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星的法医之旅》西西里弗a

6、死亡

　　农历八月十五，国人传统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的日子。

　　丰城中学大发慈悲给蜗居在学校的小可伶们放了一天假，连着周末一共三天。

　　廖天工作繁忙，歹徒犯罪可不管你佳节不佳节的，节假日治安压力徒增，刑警队不得闲，作为队长的他更忙碌，中秋当天抽空和星星吃顿团圆饭，留下中秋福利-五仁月饼，叮嘱星星关好门窗便匆匆离去。

　　放假的第三天周末，廖星星待在筒子楼隔间里无所事事，提早返回学校，刚走到宿舍楼下，发现同学们围成一圈，偏空气中诡异的安静，一声惊恐的尖叫响破天际。

　　“死人啦！”

　　沸水入油锅，瞬间点燃恐惧，围观同□□水般四散而去，尖叫踩踏声不绝于耳。

　　眨眼间只剩下星星等寥寥数位同学还待在现场，隔壁班面熟的女生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另外两个女生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妹子跑到宿舍楼下电话亭内哆哆嗦嗦拿起听筒，嘴唇发抖：“报警电话多少来着？101？119？112？我不记得了，妈妈！”

　　说着说着自己嚎哭起来。

　　廖星星全然呆住，她并非没遇见过死亡，儿时那些被殴打致死生病凋亡的小伙伴，她甚至亲手掩埋过。

　　廖星星震惊是因为死者她熟识，前天她俩还抬杠拌过嘴。

　　朝夕相处的人突兀倒在你面前，暗红凝固的血迹铺散在她白皙肌肤之下，红裙白鞋，惨白僵硬，双眼凸起死不瞑目，脑下干涸的白浆沾染黑发，红白黑相间场景居然有种诡异的美感。

　　星星艰难抬腿，一步步走到死者身边，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原身情绪附体，死亡如影随影，终生避恐不及，属于黑暗，终将沉沦。

　　死者是肖宝宝，那个张扬跋扈的女孩，十二岁的生命至今戛然而止，廖星星伸手缓缓地合上她瞪大的双眼，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一个声音，肖宝宝的声音，抗拒的声音。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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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城初中发生坠楼案，警察来得很快，现场封锁取证拍照，肖宝宝被装进尸袋带回警局，血迹清理，目击者笔录，一切像默剧般井然有序，只是血迹现场可以清理，生命呢？

　　廖星星恍恍惚惚回到宿舍，呆愣愣看着肖宝宝衣饰物品，桌上打开的笔记本，搪瓷杯里的茶水，没合上盖子的雪花膏，挂在床头的橙色长裙，前天肖宝宝还掐着腰明艳张扬和她斗嘴，叫嚣下次考试让她好看，中秋假期还没结束怎么就天人两隔了呢。

　　“我没有！”肖宝宝声音再次在廖星星耳边炸起，头疼欲裂，阳光透过褐色窗帘倾洒下来，星星一阵恍惚！

　　轰！宿舍木门被人大力推开，秦情和曾娣慌慌张张跑进来。

　　“怎么回事？宿舍楼下死人了，我俩差点都没进来，哪个班的？”秦情抹把额间虚汗气喘吁吁问道。

　　“听说是初一的新同学，太突然了，这才开学多久啊。”曾娣吓得够呛，她在家不受重视经常吃拳头，但死亡，她从未想过。

　　遇见死亡，还是同学，对十二三岁的她们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廖星星看着肖宝宝的床位，一言不发。

　　秦情见她神情恍惚，推了她一下，星星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怎么啦？星星，不舒服吗？”
　　“宝宝走了。”廖星星声音飘忽。
　　“谁？”曾娣还没反应过来。
　　“肖宝宝，走了。”

　　曾娣摸着马尾还没整明白，秦情的水杯啪一下砸地上，凉白开在地上蔓延开去，她整个人瞬间呆住。

　　“你说谁走了？”

　　廖星星纤手一指肖宝宝床位，“肖宝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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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丰城警局，阴。

　　廖星星、秦情、曾娣排排坐在问讯室门外，呆呆看着来来往往的警察，曾娣十分紧张，拽着秦情的小手无意识收紧，秦情还没从坠楼死者是自己室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胳膊被掐得通红都没反应，呆愣愣看着地面。

　　死者是丰城中学初中部学生，在校坠楼身亡，虽然警方及时处理现场封锁消息，依旧引发轩然大波，众目睽睽下校方压力极大，以丰城中学在丰城的影响力，这种压力自然而然转移到丰城警方头上，破案刻不容缓。

　　片刻后，廖星星三人被叫进去做笔录，未成年人问询要求有监护人在场，于是廖天被叫到问讯室。

　　廖天身为丰城刑警大队的队长，第一次以监护人身份出现在问讯室，他发现三个女孩都很紧张，冲她们咧嘴安慰一笑，曾娣差点吓哭。

　　中秋放假，302的秦情和曾娣周五便离校，法医验尸发现肖宝宝死亡时间在周六晚上11点左右，被人勒死后用晾衣绳固定，周天清晨大风，晾衣绳撑不住重量崩断，尸体坠楼，惨案曝光。

　　廖星星周六中午返回警局家属楼，很有可能是死者最后接触的人，她的记忆至关重要。

　　两杯水后，星星终于冷静下来，她仔细回忆下那天的细节。

　　“我是周六中午12点从宿舍离开，肖宝宝还在宿舍睡懒觉，她前天晚上用一楼公用卡机打电话打到很晚，大概凌晨才爬上/床睡觉，我睡眠浅，对此有印象，打完电话后她的心情十分不好，整个人相当暴躁，踢桌子摔凳子，我问她发生什么事，她怼了我几句让我少管闲事，接着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廖星星很自责，要是周六她没回家就好了，一直陪着肖宝宝凶手便没有机会下手，她明知道肖宝宝中秋都不回家，家里肯定出问题，她心情不好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宿舍里，结果被人有机可乘。

　　还有一个原因，廖星星不愿深思，心情不好孤单的人是肖宝宝，那个嘴毒刻薄的肖宝宝，要是秦情或者曾娣……

　　但她实在想不到在学校里会有人杀了她，肖宝宝初一刚入校不到一个月，丰城初中全封闭式管理外人难以进入，在学校里又没有复杂人际关系，就算和同学舍友之间存在些许口角，谁会想去杀了她呢？

　　录口供结束后，三位小朋友心情沉重，廖天亲自开车把她们送回学校。

　　“叔叔，能把我送到丰城中学家属院吗？我不太想回宿舍。”刚在警局秦情佯装镇定，这下要回学校了，她手抖得估计都抓不住笔，也顾不上掩饰自己的家庭背景了。

　　“我……”曾娣也不想回去，但她家离得忒远又不想麻烦小姑，只能硬挺着。

　　廖星星还在思考究竟是谁杀了肖宝宝，动机是什么，对宝宝的死她心存芥蒂，觉得自己有一定责任。

　　廖天一看送佛送到西，开车把她们送到丰城中学，找给班主任请假让她们休息一天。

　　四人到班主任办公室时，外面已经围了一圈探头探脑的老师学生，办公室里爆出激烈的争吵推搡声，廖天亮明证件进去，廖星星机灵尾随而入。

　　一位衣着讲究灰衣老太涕泪横流，死命拽着班主任张老师衣领嘶吼：“还我孙女，你们还我孙女，不到一个月！我活蹦乱跳孙女来你们学校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一具尸体！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要告，不停告，一直告到学校关门为止，什么丰城市最好的中学，我呸，只进不出的魔窟！”

　　旁边头发花白同样悲伤的老头用力拽着自家老太，带着老人斑枯瘦的右手青筋毕露，猛捶胸口，自责道：“都怪我，中秋团圆说好一家人一起过的，要不是老二家的生病，哎，都怪我，都怪我！”

　　老太见自家老头如此虐待自己，连忙松开揪着张老师领口，拍开老头手，吼道：“还添乱，忘记自己有心脏病吗？再拍，万一你也走了我怎么办？老大两口子天南地北，老二又忙，宝宝走了，咱们这个家，四分五裂啦。”

　　老太蹲在地上奔溃大哭，爷爷扶起老妻，两人抱在一起感觉天都要踏了。

　　办公室其他老师见老两口哭得悲痛，战战兢兢递上两杯水和一盒纸巾，老太手臂狠狠一挥打翻在地，结果水温太高把老太烫得一个激灵：“是不是想烫死我啊，烫死我就没人追究学校的责任了，跟你们说这事没完！”

　　恨意满满的眼神吓得倒水的年轻教师踉跄两步，手中的拖把“啪”一下掉在地上。

　　这一刻，廖星星知道肖宝宝胡搅蛮缠个性源自何方了。

　　廖天亮出证件，劝慰老太太警方一定会还死者一个公道，星星阻拦不急果不其然，肖老太立马调转木仓口。

　　“你们警察必须马上破案，木仓毙一定要木枪毙，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我可伶的孙女啊，她才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人害死了，凶手无论是谁，一定要死，一定要给我孙女陪葬！老天爷，我家唯一的孙女！为什么不带走我啊，老婆子活够了，我孙女才十二岁啊！”

　　肖老太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脖子上真丝纱巾褶皱满满，一位优雅讲究老太太被孙女的离世硬生生逼成泼妇，在场所有人黯然。

　　“抓，赶紧给我去抓，还愣着在干嘛？你不是警察吗？去抓坏人啊，老天爷啊！”

　　肖老太声音回荡在教学楼中，凄婉异常，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悲剧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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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情妈妈是高中部的老师，从小到大都有人跟她拉关系让她妈帮忙，避免麻烦，所以对刚认识的小伙伴她刻意隐瞒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