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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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是个脾气特别暴躁的人，却也是个爱哭鬼。从得知祖母去世的消息后，他就没停止哭泣过。在祖母的葬礼上，他哭的比谁都要大声，像是要把全身的水分都通过眼泪排出去一样。
当然，我也差不多。
心像是被掏了个大洞。尤其是看到祖母依然在温柔微笑的遗照时，我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听母亲讲，当我哭着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祖母去世的消息时，他手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就算这样，身为长子，他也要全权操办后事的诸多事宜，片刻都没有喘息。
直到葬礼结束，我才看见他一个人走到祖母的棺木前，低低地问了一句：“妈妈，我成为让你骄傲的儿子了吗…？ ”他以为我哭累睡着了，他以为我听不见，我却在母亲怀里哭成了狗。
头七那天，按理说需要守灵。我本以为祖父和二叔会不乐意，却惊讶地看他紧抿着唇坐在父亲旁边，二叔则紧随其后。
一桌大男人谁都没说话，直到小叔拿出几瓶酒，红着眼睛说：“喝！都给我喝！还有你！ ”他指着我说：“身为长孙，你也得喝。 ”。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啤酒又酸又苦，喝下去却有种头脑都清醒地感觉。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祖母是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温柔地笑着摸我的头，柔声叫我的乳名了。
小叔虽然让我喝，却只给我倒了小半杯，就没再加过了。倒是他们四个将所有酒喝的一干二净，小叔七歪八扭的趴在桌上，父亲皱着眉头按压着太阳穴，二叔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唯独祖父，清醒的像是没有喝过酒一样。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不结婚。 ”小叔打了个酒嗝：“她就会舍不得走的。 ”说着，他就指着祖父口齿不清地说：“老头子！ 你说！ 她到底欠你什么啊！ 您说你，抱过我和大哥几次？”说完，他又摆了摆手，灌下最后一杯酒：“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她走了，我在她心目中永远是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儿子了吧，哈哈，哈哈…”他笑着，就醉倒在地上。
“那你，倒是回来看看我啊…。”小叔嘟哝着，像个和母亲走丢的孩子。
我又有点想哭了，便赶紧弯下腰来假装系不存在的鞋带，实际想偷偷擦一把眼泪。却见我以为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二叔在哭。豆大的泪珠从他眼中滚出，砸在地上。他无声的口中不断地开合着，我认出来他是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妈妈。 ”。就像祖母说过的那样，跟在她身后“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我只好起身，想去洗手间洗把脸，祖父却板着脸叫住了我：“你去哪？”，“去洗手间。 ”我说。只见祖父也跟着我站了起来。
“我陪你去。 ”
我太过惊讶，走到半路才问了一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呵。 ”祖父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头七是什么日子吗？”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祖父沉默了半晌，正当我以为他不打算告诉我答案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是死者还魂的日子，由于留恋世间，头七这天，死者会回来看望亲人。 ”
“那，我也能看到祖母吗？ ”我问祖父。
“可以的吧，她那么疼你。”他说。
我和祖父又无言地走了一会儿，突然，我感觉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带我看清，才发现是年轻的祖母！
“祖母！ ”我叫着，就想向那个影子扑过去，还没扑出去，就被祖父一把拉住：“你发什么疯！”
“是祖母啊！ ”我转头向祖父解释，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斥责我，祖父却脸色大变。
“在哪？！ 她在哪？！ ”他急切地左顾右盼着，捏的我手臂生疼。
“就在那！ ”我想指给祖父看，再转头时，那个影子却消失不见了。
“走掉了…。”我对祖父说。
他低下了头，轻轻说：“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连我的梦都不曾入过。”
我发现我有点听不懂祖父说的话了，只好迷茫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祖母恨我，恨的越深越好，哪怕化成厉鬼来索命，我也想再见她一面。”祖父说着，露出了一个苦笑。
12点过后，头七就算过了。结果到最后，我也没再见到祖母的亡魂。
和父亲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道：“爱的反义词是什么，是恨吗？ ”
父亲稍加思索，回答道：“应该是‘不在乎’吧，爱和恨都是太过浓烈的感情，只有不在乎才最为冷淡。”
“这样啊…。”我低下头，咀嚼了一会儿父亲的话，抬头又问道：“那祖父为什么不在祖母生前对她说那些话呢？”
“哪些话？”父亲反问我。
“比如，我爱你。”
父亲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谁知道呢…人生苦短，还是要趁早对重要的人表达爱意啊。”
“那你呢？有对祖母想说的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吗？”
父亲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有一种带着潮气的声音说：“我也欠她一句‘我爱你’。看来，要等到下辈子才能补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