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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雨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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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婉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在日出时分醒了过来。
窗口洒进来久违的阳光,让她不由抬手遮了遮,眼睛短暂的无法适应。
她和秦知欢同住一间,待眼睛适应了强光之后,她看到秦知欢抱着枕头睡的正香。
白清婉起身,放轻了步子,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清婉?”
“啊……你也起了?”白清婉转身对着谷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你好些了么?”谷溪捕捉到她的情绪,没再上前,离着两步远站定了问道。
“嗯,好很多了。”白清婉看着他忽然顿住的步子,不动声色敛了表情,温婉的一弯嘴角:“准备用早饭吗?”
“嗯。”谷溪说,“一起吗?”
“好。”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简单的清粥小菜,白清婉捧了碗小口喝着。
“烧退了?”谷溪把一碟小葱拌豆腐往她那边推了点,“你这两天断断续续的一直烧着,我本想今日进城去找个大夫的。”
谷溪起这么早,是为了去给自己请大夫?
白清婉放下碗,盯着谷溪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是当惯了大小姐的,周围一群人围着替她做事是很习惯的。
不过自打出了这么多事,白清婉几乎已经放下了大小姐的身份,身边连个小丫鬟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人仔细操心过她。
“怎么了?”谷溪被她这么看着,觉得心跳有点乱。
被喜欢的女孩子这么看着……
他却也没舍得移开眼睛,就这么跟她对愣着。
“不好意思。”白清婉低了头,觉得自己实在失礼,“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谷溪也是一阵慌乱,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生怕这一点尴尬滋生蔓延。
他避开眼神,手忙脚乱地拿起筷子,一个不稳掉了一根,又忙去捡,起身的时候脑袋撞了桌角。
“哎!”白清婉被他撞桌的动静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谷溪揉着脑袋坐直,这一下撞得不轻,带着一股子狠劲的疼直接逼红了眼眶。
“你……没事吧?”白清婉又问了一遍,谷溪这个眼圈红红揉着脑袋的样子,显出难得一见的孩子气来,她一早起来就充斥着各种尖锐情绪的心里,忽然柔软了一块。
“嘶……”谷溪把手放下来,“真疼。”
“撞坏了吗?我给你看看。”白清婉说着起身绕到他身边,俯身看了看他的脑袋。
谷溪差点儿从凳子上再跌下去。
白清婉笑了,捂着嘴,笑弯了腰。
“……那么好笑啊?”谷溪一手扶着桌子,一手继续揉着脑袋。
“谷溪。”她仍带着笑意,“谷溪,我要出去一趟。”
白清婉的嗓音细细软软,这样带笑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极好听。
“去哪儿?”谷溪站了起来,“你要一个人出去?”
她低头想了想,“你要跟我一起吗?”
秦知欢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床边的一张字条。
“阿欢,我们日落前回来。”
字是白清婉的,“我们”是指谁?
她跳下床,打开门跑了出去,“林畔!”她拍着隔壁房门,“林畔!”
没有人。
秦知欢一把推开了房门,床铺一应整整齐齐,没有人在。
她猛地回过头看向窗外。
天晴了。
“我刚刚从荒山那边得到消息,他们打算雨停了之后烧了道观!”
昨日林畔回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秦知欢以最快的速度梳整好自己,又是拉开了窗子掠了出去。
她和林畔原、吴凯本打算稍作休息就再探荒山,去道观里找出那本刀法。
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天亮,看这样子雨都停了好一会儿了。
荒山。
喧尘观。
林畔和吴凯从飞羽队占领的那座岗哨往下,沿着当日去救白夫人的路线潜了过去。
此时还未日出,但天边已有些光了。
雨已是毛毛细雨,看云的样子,该是要停了。
原本是和秦知欢一同来,没想到那个臭丫头这一夜睡得格外香。
林畔走前趴在她窗口敲了半天也没把人敲醒。
“那就睡吧,”林畔看了看她,“难得睡个好觉。”
眼前已是道观的围墙,可心里想着秦知欢抱着枕头乖巧的样子,林畔面上很是柔和,完全没有要闯人家地盘偷东西的架势。
这道观屋子所围的阵法大概挺厉害,因而对外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日秦知欢带着一帮人,也是轻而易举就打了进去。
这一次,他们进的也很顺利。
仍是从上回进去的围墙处翻了进去。
落地的时候还是屏息凝神听了听,毕竟上次秦知欢带的人已经把观里藏的人都引了出来,现下这些人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藏在哪儿。
确认周围没有人,林畔就大步往前走了出去。
他怀里放着谷央之给的那个木制小玩意儿,于是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
与其这样四下无人草木皆兵,他更希望有人发现他们,顺便将他们抓起来带到那个疯道士面前,那样他才有机会拿筹码去谈判。
或者说,用残页诱出七月流火刀法的其他部分。
一定要毁掉的,那本刀法。
林畔一步一步踏在道观里泥泞的路上,每走一步都觉得心里有什么在呼之欲出,越发清晰。
那个记忆里一直模糊的父亲,好像忽然有了清晰的剪影。
母亲那冰冷僵硬的身体。
爷爷昏迷不醒时的呢喃。
再也没有见过的莫婆婆。
南屿的海风和浪花,那座吊桥。
那夜皎皎月色下,孩子们的哭声和男人愤怒的嘶吼。
随着记忆涌现在耳边的怒吼声唤回了林畔的思绪。
雨停了。
林畔和吴凯站在了一间破败不堪、但看上去与周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屋子前面。
这间屋子应该是第三次看到了,他们一直在围着这一间打转。
“就是这里了。”吴凯上前一步,“我们是直接进去?”
“进去吧。”林畔叹了口气,“转了这么久都没见一个人,恐怕是专门在等我们。”
于昭远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合十,双眼紧闭。
听到门外的动静,他勾了勾嘴角。
“猎物来了。”
林畔和吴凯推开那破屋子进去,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那疯道士虽以一个端正的姿态坐着,却浑身透着一股子懒散的疲态。
而今日才看清的,是这道士的一双剑眉,以及忽然睁开看着他们的一双眼睛。
林畔原本小心翼翼往前挪着步子,一边挪一边小心观察着于昭远,不料他忽然睁了眼,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往后一撤步,正好踩在了紧跟着他的吴凯脚上。
吴凯痛得一皱眉,抬头却对上了于昭远的眼神。
玩味的,不恭的,蔑视一切的那种神情。
“两个小朋友看起来有点紧张呀?”于昭远看着他们,“还有一个人呢?我记得从我手里把人救走的是个小丫头。”
林畔心里默默倒吸一口气,还好阿欢没有来。
他沉着脸色和于昭远对视着,虽然也怕,但至少表面看上去非常游刃有余。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于昭远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们先坐下喝口茶吧?等等她,我想她会来的。”他看向林畔,“对不对?”
林畔强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垂在右侧的手捏紧了拳头,稳住自己的声音道:“道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凯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虽然功夫不错,但确实是没有混过江湖的。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答,真是……
而于昭远等着的小丫头秦知欢,此刻正在岗哨里急急忙忙地问着:“雨停了,一会儿那些禁军要放火,你们什么应对措施?”
一个飞羽队的小兄弟道:“雨刚停,这个地形易聚水气,他们要烧还得准备东西,一时是烧不了的。”
秦知欢看着这个小兄弟,瞧着比自己还小,要不是套在禁军的一身护甲里,大概就是个清瘦的小孩。
“但也用不了多久,所以你们要做什么,需得抓紧时间了。”
秦知欢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谢了,这边多亏有你们。”而后一转头朝着道观的方向掠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其他岗哨的位置,他们这处的确偏僻,是单独一条山沟,恰好挡了那边的视线。
于是很快到了道观跟前,但她上回不是翻墙进的,也不敢贸然闯。
只好绕回后山,打算从救出白夫人的那间屋子那边进道观。
那天房子里关着白夫人,周围都没有人把守,如今人都救走了,想来更不会有人待在那边。
打定主意,秦知欢凭着记忆往前飞掠,将“点水”轻工发挥到了极致,衣衫甚至没有沾上地面的泥水。
于昭远手里拿着一个瓷盏,里面盛着一点茶色的液体。
他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瓷盏,一声一声,在静谧的屋子里让人格外心慌。
他低着头,眼神垂在已经灭了很久的炭盆上,除了手里叩着茶盏,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被点了穴似的定着。
原先站着吴凯和林畔的地方,此刻只剩了吴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