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宵龙凤曲》一位大人家的乔

34、34.金铃淬辉玄羽裙 一

　　长宵的脚步在皓殿长阶下停住，她抬头望天，空中白云朵朵，风清日和。

　　这样好的天气，脑中却闪着玉郎君说的话。

　　此去艰险，万劫不复。

　　澹然一笑，她将冷静目光投向长阶。

　　自从五岁一夜失去所有族亲和安身之所后。至今的十三年，她又有哪一天不是活在劫难里。她所经之事又有哪一件算不得艰险。

　　此去无归，即便如此夫复何惧！

　　来到皓殿门口，一侧长廊处忽然转来一人，笑意盈盈上来便拉住长宵的手，此人正是申字金叶令，排位在长宵前一位的苏蓉。

　　十个金叶令师姐妹中，苏蓉算老实的，心眼憨直，所以不善争名逐利。而且她曾同长宵一起出过两次任务，中间凶险幸得长宵依仗解围。所以，众女中也就她对长宵是个不计较，能够坦诚相待的。

　　含笑拉着长宵，两人一起进了皓殿。

　　正见着春万里正在跟几个女弟子闲话。薰雨站就站在首座边上，一眼就看见进门的两人。

　　脸上虽然依旧笑意，但那目光锐利的好比针尖，一丝不拉的戳在长宵身上。

　　薰雨靠近春万里耳边低语，之后就见春万里抬首，看着进来的长宵和苏蓉，面上笑容未改。

　　清了清喉咙，薰雨代替师傅发令，让众女依位站就。

　　众人怏怏地，从春万里身边散开，各自聚到一边站成一排。中间清楚能看到，樱雪、司徒芷面上的不悦。毕竟她两位份较长，此刻却让薰雨逞尽风头，两人免不得愤愤。

　　而柳氏姐妹站到长宵之下，也是不住用余光斜睨薰雨，她两个也是年少又受宠的，瞧着薰雨仗势越俎代庖的嚣张模样，心中又是妒忌又是不齿。

　　余下众人各怀心智。只可惜薰雨并未威风太久，另一侧的星耀就开口了：
　　薰雨，你也到下面去同姐妹们站好。

　　面上一青，薰雨不满的将眼珠递到师傅春万里处，只是这次想来宠她的师傅也没给她长脸，而是点点头道：
　　听你大师兄的。

　　众女在下面，不无看好戏的瞅着，薰雨半拧了下身子，将撒了一半却为收到效果的娇气收了，落寞的下了尊台，回到队列中。

　　看到人数整齐，春万里并指示星耀可以开始了。

　　于是三声击掌，从大殿临门一侧耳房里，呼噜噜一个带着滚轴的长柜被四个卫戍小心的推上殿，同时后面还跟着位银发的嬷嬷。

　　长柜安置好后，星耀刚要命人开启，就听门外有人通禀，说玉郎君请见。

　　春万里让来人请进。

　　待那人白袍风裳，流水般清凌凌站在殿中后，皓殿另侧众女的眸光不悦都亮了起来。

　　向着春万里掬手，玉郎君笑颜风流的道：
　　昨日奏琴，听得阁主说今日要在殿上展示玄羽裙。在下不才，偏好琴舞，听闻此宝不免心痒。此番未得招幸冒昧前来，还请阁主海涵。

　　春万里听他说话文绉有礼的模样又是新鲜又觉顺意。毕竟自己这样江湖人，和文人雅客打交道实属稀有。且自己头疾得其催动凤凰琴而克制少发，心中不免感激。又想不过一届书生文弱，无非想看个宝，也没甚不可。就哈哈笑着允了，并且还让星耀为其赐座。

　　玉郎君说谢后坐下，目光不落旁处，只盯着殿中箱柜，摆出一副真的对此中宝物甚为期许模样。

　　此刻，众人目光也都不由跟着看向那宝物箱柜。

　　此柜为矩形，四面模板都有暗扣暗锁。戍卫们小心的将锁头逐一打开，然后又缓缓撤掉自己这方板材，豁然见，箱子不复，内中瑰宝清楚呈现。

　　一件裙裳。确切说应该一件黑色羽毛挂着无数小铃铛的裙裳。

　　这裙裳被撑在一杆青铜衣架上，上半身的裳是由红色轻纱材质为主体，那纱轻薄透肉，若非上面精工绣的百鸟珠绣，如穿到人身上还不得给看个透彻。这薄纱色泽艳丽红彤，袖子用的是窄袖，还有条淡粉披帛被水晶扣子扣在蝴蝶骨后和两袖肘处，长长的悬下来看着很是绰约。

　　腰部往下都是裙的部分，采用黑色羽毛并淡青绢绸，腰封处也都是用尖利黑羽拢着，同下面裙子自然衔接，倒能凸显腰身拉长效果。绢绸下摆用缨絡系了无数小小铜铃。总体说，这件裙裳虽然看着锦绣，但裙的部分真不如裳衣精致奢靡。而再说到宝，还真看不出他有何惊艳绝伦。

　　戍卫们将板子撤走，徒留裙裳和那位银发嬷嬷在殿中。

　　在众人疑惑不定的目光中，嬷嬷开口：
　　阁主便是要这几位娘子来试衣么？

　　春万里点头。

　　嬷嬷慢悠悠看过去，她虽发色银白，但面目姣好，保养得当，一双眼睛尤其澄明。

　　匆匆一瞥，便将十个女子看完。年岁大了，神色多倦驰，竟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收回目光，银发嬷嬷淡淡的说：
　　那就请姑娘们自己按顺序一个个来，将手黑在黑羽上，看玄羽裙自己的选择吧。

　　裙子还能自己择主么？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眼底流露不可置信。

　　春万里居高处，笑容里夹着兴趣，同时还伴着几丝紧张与局促的不安。

　　星耀得了师傅授意，让众师妹自己安排顺序一个个去摸裙子上的黑羽。

　　十女中只有长宵和苏蓉来的最末，其他八个到的早，在聚拢讨好师傅时，已经从春万里处知道，今日就是要大家来试衣的。

　　殿中玄羽裙原名—— 金铃淬辉玄羽裙。

　　前朝有位名动天下的美人，位居朝阳宫，先帝赐号辰妃。

　　这位辰妃善舞，一曲金玉芙蓉惊鸿艳影技压群芳。当时她穿的就是这件玄羽裙。

　　自古美人多薄命，辰妃自然没逃过命理。她为皇帝剩下幼子后，便染上咳疾，一年多就香消玉殒。

　　传闻，辰妃病死前一夜，回光返照，忽然精神矍铄，还穿了玄羽裙在朝阳殿前雪地里临月曼舞。舞罢，她吐出一口鲜血，命人拿来端来炉鼎，亲手将替换下的玄羽裙扔进火中焚毁。

　　今日，春万里所得之玄羽裙乃是当年那件的双生之作，世间自辰妃焚毁那件后，便只剩了现在皓殿上的这一份。

　　当朝新政皇帝年幼，日日揽朝的摄政王章王殿下万乘君，就是当年辰妃幼子。

　　再有十四日就是万乘君的寿辰，春万里是想要从弟子中寻一人穿了此玄羽裙，再做一曲金玉芙蓉为章王献舞，以博青睐，好助日月阁宏图更展。

　　女弟子中，似樱雪司徒芷等，虽仍具美貌，但都被春万里厌倦。为己所计，她们都甚是期翼自己可以被选中。毕竟，一但被章王看中，那就等同靠山再造。

　　而其他并未被厌弃的，也都不禁心底暗自计较，素问章王殿下为皇室第一美男。且，这位摄政王不但权利滔天，年纪还将将三十。春万里年过四十，纵然再会保养，可跟年轻英俊的王爷比较，自然是要弱势许多。

　　女儿家心思大抵相同，谁不爱个有钱有权又有貌的。

　　可是，在跃跃欲试的一众女子中，只有三人显得特异。

　　一为长宵和苏蓉，她二人因玩到不知这些消息，自然不会对这裙子有多热衷。另一竟是薰雨。她倒不是因为受着师傅宠爱，有多少不舍。而是正因受宠，她才知道些其他师姐妹不知道的内情，所以，很是不愿自己被选中。

　　长宵一直垂着眼帘，仿佛殿中师姐妹们的喧闹跟自己毫无关隘。

　　她不知道裙裳内情，即时知道也不会感兴趣。而让她有所兴致的，是素来好挣风头的薰雨，今天竟然也表现安静。

　　事出反常必为妖。长宵嗅到了些阴谋味道。

　　苏蓉刚摸完玄羽裙回来，面容悻悻的。她跟长宵耳语：
　　摸不摸有什么区别，羽毛还能长眼不成，我就奇怪，它要怎么择，你说呢？

　　长宵淡然看了看那件裙裳，并未接话，也没因为苏蓉站回而出列。

　　这刻，本就按捺不住的柳氏姐妹，见长宵没动，干脆一起跃了出去。

　　两个围着裙裳转了两圈，彼此商量半天，才同时伸出了手。

　　她俩竭尽所能，几乎将裙子上的黑羽摸了个遍，甚至还尝试变换不同手势或手指部位。但最终还是在银发嬷嬷叫停的言语中，双双扫兴退开。

　　这款，殿上就只剩下薰雨和长宵两个还没去摸过。

　　见避无可避，薰雨站出来，没有先过裙裳处，反倒先去拉了长宵的手，笑着说：
　　呵呵，现在就剩咱俩了，走，姐姐陪妹妹一起去。

　　尊位上的春万里面上露出些躁色。他虽知玄羽裙精贵，可并不知还有自己择主这一说。心中不禁暗悔，要是早知如此该早预备些女子备选的。

　　被薰雨拉着站到裙裳边，长宵对着师傅拱手施礼，道：
　　师傅，并非徒儿不敢摸，只是，徒儿身上的疤痕，恐怕……

　　她这一说，倒是给在场的提了醒。众人这才想起，长宵肩头那大片去不去的肉疤。莫说裙子选不选她，就算让她真的硬穿了，上衣的红纱薄如蝉翼，露出疤痕来还不是扎章王的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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