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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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大，皆在你心》
前一天晚上比赛结束时就已经不早了，回家后王杰希和薛景明都是将近十二点才睡下，第二天四点不到天刚蒙蒙亮，薛景明就从被窝里一骨碌爬了起来。
起床后第一件事是去叫王杰希。薛景明惯例的敲了两下门，就把虚掩着的卧室门推开了。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点杰希大神是不可能起床的。
结果下一秒就和正换衣服的王杰希对上眼了。
此时微草队长裤子都只套进去一条腿，上半身那是不着寸缕，大片白得不合季节的皮肤带着薄汗，刺得薛景明眼角都抽了一下。
“我敲门了！”薛景明不经大脑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王杰希本来还尴尬了那么一下子的，薛景明一怂他反而不慌了，慢条斯理的把运动裤穿好了，一边还教育她：“叫你别这么急吧？”说罢不慌不忙的赤着上身去柜子里翻上衣。
薛景明羞得脸颊通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索性往王杰希床上一扑，脸埋被子里去了。就算王杰希平时在家里的画风也是背心加裤衩，可身上好歹也有块布啊，他俩亲归亲，有时候一个乐意就腻在一起了也是事实，但基本的男女之别还是有的。这是她第一次见王杰希的半裸体。
姑娘家脸皮薄，这一羞就不肯抬头了，王杰希衣服穿好了她也不知道。小丫头爱美又不好动，薛景明夏天基本都穿裙子，适合运动的衣服不多，今天穿了很小清新也比较方便动作的短牛仔裤和T恤。薛景明体格娇小，王杰希给她挑衣服基本都是比较修身的，她往王杰希床上一趴，又怕绊着王杰希，把两条腿都向后折了起来，身体柔软得像一张弓。
王杰希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少女贴在衣服下纤细漂亮的腰线，以及两条白生生的腿，轻咳一声：“我换好衣服了，洗漱完就出发吧。”
不能看了，再看今早上这门怕是出不了了。
薛景明闻言一个咸鱼翻身，脸上的红晕还没散，气鼓鼓的瞪王杰希：“下次在换衣服记得提醒我！”
“都说了叫你别急着冲进来，我话都没来得及开口。”王杰希从柜子里搜罗出一顶棒球帽往薛景明脑袋上一扣，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要戴帽子！可麻烦了！”
“先帮我戴着。”
B市这个地方啊，想爬山，您得先开个把小时的车到山底下。叔侄二人起得这么早，一来是为了不被太阳晒得太惨，二来也是想要错开早高峰。
夏天的山林远远看过去都是一个样子，郁郁葱葱一大片，清晨时分山上清静凉爽得很，沿着山路只听见稀稀疏疏的几声鸟鸣。安静的环境像是会感染人，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薛景明落在王杰希身后不多不少半步，都没有说话。微草惜败，王杰希没有什么要特意来说说的，薛景明也没有什么要说给王杰希听的。
可薛景明知道王杰希的失落。
她怎么都忘不掉第三赛季后期以及第四赛季时，那个表面冷静，内心却在不露声色的挣扎着的王杰希。薛景明之所以会接触到荣耀，正是因为惊艳于横空出世的魔术师那绚烂吊诡的打法。她看着王不留行在赛场上翻飞纵横，却也看着微草一次次的失败、王杰希一次次的失败——魔术师是无解的，可魔术师的团队全是漏洞。神坛上的王不留行黯然失色，微草战队、微草的粉丝、甚至B市的天空，都是灰色的。
然后薛景明站在王杰希身后，看他每一次按动键盘都是决绝，每一次甩动鼠标都是隐忍，仿佛一个用刀片割向自己手腕的自残者，那么的歇斯底里，那么的痛。她看着王杰希一步一步的抹杀真正的自己，看着微草一步一步的站稳了脚跟，再然后就是第五赛季，战队的体系逐渐严谨、配合默契，一路过关斩将，站在了冠军的领奖台上。
有许多人知道王杰希为了团队做出了牺牲，但是不会有人比薛景明更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就如同漫天的星宿失色，只留下黑夜里的一点星火，在风中摇曳挣扎，想再多亮一会儿，想照亮漫漫长夜。
于王杰希，那是一段辛苦的日子，而于薛景明眼中的王杰希，那是一段无比黑暗的时光。
她心疼他啊。
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不够呢？为什么微草这个赛季还是输了呢？他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薛景明感觉眼睛酸酸的，与心疼同时产生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又出现了，和第三四赛季时一样，甚至来得更加的强烈。明明她就站在王杰希身后，却一点忙都帮不上，难若雪中送炭，更别提她自己的世界也是冰封千里。
她心里藏着事情，一时没看路，脚下一颗小小的石子绊了一下，顿时一个趔趄。
王杰希赶紧拉了她一把：“看路。”
薛景明有些惊魂未定，手臂上的温度和力度成为了她此刻唯一的感知，她慢慢的抬头看王杰希，入目的是他紧皱着眉的担忧表情。
“别胡思乱想。”王杰希叹了口气，“也不用担心我。”
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小姑娘的反应永远慢半拍，王杰希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陷在那句“看路”里。这一看才知道，他们居然快走到山顶了。铺着石块的路蜿蜒向上，不过百余步的距离就能登顶。
山其实不高，这一面也好走，但另一面就是峭壁了，不失为一个休闲观景的好地方。薛景明眨了眨眼回过了神来，一把攥住了王杰希刚放下的手——攥得很紧。她认真的看着王杰希的眼睛：“走吧。”
走了莫约五六十步，薛景明把手放开了，脸上终于漾起了丝丝温柔的笑：“杰西卡，你在这里先别动！”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山顶上跑去。
小丫头今天奇奇怪怪的。王杰希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薛景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她精神重振，多少也放下了些心来，目送着她蹦蹦跳跳的一口气跑上了山顶。
山顶上的风很大，薛景明身材娇小纤瘦，长长的头发被山风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似的。王杰希霎时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在薛景明的背后，东方天际的云雾开始翻涌，随云雾和山风一同躁动起来的还有一片无比瑰丽的光芒，像是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夏季有风的清晨是凉爽的，可王杰希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风吹着发尖有些迷眼，他听见自己的胸腔里的振动……
天地辽阔，薛景明就面对着王杰希，站在高处，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中突然出现的一小块用干净线条勾勒出的线稿，太过渺小却又太过清晰，没有喧宾夺主，却又让人觉得背后的日出也好天地也好，都是她的伴生物。
然后王杰希就看见了朝霞、山岚、雾霭、林海、甚至于风声鸟鸣、对面传来的山歌，一股脑儿的涌向了他——他就要被包围了，此时王杰希才是天地的中心。
那是怎样盛大的场面啊！王杰希的耳朵听见了巨大的声响，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突然就充斥了他的整个脑海，二十余年来的记忆开始翻涌，从他出生以来的一幕幕画面走马灯一般的回放。突然，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画面也变成慢速……
他接住了撞进怀里的薛景明，王杰希感觉，怀中的是整个世界。全世界的温暖、期待、祝福……这个女孩让他都看到了。王杰希从来都不是一个不自信或者厌世的人，但他也从未像今天这般相信着那句话——
“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完成任务。”
这是薛景明写在日记里的一句话，她会和王杰希谈到一些近期从书中看到的东西和自己的感想。她说到过“天命”，于是就引出了《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中的这句话。王杰希对外国文学的兴趣并不大，但他觉得这句话很美好。
现在他愿意去相信这句话。第一次。
朝霞、山岚、雾霭、林海、风声鸟鸣、对面传来的山歌……都会帮助他完成他的“天命”，微草会有许多个冠军、他们会再一次登上顶峰。只要他一直这么强烈的渴望着——这是当然的事啊。
“小景。”王杰希仿佛要将薛景明嵌进胸膛里，“我爱你。”
这个女孩，这世上最能理解他的、离真正的王杰希最近的女孩，用一个拥抱，代替全宇宙为他加冕。
只有薛景明愿意这样的相信着王杰希。
也只有薛景明能让王杰希看到这一切。
“真的，真的……谢谢你。”王杰希感觉到他胸口的衣服被洇湿了，也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
短暂的昏暗黑夜过去，太阳升起来了。
薛景明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带着些哭腔刚一开口，眼泪又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想安慰你，我却哭得这么惨啊……”
她说话抽抽搭搭的，有些不知所措。
薛景明是真的不明白，王杰希的痛，为什么会像是全都转嫁到了她身上一般，这么的不受控制。她很苦恼，很无措，这样的感同身受实在是太强烈，薛景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王杰希的一举一动对她的影响会这么大。
王杰希看着眼前小小一只的女孩有些狼狈的哭脸，叹了口气，伸手给她抹眼泪：“傻丫头……”
你心疼，我也心疼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