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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亮和太阳花·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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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是一个魔女。
这其实是不对的,毕竟他性别是实打实的男,魔女只不过是长久以来人类的以讹传讹。如果不是山姥切回来的时候自称是“魔女的孩子”,三日月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被冠上这样的名号,不过找回记忆后的山姥切因为这个称呼难得的笑出了声,三日月也就没那么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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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捡到山姥切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个包着破旧白布躺在篮子里的小肉团,三日月单手提着小家伙的脚腕,小孩子血液倒流脸都涨的通红,却意外的不哭不闹,只大睁着那双幽绿湖泊一样的眼睛,含着一包眼泪盯着三日月看。
“是人类的孩子。”今剑坐在树枝上晃着两条腿,脚腕上的脚环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难道你要收养他吗?”
“当然不。”三日月说着把那个小东西放回树下的破篮子里,还很好心的做到了轻拿轻放。只是他才走出去五步,身后就传来孩童的哭声,脚步顿了顿又转了回来,三日月看着哭泣的孩子,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三日月站在神社中央看石切丸为小山姥切祈福。
山姥切这个名字来自于篮子里的小纸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不过三日月也懒得再去想新的。
森林里的大家都很闲,因此三日月收养了一个人类的事情不出一天就传了出去,惹得不少人过来围观。
一期一振带着好奇的弟弟们过来时新任家长正试图把点心搅碎在茶水里喂给孩子。
“您这样是不行的。”一期一振苦笑着接过因为苦涩的茶水大哭起来的山姥切,“我想动物们会很愿意提供帮助的。”
对于生命十分漫长的三日月来说,山姥切长到七岁不过眨眼间的事。这个孩子出人意料的听话,他很少哭闹,不过也很少笑,总是躲在三日月身后,抓着三日月宽大的袖口睁着那双湖绿色的眼睛看着你,金色的头发像是正午的阳光。
今剑最喜欢带着山姥切在天空中飞,鹤丸甚至愿意变回白鹤的样子只为让他停止哭泣,大部分人都对这个人类的孩子抱有好感。
但三日月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准确的说,他活的太久了,虽然整日像个老头子一样宽容的笑着,但也许正因为过于宽容的心境,反倒让他无心而且自我,把山姥切捡回来是他一时兴起,那么会厌倦也是必然的。
一开始三日月还会颇有兴致的天天去逗山姥切玩儿,搂着山姥切手把手教他把木头雕刻成各种形状,也任由山姥切拽着他袖子靠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后来他便渐渐的不再去理会山姥切了,并非是讨厌,而是想不起来了。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小山姥切感受到三日月的疏远后,也尝试过去做些什么,但每次都被三日月不温不火的态度打击到。
“三日月,小山姥呢?”今剑风一样的冲进屋子,“我带他去岩融那里玩儿。”
正在专心削一块木头的三日月头都没抬的喊了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更没有一个小孩子哒哒哒跑过来,三日月环顾这间不大的木屋。
“山姥切?”
空落落的感觉。
今剑当时就出去找了,三日月端坐在矮几前,突然觉得这间他居住了很多很多年的木屋安静又空荡。
小山姥切把自己缩在树洞里,他迷路了。
以为自己被讨厌了的孩子不知所措,他想到森林最深处的神社,便想去寻求帮助。
恐惧萦绕在小山姥切的心间,直到他抬头看见了那个沐浴在月光中的人。
三日月沉默了很久,最终对着那个白团子招了招手:“过来,到我这儿来。”
小山姥切跌跌撞撞一步一个跟头的跑到三日月身边,伸手想去抓三日月宽大的袖子,看到自己沾满泥土的手又缩了回去。
三日月弯下腰将那个怯生生的孩子抱进怀里,小孩子软乎乎的,心里终于没有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他满足的叹了口气。小山姥切犹犹豫豫的伸手环住他,见三日月没有反对,湖绿的眼中泛起泪来,他低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了三日月的颈窝。
那天晚上小山姥切是缩在三日月怀里睡着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三日月的袖口掰都掰不开。
山姥切15岁的时候已经拒绝今剑再把自己拎起来飞来飞去了,这一度让今剑十分失落。
“你有什么喜欢的花吗?”山姥切一边给三日月绑头饰一边问道。
“嗯?”三日月歪头想了想,“……太阳花?”
后来山姥切问遍了森林里的人太阳花是什么样子的。
“太阳花?”鹤丸从树上跳下来,“应该是这样的。”
山姥切认真的把鹤丸画的那朵花记在了心里。
“人类太脆弱了。”三日月抿了一口茶,茶水苦涩的口感充斥口腔,“他们总是会长大,会老去,会死亡。”
石切丸正在给神社的供台除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石切丸,我无法去想几十年后他的死亡。”三日月看着手中的清茶:“也许他该回到人类的世界了。”
山姥切推门的手顿在原地。
山姥切是主动去找石切丸要求消除掉记忆的,在三日月提出送他离开之后。
“如果我还记得,我可能会忍不住回来,但是他大概不希望我回来。”
石切丸摇摇头,不过没有反驳什么:“如果你还能再回来,我会把记忆还给你的。”
山姥切茫然的站在树林间,除了自己叫山姥切其余的他一无所知,手中的包袱里装满了沉甸甸的金子和食物,还有一块小小的新月形状的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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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开之后三日月连门都不出了。”今剑扑扇着翅膀飞在前面,“石切丸说他后悔了。”
目送今剑离开之后山姥切推开木屋的门,三日月端坐在矮几后面,眼睛亮晶晶的。
“想起我了吗?”
山姥切不置可否,他对着三日月摊开手,一块精巧的木雕静静躺在手心。
“这是什么?”
“太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