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饭了解一下》水屿吉

5、大结局

　　道明先生的书成于他去世当天，夜紫城的传奇尽数记录在此书内，但，写在序言部分的、却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小故事

　　一个厨子和牌馆人的故事。

　　“牌馆人初一上场，便大显神威，手持秘方退群敌，群敌散，冷面厨子拎勺上场。”

　　“第一回合，猝不及防对视后，那二人羞愤难当，双双闭门歇业。第二回合，深夜，那二人颇有默契的一齐开门，原是人有三急终于憋不住了。第三回合，牌馆人迎敌而上，冷面厨子手足无措，颠簸起铁锅竟开始做炒饭。”

　　“后头二人谈论了些什么无从知晓，吾只见着那二人的绵绵情意。”

　　“但，都道是心上的人儿甜起来似蜜、酸起来倒牙。厨子给那牌馆标志人儿做的炒饭竟让这负心汉一粒粒砸进井中，可不是造孽。”

　　“牌馆人笑的甜，到底是让厨子瞧出了惧。”

　　“却说那牌馆人为何惧，吾算明白的。”
　　“全为厨子杀人吃肉下酒的煞神之名，厨子院子里头有块地，颜色是被人血浸泡的暗红色。”

　　“但吾却知，那冷面厨子善若神佛，以身犯险，救拔苦难。”

　　“细究起来，那厨子的来头响当当、亮堂堂，为前朝一威猛大将军，守卫前朝劳苦功高，直到被派来此地潜伏查探。”
　　“为何查探？因为此地恐有疫症。”

　　“贤明的君主啊，吾等明白您对您子民的爱护之心，只是此地的土已变得丑黑腐烂、天空也被血色浸染，此地，留不得！”

　　“于是便有大将军化身的厨子而来，一个会做炒饭的厨子。”

　　“厨子面恶心冷，一般人不敢接近，但此地的都不是一般人，此地人来他店照顾他的生意，百折不挠的同他搭话，整天笑嘻嘻的，好似一点不知自己生命垂危。”

　　“厨子来此地一年有余，共给朝廷上书过三道折子。”

　　“一折，君主敬启，此地民风淳朴、安居乐业，疫症之说有待臣进一步探查，容后再禀，望君安。”
　　“一折，不辱君主使命，此地灾祸之源臣已有眉目，望君安。”
　　“一折，君主在上，臣已有解决此地灾祸的办法，。”

　　“但吾却知，不管是将军还是厨子都对此地的灾祸毫无办法，就算曾经有些眉目，最后也只有死胡同。”
　　“因为灾祸的势力蔓延的愈加深了，它开始啃噬人的血肉，深入人的骨髓，由内到外将人腐蚀干净。”

　　“灾祸发生恶化的第一例就在厨子眼前，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被灾祸腐蚀，一块块皮肉、骨头掉落在他脚边。”

　　“厨子很快给了他个痛快，并将这个秘密深埋地底，之后，他再也没往上递过折子。”
　　“君主失去了他忠诚的雄鹰。”

　　“雄鹰决意和灾祸斗争到底，或者，同归于尽。”

　　“牌馆人的出现是个意外，将军一眼便看出牌馆人的真正身份——又一只来探路的鹰，更准确的来说，一只病歪歪的小麻雀儿。”
　　“也是一只带来奇迹的小麻雀，因为横行无度的灾祸竟在小麻雀跟前缩起了利爪。”

　　“将军重燃希望，将同归于尽的计划放在一边，化身厨子势要拿下小麻雀。”

　　“谁知，他动心了，他怂了，而且他还全然不知。”
　　“幸好小麻雀直接机灵，步步紧逼，于是便有了隐秘的第四回合。”

　　“厨子和牌馆人的第四回合，是在夜凉如水的深夜，许是夜深，八卦的人只余吾一人矣，实是孤单。”

　　“且，吾只听得那二人如多年老友一般云里雾里说了一通。”

　　“牌馆人起首便是一声将军，凭空一声惊雷。”
　　“我确有法子根治如此灾祸，且上天入地只我一人能行，不过却要搭上我的命。此第二声惊雷。”
　　“这些先不说，我欢喜你，这事儿你真的明白吗？此第三声惊雷。”

　　“吾观那将军面如土色，似有皲裂之相，呐呐竟不能言语，好笑极了。”

　　“气氛稍滞，那牌馆人却笑了，与那月色同辉。他伸出一指点于将军眉心，道：‘好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那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愿意和我一同救下此地的人，然后明日一同赴死？’”

　　“说起来，吾观那牌馆人自说自话的情态，真真是情窦初开一腔热血小女娃，不待情郎言语便一通抢白，这样可教人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哟。”

　　“只是，吾这次却错了。那厨子神游良久陡然回神，双眼放光的、一字一句的道出一句话：‘好，反正这世道也容不下我们。’”

　　“听意思却是答应了牌馆人的无理要求。”
　　“吾只可叹，这样天定的缘分没落在自个儿头上，平白让人好生羡慕。”
　　“至于那所谓的明日赴死之说，不过玩笑尔。”

　　故事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少年捧着刚装订好的第一本书，逐字逐句检查完毕后，才略松一口气给出正式印刷的指令。

　　这是父亲的临终遗愿，是迟来了40年的真相。
　　日头西移，第一批书全部印刷完毕。少年凝眉，以手一本本抚过书面，而后下了第二道印刷的指令。

　　第一批书上供给朝廷，第二批书才是故事的全部。

　　“开茶馆的老荆、泼皮吴、小豆腐西施巧娘、牧家老爷、夜紫城的所有人，你们该还记得那场大火吧。”

　　“该还记得，巨大的人形虫蝇怪物、朝廷来的神兵，以及被风光厚葬的邹大将军，还有凭空消失了的曾家小哥。”

　　“救了我们，救了夜紫城的并不是朝廷，是曾家小哥。”
　　“曾家小哥是个奇异的人，他有奇异的本事、奇异的感情、奇异的思想，最重要的是，他有奇异的体质。”

　　“黑云虫蝇畏惧他的体香，却发了狂一样喜欢他的血液。”

　　“那个人形的虫蝇怪物便是他，虫蝇之害无法避免，他只祈求将灾祸带走，走的越远越好。”
　　“可朝廷派来的屠城的人来了，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把火是邹家厨子点燃的。”
　　“之后的事情你们便都知晓了。”

　　“我们对朝廷感恩戴德，俯首称臣，卑躬屈膝。造化如此弄人。”
　　“吾原以为就让事情平静的前行，但我们于朝廷来说依旧是一根刺，他们惧怕真相、他们愧疚不已。”

　　“我们终究逃不过被屠杀的命运。”

　　“我死了，死在那御医的药剂之下。”
　　“你们呢，你们会如何。”

　　“可惜的是，那碗炒饭小曾哥未动一口，便再也吃不到了。”

　　夜色迷蒙，街边灯盏一个个亮了起来，许多人拿到道明先生书的时候还能闻到其上新鲜的墨汁味儿，这部记叙着夜紫城传奇的书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分发到城里的每一个人手上。

　　写在前言的故事有了结局，那这个故事的结局呢？

　　嘿，就给我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后我肯定能想的起来。
　　看，我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连夜将父亲的书送到了夜紫城人们的手上，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在井边抓住了正欲下药的御医。
　　我还没和他聊上一会儿话，他就把朝廷的计划全盘托出了。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样，我实在不明白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手上的血，还是因为我对曾叔叔和邹叔叔之间感情的向往？

　　不过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夜紫国的臣民们，夜紫是我们永远的家，我们拥有所有的、任何种类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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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的人都是缘分啊，缘分啊。
这个短篇写得爽极了！
对，最后那个小哥就是个大腹黑~
大结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