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肺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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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不觉中，今年的第一场雪已悄然而至，我才发现，四哥的生辰早已过去，我撇嘴，明年再帮他过吧！我淡然立于院中，任白色花瓣飘然落满全身，鼻中闻着淡淡的梅香，冲淡了心中的些许压抑之气。
院门被人敲响，我皱了皱眉，不喜欢被人打扰，但还是不得不去应门。是何叔。他递给我一张拜帖。我有些讶异，有谁会如此郑重的前来拜访？打开帖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只淡淡的吩咐：“将客人请至梅居来吧！”何叔有些犹豫：“东家，这会不会不合您的规矩？您向来只在竹间招待客人啊！”我仍是淡淡的：“不碍事的。如果四爷和八爷他们来的话，就说我不在。”“是！”何叔转身离去，我亦准备迎客。
远远地，便看见三个人向我这边走来。我挥手示意何叔退下，细细打量面前二人。瘦削的脸颊，深刻的五官，探究的目光，脸上几点白麻子。这，便是千古一帝，康熙。旁边的便是他的贴身太监李德全了，胖胖的脸庞，脸白无须。我伸出手：“请进！”在屋内坐下，毫不废话，直入主题：“您屈尊来我这儿，是为了四哥他们吧。”他瞥了我一眼：“朕希望你离开，不要再趟这浑水。”我冷笑：“可否请李公公先回避一下？”李德全看了看康熙，康熙不可见的轻点了下头，李德全才退了出去。我淡笑：“云天可以知道原因么？”康熙冷笑：“水老板是何等聪明之人，还需朕再说什么么？”我轻飘了他一眼：“如果云天不从呢？”他平静地说：“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我放肆冷笑：“皇上您早已在心中立定了谁是继承人，却不说出，为的就是不重蹈覆辙。可您却也心知肚明，现在各位阿哥早已蓄势待发，而目标只有一个。您不能说出那个名字，因为您知道，一旦说出，那个人便会成为第二个太子！皇上，云天敢问，您认为，以四哥的心性，会善待其他阿哥么？其他阿哥会服四哥么？”我知道，面对康熙，我只能将话挑明了讲。康熙先是惊讶，后来慢慢平复，叹息：“那水老板要如何做？”我也尽是无奈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康熙看了我一眼，自嘲道：“朕原本以为你只是追逐名利，满身铜臭的商人，只是想借此动摇、挑拨他们。可如今看来，倒是朕眼拙了。”我淡笑：“可在云天眼中，您不过是个孤苦的老人，为子女着想的父亲罢了。”他笑：“那，老四和老八他们朕便交给你了。你可别将朕未来的继承者给弄得不见影了。”我笑，我敢么？如果真的那样，你能放过我么？！
大雪下了三天，也已到了腊月。何叔向我说，年底到了，也该让伙计们轻松轻松了，我点头应允，将这事交给他和账房先生福伯去办，我则无事一身轻，整日在梅居和我的白梅为伍。
算算时间，四哥和八哥他们也有三个月没来了，像在夏天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远远地，听到后门被人拍响，我慢吞吞的离开梅居去应门。打开门，我愣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四个人站在我面前，我淡笑：“难得这么有兴致，四人竟一起到了。”八哥笑：“云天，你非要这般挖苦哥哥们么？”我笑：“哪里？只是觉得惊异，四哥竟然啊得了空和你们一起来。”四哥道：“也是凑巧了，我们是在路口碰到的。”我恍然。“云天，你院中的雪怎么不清除？”十哥问道。我笑：“我认为，不清除也有它的好处。再说，我这么一个懒人，也不想动手。”“那伙计们呢？”八哥接着问。我答：“回家了。接近年关，也该轻松一下了。”“那我派人过来？”我谢绝：“不必。这天地之间最清白的莫过于雪，将它扫了，反倒可惜了。”八哥笑：“就你怪，世人都怨下雪路滑，独独你偏爱这雪，还说出这般道理。”我淡笑：“不只我喜欢，前人也喜欢的紧呢。”九哥发问：“哦？谁喜欢呢？”我淡笑：“云天一介商人，何知？”将他顶了回去。九哥冷笑：“既然不知，又何必口出狂言？”我讪笑，不想再多论。
“好香！”四哥发出赞叹，“云天，这院中有什么，竟这般香？”原来已走到梅居附近。我推门而入：“白梅，与世无争的白梅。”说话间我已走至梅树下，转身：“请进！”他们四人俱是呆呆愣在那里。十哥口中无意识的赞叹：“好美！”美？！是说这白梅还是……我？四哥首先回神走了进来，其他三人亦跟进。十哥仍在恍惚中：“天哪！云天，你就像梅之仙子，落梅落在你身上，与你浑然一体，宛若将要化羽归去。”我轻笑出声：“那我是否要化羽而去？”八哥笑：“云天，老十无稽之谈，你怎可当真。”我默然。
送走他们时，天已黑。我一个人站在院中，手中磨砂着初遇他们时所买的白玉，触手生温的感觉使我感到一丝陌生。我终于狠下了心，将这白玉石抛至梅树下。既然我在这个时空已不是张白纸，留它便也无用，只会徒增伤感而已。又想到白天十哥对我的评价，梅之仙子？！我冷笑，如果他们知道我所有的心思，定不会这般说吧？
后门又被敲响。我讶异，已是戌时，这么晚了，谁会来？打开门，却发现是四哥。还未等我开口，四哥便解释：“睡不着，到处走走，却不曾想走到了这儿。”我淡笑：“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四哥点头，随我进入梅居。四哥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我笑：“睡不着。”四哥眉一挑，问：“有心事？”“没……”话刚说出口，我便顿住了，也许这是一个机会。我淡笑如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可说。”四哥眉一挑，我解释：“其实，我在想得是朝堂之事，可平民百姓不得议政，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我轻嘬一口茶，看了他一眼。他有着一丝丝的震动然而却还是冷淡开口：“既然不可说，你又何必现在开这个口？小心祸从口出。”“因为我确定，四哥不会背叛我。”我笑看他。他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我笑：“现如今，太子被废已有三年，群臣力谏皇上另立储君。可天威难测，储君之位久久悬空，众阿哥虽争相揣摩圣意，却不得头绪。现如今形式，八阿哥已然失了优势，而十三阿哥亦遭圈禁。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两位阿哥可以得到那个位置。三阿哥在一废太子中，暗中也将大阿哥拉下马，如今正得圣眷，可我却并不看好；而另一位阿哥则是……”我顿住，看向四哥，他正垂着眼睑喝茶，看不出情绪，我接着说，“而另一位则是四阿哥，在两次废立太子中，他做到了中立，从而得到了皇上的垂青。四阿哥行事低调，但也讲究实据，虽在外人称‘冷面王’，但在我眼中，他则是一只优雅的猎豹，一旦认定目标，会先按兵不动，继而循序渐进，养精蓄锐，最后一秒，全力出击，直得猎物！毫无差错！”四哥冷淡开口：“你见过四阿哥？”我笑：“怎么会呢？只不过我比较熟悉这些个阿哥而已。世间最理不清的便是帝王家中之事，我不愿也不想见这些阿哥。”可惜，我仍是掺和了进来。我在心里补了一句。四哥深深看了我一眼，问：“你为什么不说十四阿哥？”我一愣，笑如灿花：“四哥，如果你是皇上，你会将储君送到刀口上么？”四哥一愣，恍然大悟，笑了笑。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四哥起身：“以后这些话不可再说。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我挽留：“已经这么晚了，今晚就在这儿歇下吧。”四哥转身看我：“不必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我在原地笑得一脸无奈和凄凉。看来，那些话我没有白说。四哥，八哥，九哥，十哥，纵使我万劫不复，我也不会让你们手足相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肺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