《天泽景纪》东方瑾

52、消失

　　“看到了什么？”不少人见仪式进行了不长时间，纷纷前来一看究竟。

　　“还未找出哪些不妥之处。”施术的一人额头冒着冷汗，说了一句。

　　“有这般困难？”有人疑惑，看向颜天泽，此时，某人正趴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副熟睡过去的样子。

　　听闻这句话，一位老者冷哼道，“不懂就站到一边，对于意志坚定的人，需得花上一定的时间，这小子，非一般人呐。”说完，捋了捋胡子，对颜天泽一脸欣赏，从方才一百下的鞭子落下，能做到一声不吭的，少之又少。

　　然而实际上，颜天泽并未好到哪儿去，面对几人同时对他施展搜魂术，承受的威压太多，意识也渐渐有些难以吃得消，若不是他活了两世，早被看的一干二净，与此同时，他使出浑身解数把一些真的记忆和虚假的记忆混在一起，七分真，三分假，成功的搅人视听。

　　那日万人坑，并非他一人之力将那些尸怪吸食干净，也有左景焕与一等众人合力施阵，他不过做了最后一击，众人心有疑惑，可事实上，现场的确留下阵法的痕迹，毋庸置疑。

　　无论他们如何翻来覆去的查看，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于是，他们释放了颜天泽，宣布无罪。

　　好一个无罪，颜天泽孤身一人的从清净寺走出来，步伐踉跄，望着东边一轮金黄色的太阳徐徐升起，感慨良多。能从清净寺走出来的人，据他所知，他是第一个，谁曾料到，他会借他们认为最为权威的搜魂术来翻盘，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这是他上辈子自己研究出来的禁术，总要给自己留一招防手。不过话说回来，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自己最后做了什么，好像突然失忆了一样，醒过来之时，那些尸怪的精气被吸食的一干二净，然而，在他梦里，那名身穿红衣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景焕？”人未到秋菊院大门，远远地看到一人的身影站在门前，听闻有脚步声传来，随即抬头朝他看过来。

　　见此，他立马招了招手，还未反应过来，景焕瞬息来到他身前，双手抱起。

　　“哎，哎，你做什么？”颜天泽惊呼一声，双手扑腾的几下，无处安放。

　　“别动，你受伤了。”景焕低头望了他一眼，语气依然冷淡，但眼神和动作柔和了几分。

　　脸上一红，还好现在大清晨的，也没几个人起来，忽然抬头，瞥到他发梢和肩膀有些湿，心里一顿，莫不是他等了他一宿，还是......视线往下，他身上的衣裳还是那日见过的，虽看不去不曾有过一丝褶皱，但还是沾上了些许灰尘。

　　“你且趴着，莫要乱动，我去取些药来。”景焕小心翼翼的将颜天泽放下，叮嘱一句。

　　床上，铺着一层软软的被褥，很是舒服。

　　不一会儿，沉沉的睡去。

　　不知何时，景焕拿着药回来，朝床内看去，某人睡的正香，于是，将药搁在床边的木桌上，熟稔的替某人解开衣裳，此举，某人突然惊觉醒来，一眼看到是景焕，心里的警惕顿时放松，甜甜的问道，“你回来了？”

　　“恩。”他微微颔首。

　　“嘶——好痛，能轻点吗？”药闻着很清凉，上在身上，更加清凉，碰到他身上一瞬，伤口不是一般的疼痛。

　　“忍着点。”景焕不假思索的放轻了动作，继续上药。

　　“忍着呢，”颜天泽倒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景焕，好似很久没见过他，还是一贯的冷淡，不是应该这样，那样吗，他试着想过无数次他从清净寺走出来见到他的画面，脑补了种种，结果是这么平淡无奇，亏他在心里有不小的期待。

　　“还痛不？”过了一会儿，见颜天泽没了声音，景焕询问道，没人回应，一看，某人又睡了过去。

　　安静的屋内，景焕凝神看着他腰背，红色的曼珠沙华开了，花苞一朵朵的绽放，占满了整个背部，指腹划过，那些花好似活了一样，跟着他的手摇曳了一下，看到这儿，脑中一闪而过一些画面，顿时一阵头疼欲裂。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记不起来那是什么，景焕捂着脑袋，欲要冷静一番，但被那一朵朵红色的曼珠沙华吸引过去，引入眼帘的，是那一片红。

　　意识和视野变得有些模糊，脑袋嗡嗡作响，似乎听到耳畔传来一个女子的歌声。

　　“汝可想明白了？”

　　“明白了，”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却不是来自的口中，蓦地，才发现，自己站在意识的深处，透明的身影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远方，那儿，站着一名红衣女子，另外，一名男子抱着另外一名男子，正与那名女子对话。

　　他们在说什么？景焕努力的朝前飘去，却始终靠不近半分，亦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心里莫名涌上一种名为焦虑的情绪，难受的很。

　　这几日，在天泽不在的时间里，他总觉的哪里不对，有些事他不曾会做，却好像在哪儿见过，做过，他想着是不是傅俊楚与他灵魂融合在一起的副作用，也曾怀疑自己融合后究竟还是不是景焕，那些偶尔一闪而过的熟悉感，扰乱了他的心神。

　　直到他看到颜天泽身上的曼珠沙华，那种莫名的违和感再次浮现，明明他不止一次见过，似乎却在很远的过去，他亦曾见过。

　　此时，他所在此处，目之所及，一片红海，内心隐隐约约有种感觉。

　　“看来你找到了。”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景焕侧目看去，看到那人时一时愣住，他人都说傅俊楚与他样貌相似，但此时此地，何止相似，简直如一个模子印出来。

　　景焕并不应声，傅俊楚却在一旁自言自语起来，道，“是我小看我另一半的灵魂，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

　　“看，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儿，”傅俊楚挥一挥袖子，他们两人瞬间被拉到那名红衣女子前面，不，应该说，他占据了某个人的身体，透着这幅身体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画面，在稍微分神的一瞬，他看到他怀中抱着的人，一身黑衣染上了红色，此时，他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缕缕发丝随意的散开，不知为何，看到这儿，心脏不受控制的疼的厉害，又见“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人的脸庞，一一擦干净他脸庞上的血迹，似乎听到“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生死相隔，自是永不相见，”女子淡淡的开口，看向左景焕，又道，“汝是修道之人，理应长命百岁，这阳寿未尽，竟一心寻死，要同入一轮回，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心意已决，请开始吧，前辈。”他双眸微抬，眼神坚定的说道。

　　“好，”女子妩媚一笑，屈指轻轻的一点，落在左景焕的眉间，道，“吾取汝一缕魂魄，消汝一生记忆，寿命自当消减，若有缘，汝能寻得，那真真是一种缘吧。”

　　说完，景焕从这幅身体被弹了出来，画面一转，引入眼帘的是满天繁星，看不到尽头的地平线，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而他站在一片星海之下，脚下的水面倒映着繁星闪烁，人间美景。

　　视线一移，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傅俊楚负手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

　　这时的他，身体透明，仿佛随时要消散离去，景焕皱了皱眉，走了过来。

　　“你来了。”傅俊楚头也不回的问道。

　　“恩，”景焕想了想，问道，“你要走了？”

　　“是啊，是时候了，”傅俊楚转身，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一枚法印散发着柔和的金光，“那日，你我分开，其中发生了一些意外，你入了轮回，而我这一缕魂魄被人强行召去，一年又一年，才寻得这一副身子，却始终不能久待，如今，你我相聚，本该是我重新掌管，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更加中意你，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说完，他手中的法印从掌心脱落，轻飘飘的浮起，来到景焕的身前。

　　“照你这个说法，接受你的记忆后，我岂不是变得不再是我？”景焕疑惑的问道。

　　“非也，你始终是你，那些往事，都已经过去了。”身体渐渐的变得透明，从脚底一直蔓延到上半身，对此，他不以为然，嘴角微微莞尔，道，“日后，一切拜托了，特别是他......”

　　“傅俊楚，”景焕呢喃了一句，不由的朝前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这次，他真的彻底的消失了。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是他留下的记忆，亦是他空缺的一部分。

　　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记忆如潮水涌来，消除了他一直以来的违和感，原来他早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他，只是他忘得一干二净，又因他寿命缘故，让天泽吃尽了苦头，是他太过于贪心自私，才会落得这般下场，说什么要护着他，然而被护着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