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在修仙》蜀山卧月眠霜

30、宋人属性自测题

　　第一题：边事

　　“大军一动，万命所悬。

　　而乃置于度外，仲淹未见其可。”

　　——范仲淹

　　庆历元年，韩琦欲发兵平西戎之患，范仲淹表示反对。当时有个叫尹洙的官员带着韩琦的命令去劝说范仲淹赶紧出战，但范仲淹认为，宋兵那时刚打过败仗，士气低迷，正该采取守势以静观其变，如果轻易发兵，则必败无疑。尹洙对此颇不以为然，他说，韩琦认为打仗应先置胜负于度外，而范仲淹这样实在过于谨慎了。

　　范仲淹回答道，大军出征关系到千万条性命，你们竟将士卒生死置之度外，范某实在不敢苟同。

　　之后韩琦举兵西进，不小心中了元昊的埋伏，损失惨重（《宋史》中称兵败的原因在于大将任福没有听从韩琦的命令，因而罪不在韩琦）。无论宋军究竟为何失利，军士的死伤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据说韩琦还京路途中，阵亡将士的父兄妻子嚎哭于道，对着亡灵呼喊道：“你们昔时追随韩公出征，现在韩公要回去了，你们的魂魄还能认得韩公、跟着他一起返乡吗？”哀恸之声震动天地，韩琦亦不胜悲愤，掩面泣下，勒着马久久不能前进。

　　范仲淹听说此事之后，感叹道：“这个时候，就很难置胜负于度外了吧……”

　　韩琦弱冠举进士，三十岁时已被天下人尊为“韩公”。要说这样的一流人物偶尔会判断失误，当然不是没有可能；但为了提振士气而不去考虑败亡的后果，等亲眼见到阵亡兵士家属悲恸之状才意识到人命可贵，这可能就有一点文学修饰的成分了。《东轩笔录》中这一则记载抑韩而扬范，表达了不可轻易举兵的反战思想。

　　Q1. 针对边事，你的态度是？

　　A 主权问题决不妥协，960万平方公里寸土必争。（现代属性+1）

　　B 面对邻国挑衅的言辞和行动，一定要严正警告，有力回击。（现代属性+1）

　　C 兵不可去，战不可忘，但打仗一定要充分考虑实际情况。如果君主太想在边事上有所作为，则边臣必观望生事，从而导致兵连祸结。（北宋属性+1）

　　D 其实骤耗民力以应付战事，还不如每年缓取国库积蓄作为“岁币”，换来边疆的安宁。所以边界上若发生小的冲突，切莫矢刃相加，以免开启战端。（北宋属性+1）

　　第二题：法律

　　“一能活人，天理固不遗之也哉！”

　　——苏辙

　　宋神宗时，登州有一个叫阿云的女子，因嫌未婚夫相貌丑陋而意图加害，结果谋杀未遂。登州知州许遵认为阿云在被审问时有自首情节，依律可免一死。

　　这本来不算大案，但却引起了朝廷的高度关注。问题的症结在于，律法中关于自首减刑的规定，只适用于免除导致杀伤行为的“所因之罪”，而不免除伤害罪本身。举个例子，如果是斗杀、劫杀，则斗殴和劫财是导致杀伤行为的原因（即“所因之罪”）；斗殴和劫财本身的目的不在置对方于死地，但若在其过程中导致对方死伤，则可通过自首来免除斗殴罪和劫盗罪，而只处以“故杀伤罪”。

　　司马光等人的观点是，在阿云的案件中，并没有所谓的“所因之罪”，而只是单纯的杀伤行为，所以自首了也没用，不能减刑。王安石等人则将阿云谋杀未婚夫之“谋划”行为独立出来，算作“所因之罪”，主张对阿云减刑。经过一番激烈争论，宋神宗从王安石议，且看如下敕令：

　　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从谋杀减二等论。

　　“谋”是一种未必付诸行动的思想活动，且谋的目的就在于杀，跟斗殴、劫盗的性质完全不同，怎么能当作独立的罪行看待、并应用免去“所因之罪”的减刑法律呢？苏辙在《龙川略志》中说，许遵和王安石的观点实在是站不住脚的，但……毕竟很多人因此敕令而免于一死，难怪许遵后人中发达者很多，可见只要能多保住人的性命，老天自然会给你福报。魏泰在《东轩笔录》将王安石的减刑主张跟吕夷简请求不收农器税相提并论，认为这是“仁人之言，其利溥（pǔ）也”。

　　Q2. 你怎么看待阿云之狱？

　　A 法律应当高于敕令（圣旨），宋神宗通过阿云之狱使敕令打破了律法的缺口，掌握了更大的君主裁断的权力，这是法治精神的退步。（现代属性+1）

　　B 虽然反对曲解律法，但若因宽大处理而多保住了一些人命，那么也都算是积阴德了吧。（北宋属性+1）

　　C 司马光和王安石都自以为正确解读了法律，是依法办事，但这法律本身就完全没有问题吗？不小心想到了GRE常见作文题——There are two types of laws: just and unjust. Every individual in a society has a responsibility to obey just laws and, even more importantly, to disobey and resist unjust laws.……（现代属性+1）

　　D “谋”与“杀”应视为一件事还是两件事，“谋”该不该算作“杀”的原因，都应当交给下级官吏去争论，不是明君贤相该讨论的问题。（北宋属性+1）

　　第三题：形象

　　“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

　　此人之至情也。”

　　——《辨奸论》

　　据说吕惠卿曾向王安石推荐美白偏方，即用芫荽（yán sui，香菜）洗脸可祛斑亮肤。彼时吕惠卿还是王安石推行新法的得力助手，所以两人关系应当不错。然而像王安石这样为了变法强国而树敌无数的政治家，哪有时间和心思去经营自己的外表？所以他对吕惠卿说：“老天生就我这黑皮肤，香菜能把我怎么样呢？”

　　庆历四年，开宝寺的灵宝塔遭火灾，余靖对宋仁宗说，希望国家不要花钱重新营造宝塔。当时正值盛夏，余靖又不是很注意个人卫生，宋仁宗听完他的面奏之后，忍不住入内对人说：“刚才被余靖的汗臭熏死了，还喷了我一脸口水。”

　　帝入內云：“被一汗臭汉熏杀，喷唾在吾面上。”

　　做个优容谏官的明君也不容易……

　　Q3. 你觉得经营自己的外表重要吗？

　　A 保持起码的整洁与衣着得体是对他人的尊重。（现代属性+1）

　　B 有人喜欢穿奇装异服，有人喜欢穿盛装华服，有人喜欢穿宽袍旧服，有人喜欢什么都不穿，各顾各就行了，何必去管别人？（魏晋属性+1）

　　C 脸脏了要洗，衣服臭了得换，这是人之常情。违背常情的人很少不是大坏蛋。（北宋属性+1）

　　D 就不洗脸，就不美白，就要一身汗臭，这不妨碍我实现个人价值。（北宋非主流属性+1）

　　第四题：忧乐

　　“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范镇

　　韩琦做宰相时家里养着二十多个女艺人，但等他的妻子崔氏亡故之后，他就将女艺人都遣散了。同事们多劝他留几个，以为暮年之欢，他却说：“所乐能几何？而常令人心劳，孰若吾简静而乐也？”

　　范镇因为反对新法而被王安石所诋，致仕之后，苏轼前去道贺，对他说：“公虽退，而名益重矣！”范镇却怏怏不乐，他认为真正的君子应该能即时进言并被君主采用，使祸患消弭于未萌，让天下都默默的受到他的恩惠而不计其功劳。他的情况则刚刚相反。众人称颂他的气节，但他却不能力挽狂澜，而终究使百姓受新法之害，有什么可开心的呢？这观点跟他的好基友司马光说的“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如出一辙。

　　Q4. 你所理解的快乐是什么？

　　A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个红包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的话，就再来一个。（现代属性+1）

　　B 常人能从酒筵歌席中获得快乐，达人能从清风明月中获得快乐，君子能从简约静淡中获得快乐，但最大的快乐还在于实现理想，在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北宋属性+1）

　　第五题：执着

　　“自议新法，始终言可行者，曾布也。

　　言不可行者，司马光也。”

　　——王安石

　　在新法的问题上，司马光是王安石相爱相杀多年的死敌。不过司马光始终如一的对抗，也赢得了王安石的尊敬。

　　《渑水燕谈录》中提到，王安石曾说，自从推行新法以来，始终说其可行的，只有曾布，始终认为不可行的，只有司马光；其余人都是前叛后附，一下要一下不要。

　　据《文昌杂录》所载，司马光退居洛阳时，住在陋巷之中，潜心编纂他的《资治通鉴》。王安石也不喜华靡，他退守金陵之后，所乐不过“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 ，茅屋数间窗窈窕”。

　　当王安石吟道“忽忆故人今总老”时，想到的也应当也是司马光这样值得尊敬的老对手吧。彼此观点不同，但急流勇退后选择的生活方式相似；在三妻六妾合法的年代，两人也都不纳妾也不蓄妓，坚持一夫一妻制。所谓理想越高尚，生活越纯粹，君子为了行道的执着所放弃的东西，何止是洗脸的功夫而已啊。

　　Q5. 你怎么看待支持和反对王安石变法的人？

　　A 不管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做人能够终始一节、执着到底的，都值得尊敬。（北宋属性+1）

　　B 政策应当因时制宜地做出调整，全盘否定和全盘接受均不是明智的选择。司马光和王安石都太固执了。（现代属性+1）

　　第六题：歧视

　　“黥卒敢如此！”

　　——刘易

　　据韩琦说，有一次狄青请客吃饭，因席上一个歌舞艺人戏谑儒生，激怒了同座的刘易先生。

　　“黥卒敢如此！”刘易这样对狄青吼道。

　　宋朝重文抑武，刘易大概也颇以博学知古的学者身份自矜，所以受不了这样的嘲弄。然而武人狄青却不介意刘易对他的辱骂。他“气殊自若，不少动，笑语益温”，第二天还特地登门拜访刘易，化解彼此的矛盾。

　　刘易固然有读书人的刚烈性情，但对比狄青的胸怀，他就只能在这个故事中扮演陪衬的角色了。

　　Q6. 被人误解、歧视或辱骂时，你会如何应对？

　　A 被误解要据理力争，被歧视要严肃抗议，被辱骂要机智幽默地回击。（现代属性+1）

　　B 被误解时不自辩，让行动、时间来证明一切；被歧视和辱骂则“气殊自若，笑语益温”，以显示自己的胸襟器量。（北宋属性+1）

　　第七题：才德

　　“如斯人者，才则才矣，

　　顾其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

　　——李沆

　　寇准早年向李沆推荐丁谓，李沆不以为然，说，丁谓这人的确有才华，但观其为人，怎能让他居于人上呢？

　　寇准道：像丁谓这样的人才，你能阻止他上位吗？（“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在人下乎？”）

　　李沆笑着说：“它日后悔，当思吾言也。”

　　果然，多年后丁谓与寇准“权宠相轧，交互倾夺”。丁谓诬寇准谋反，使寇准被罢相且连遭三黜，然而他自己也没有好下场，栽在了章献太后手里。

　　据说王曾听闻丁谓的死讯之后，对人说：“斯人智数不可测，在海外犹用诈得还。若不死，数年未必不复用。斯人复用，则天下之不幸，可胜道哉！……”夸赞一个人的智慧和才略有很多比 “智数”更好听的词，但如果才学识量没有相应的道德水准匹配，那智慧本身就成了一种邪恶的力量，宋人对此应是很警惕的。

　　总而言之，北宋士人好佛且修道者不计其数，儒则致君尧舜，佛则悯恤众生，道则萧条方外，因而诤谏不畏死，决狱多仁心，被贬无所怨。不过据说丁谓失势后不废笔砚，流落贬窜十数载而两鬓未斑，可见迹落穷途时的萧然自得，倒也不只是君子的专利。

　　Q7. 当一个人的才华过于耀眼的时候，你会选择忽视他/她道德上的缺陷吗？

　　A 不管他/她人品怎么样，只要创造巨大的社会财富，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她就可以被写入成功学的鸡汤。（现代属性+1）

　　B 奸人得志实乃天下之不幸。（北宋属性+1）

　　（96版《笑傲江湖》中这句话出自方证大师之口，但原著里这好像是冲虚道长的台词。）

　　第八题：穷通

　　“遭遇如此，愈增忧惧，何可贺也？”

　　——王旦

　　王曙是名臣寇准的女婿，有一次，他用自己的老丈人做反面教材，警示年轻的欧阳修不要饮酒过度。

　　王曙：“诸君纵酒过度，独不知寇莱公晚年之祸邪！”

　　寇准之所以在政治斗争中落败，据说确实跟他酒后说漏嘴有关系。不过他一贯性格豪爽，这实在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得了的。《庐陵归田录》中说，邓州有一种特色产品花蜡烛，名满天下。相传此物的创作灵感始于寇准，因为寇准喜欢开通宵派对并燃烛达旦。对比之下，名臣杜衍就只是油灯一盏与客相对，清谈而已。结果杜衍得善终，而寇准有南迁之祸，可见做人不能太放纵。

　　以奢俭不同来推知个人祸福并不完全是无稽之谈。《宋史》记载寇准曾为了过生日而大摆宴席，服饰用度都超过了人臣的规格，此事被人打小报告到宋真宗那里，真宗大怒，说：“寇准事事学朕，这怎么能行？”好在王旦用一个“騃（呆）”字避重就轻地为寇准开脱，才平息上怒。

　　宋人推崇清约简素的生活作风，如果在位极人臣之时不自抑损，总是高调享受，则难免使人担心其惹祸上身。这个后来力主寇准代己为相的王旦，就很知道节制。他公廉自守，声誉极高。然而名位越重，百官越是捧他、敬他，他便越是“愧仄不自安”。

　　因深以盛满为戒，王旦有功不居，被谮（zèn）不辩，虽是当国宰臣，但生活俭朴而门庭清肃，时论以此多之。

　　Q8. 该如何看待成功？

　　A 我想成为人生赢家，并希望大家知道我有多么优秀，这有什么错吗？我的每一分汗水都对得起我的成功。（现代属性+1）

　　B 人应当知其所止，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用怕别人不够了解自己的长处，荣禄自有天定，奔竞非君子所为。（北宋属性+1）

　　C 只要消费行为与经济能力相适应，买奢侈品、尽情享受生活是无可厚非的。（现代属性+1）

　　D 所谓月盈则亏，器满则覆，人在低谷中不必太灰心，而得志时尤其不能忘记盛极必衰、祸福相依的道理。（北宋属性+1）

　　其实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声音，以上各题选项均不能完全代表北宋或当代。只是思想太超前或太好古，偶尔会使人觉得寂寞而已啦。

　　PS：北宋属性满分11分（加非主流为12分），现代属性满分1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