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人间》夏至卿

38、契约（2）

　　楚言似乎不曾想过自己会遇到今天这种局面，或者说是如今天这般的天修、毫无敌意的天修。于是楚言也沉默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空气中还弥留着夏末微热的湿度，楚言的不安和紧张，天修看在眼里，但却不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昨晚自己所纠结的问题仍是这样赤裸裸的摆在面前，表面看似平静，但是双手却出卖了自己，微微颤抖着。
　　“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患了重病，”终于楚言打破这样让他不安的局面，“那个时候父亲只知道为国家效力，从未关心过娘亲。我只能代替父亲经常陪伴在娘亲身边，可惜在我九岁那年，娘亲还是去世了。”楚言仍是微微的低着头，天修也只能看到那张侧脸，以及那双常年握剑而满是茧子的手在不住的摩擦。天修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像“节哀顺变”或者是“你不要想太多”这种话，都不像是以自己现在这种身份该说的。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仿佛可以听见外面的风声，虽然窗户已经被楚言害怕天修再次着凉而关上了。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你再睡会吧，我先走了。”看着楚言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外，天修仍是没有勇气叫住他。
　　是啊，就算真的叫住，又能怎样？！难道看门见山“我要成为你的人”？！
　　“哎……”悠长的叹了口气，许是刚用完膳，现在竟真的有些乏了，便又躺下想再睡会。可是脑海中似乎有万马奔腾，总觉得脑中轰隆轰隆的，怎么也睡不着。
　　楚言那边也未必就比天修这里好些。楚言端坐书桌前，皱着眉的想着刚才天修的反应。不明情理的人此时若是看见这样的楚言，必会以为这位楚国的大将军是在为国事而担忧。
　　方才天修的举动如此不合乎常理，若放在几天前定会被冷冷的赶走，但是今天的天修就像一只不再用角攻击自己而是温顺的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鹿。难道说他接受自己了？可是，没道理阿，几日前他们还那么激烈的争执过。
　　边思考着，边漫无目的的拿起桌边的笔，就着方才书童研好的墨，随意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其实楚言也不知自己在写什么，就像自己的手被按在了别人身上，无意识的写着。待到实在想的头疼不愿再想时，这纸上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大中小各式的“齐天修”三个字遍布着整张纸。楚言看着，放下笔，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是啊，这纸不正是自己如今心境的写照么，“齐天修”这三个字早已占据他整个心房！当初以为自己总会摆脱出来，却不曾想即使被齐天修那么冷漠的对待着，仍是这样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楚言知道自己是个性情中人，虽不善言辞或者说不喜言语，但心中对每个人都是十分明朗。对楚捷，那是主子，自己的父亲亲手将自己送去给楚捷当了亲信，说是亲信也不过就是奴才，将来不出意外楚捷登了基那就是君，自己是臣。说不上感情不感情的，因为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这么个理。对西俊，那是怜惜，当初会带他回来完全是为了气父亲，但从心底里确是把他当作弟弟般疼爱的。当然西俊对自己的心，多多少少自己也知道些，只是疼惜就只能是疼惜，其余的就只当不知吧。然而对天修，那像是上苍赐予自己的感情一般，那种激烈的爱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才彻底从心底诞生。若是自己将来长命百岁，那么自己的伴侣必定是这个人；若是自己不得善终，那么也必定是因这个人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