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孟婆，喝汤！》一根容嬷嬷的萝卜

8、龙嬴

　　一声婴啼从深宫之中传出，皇后喜得龙子，皇帝龙颜大悦，即刻封其为太子，取名为龙辉。一年后，皇后又诞下一子，皇帝亦大喜，取名为龙嬴。而后各妃嫔诞下不少子嗣，皆在成年期间不幸夭折。
　　多年以后，只剩下龙辉、龙嬴和丽贵妃的大儿子龙淳二女儿龙紫长大成人。皇帝尚在，皇位之争却日渐激烈。首当其冲便是太子龙辉与龙淳暗自在朝廷上明争暗斗，加之皇帝有意偏袒龙辉，龙淳在其母妃劝说下避其锋芒，转而驻守边疆。
　　龙嬴和龙辉同属亲生兄弟，皇后不愿看到手足相残，也不像皇帝更加喜爱龙辉，年老色衰后躲在深宫之中，不插手他事。龙嬴甘愿退出皇位之争，远离皇宫，加入边疆守卫军，以表退位决心。
　　龙辉以为自己继位之事顺理成章，龙嬴龙淳再也构不成威胁，渐渐在皇宫之中尽情放纵，夜夜笙歌，过着富贵糜烂的生活，直到化为一株朽木。在宫外游玩，无意中泄露行踪，竟遭到刺客遇刺身亡。
　　皇帝大怒，下令彻查，不久后抓到刺客，凌迟处死。太子已死，皇帝重新召回守卫边疆的龙嬴和龙淳。龙淳和龙嬴连夜赶回皇宫，一见白发苍苍的皇帝，心中各怀心思。
　　皇帝见两人经历边疆的磨砺长得越发威武雄壮，数龙淳最甚，心中生出不少好感，又观龙嬴也生的健壮，却不及龙淳英气十足，更何况龙嬴与富态的龙辉长得几分相似，勾起不久才散去的哀思，于是不太多想看见龙嬴，在太子葬礼结束后令龙嬴回到边疆驻守，只留下龙淳在朝野。
　　皇后虽经受丧子之痛，但仍不糊涂，皇帝此番驱嬴留淳的举动无疑于宣告天下，丽贵妃的儿子龙淳将会是皇位继承人，而皇后所出的儿子龙嬴将一辈子流落边疆，深受战死沙场的威胁。皇后在龙嬴临走前进行深入的谈话，言行中透露着她必将助龙嬴登基的自信。
　　在皇帝命令下，龙嬴很快回到边疆，龙淳似乎无后顾之忧了。然而有了龙辉的前车之鉴，皇帝不敢过于放纵龙淳，时时刻刻派人监督和保护龙淳，唯恐龙淳出现意外。龙淳边疆待久了逐渐养成了一股爽朗直接的性子，对于皇帝的安排，一开始能忍下来，当皇帝越发过分，龙淳径直处死了来监视的官员，把官员的人头当作礼物送到皇宫里。
　　皇帝虽然有所不满，但是也认识到龙淳的厉害爽利之处，便不再派人监视。一年后，龙淳已经熟悉朝野，改掉了战场上的陋习，野心一览无余，他想除掉皇帝，提前登基。
　　可偏偏皇帝狡猾深思，尚未肯轻易再立太子，龙淳若想强行除掉皇帝，以辈分礼仪帝位也轮不到他做，反而落在了皇后现在唯一的儿子龙嬴身上。未免远在边疆的龙嬴捡了便宜，龙淳已想计策先除掉龙嬴。皇帝也隐约暗示，若龙淳能除掉龙嬴，或者龙嬴发生什么意外，自已甘愿退位，让龙淳继位。
　　恰巧一直威胁国家的外敌不战而降，又献出三十美女和大量金银财宝，龙嬴在外更是立下不少战功，皇帝特意下令让龙嬴护送来使归来皇宫，龙淳意识到这是皇帝在给自己机会出击，派人在回宫必经路段设下埋伏，守株待兔。

　　龙嬴真的不想争夺皇位吗？
　　龙嬴承认，这绝对是假话。
　　出世起，他就极其不受关注，不仅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更是活在皇后的忽视之下。无论是皇帝亦是皇后，心中不曾重视过他一分。就连普通一个贵妃的儿子夺取皇帝的目光都能比他多之又多。
　　龙嬴心底也曾善良至极，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可是当他身处边疆，躲在龙淳的锋芒之下，却暗中买通龙辉身边的侍卫透露龙辉的行踪时，龙嬴心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痛快的复仇之感。
　　当他佯装无辜回到皇宫时，皇帝对龙辉的遗体不加掩饰怜爱和悔恨的目光，特别让他心生厌恶，龙嬴瞥了一眼旁边窃喜的龙淳，想到了皇帝与龙淳两人互相折磨的办法。他要退出皇位竞争，看是皇帝甘愿退位，还是龙淳等不及逼宫，彼时，两人的表情一定异常精彩。
　　龙淳留在了朝野，放弃了他在边疆交结的士兵。龙嬴无视可悲的皇后的许诺，遵从帝令回到边疆，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龙淳的部下收为己用，一路战功显赫，将来犯外敌重挫之下几乎灭国。
　　龙嬴几乎宣泄般带领大军横扫敌国全境，当他践踏敌国宫殿，看着苍老的敌国君主跪在他跟前祈求放过国民和残存皇族，龙嬴笑了。
　　他的母后和父皇都没放过他，他又如何能放过他人？
　　是的，只要这样想，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
　　龙嬴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光冰冷刺在敌国君主的衣袍上，人总是对死亡非常惧怕，你看，那群自命不凡的人，曾敢对他刀剑相向的人全部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龙嬴沉默不语，却享受至极。他执着佩刀，渐渐靠近敌国君主，准备尝尝弑君之痛快时，一个倩影扑身向前，挡在了敌国君主和龙嬴面前。
　　她面露惧色，两行清澈的泪痕尚未干燥，一张红润小脸紧闭双眼，睫毛和主人一样在禁不住地发抖。不能理解，她为何能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以单薄的身躯耿立在龙嬴身前，她露出了既勇敢又懦弱的表情，十分纠结可笑。
　　仿佛龙嬴威吓她一下，她就会落荒而逃，更别论龙嬴若想扭断她脆弱的脖子，就如同抽刀断纸一样简单。
　　等了许久，她似乎纳闷为何身上毫无痛感，睁开一只眼睛偷偷望了一眼龙嬴，发现对方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仿佛在期待她下一步的行动，她一下子就怂了。
　　“你……你好啊！”
　　“兄弟，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她的气势在龙嬴面前根本高涨不起来，万般示弱地说道：“比如说，先吃个饭……”
　　龙嬴神差鬼使般答应了，“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龙嬴，表情越发懵逼，完全意想不到龙嬴纵横沙场之人竟如此好说话，她的语气比起试探以得寸进尺来形容更加合适，“顺便放过我们行吗？”
　　龙嬴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行。”
　　“停。”听后她小踢跪倒在身旁的人，立即抢过话题，生怕龙嬴说出什么恐怖的话，“不用说了，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被她踢到的人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眼神惶恐万分，丝毫不敢乱动。
　　“你没听到吗？”龙嬴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慌慌张张去招罗饭菜，龙嬴继续问她，“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求吗？”
　　“大哥，放过我们吧！”她脸皮突然变厚，抱住龙嬴的大腿，死不撒手，“我除了这个要求，也没别的要求了。”
　　“嘤嘤嘤……”她偷瞄一眼，反而被龙嬴平静的眼神吓了一跳，“嘤嘤嘤。”
　　龙嬴：……
　　龙嬴顿时起了捉弄之心，对她的要求避而不谈，只说，“先吃饭。”
　　“呃、嘤……”她嘤不下去了。

　　饭桌很快布置好了，饭菜也不可能让敌国来操持，军队将饭菜送到龙嬴桌前，龙嬴面无异色，很快就吃完了。他一吃完，其他人都不敢动了，皆放下碗筷，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一直食不知味。
　　龙嬴并非不知敢拦下他刀刃的女子是谁。此女正是敌国君主之女，其名为谢雨欣，性格古灵精怪，姿色尚可，勾起了龙嬴几分心欲，“进贡美女和金钱，愿意归顺我国，可当你们主动降。”老国王即刻应下，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他面露喜色仿佛逃过了鬼差的追捕，“没问题！没问题！三日后来取，定让将军满意。”
　　龙嬴又慢条斯理地增加了附加条件，视线落在了不远处谢雨欣身上，“让公主作为来使以表归顺心意更好。”老国王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要求，也没敢说不的话，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谢雨欣脸上的笑意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与龙嬴对视时，越发强颜欢笑。
　　事关国家存亡，老国王即使心怀怨愤也根本不敢松懈，飞快派人张罗好一切，不到两天时间就将一切准备完毕，急匆匆地将东西遣送到龙嬴军营处，只求他们赶紧离去。
　　求和队伍来到龙嬴营地前，他远远就看到了骑着骏马而来的谢雨欣。只不过两天不到的时间，谢雨欣认清了现实，红肿的眼睛渐渐透出一丝坚定，她改掉了懦弱，梳起了男子的发髻，穿上沉着的盔甲，驾着骏马，不紧不慢来到龙嬴眼前。
　　可是，谢雨欣一下马就说出让龙嬴头疼的话，“嘤嘤嘤……”龙嬴沉默了一会，说，“先吃饭？”谢雨欣立刻住嘴，“不嘤了，不嘤了……”
　　龙嬴与龙辉有些相似，却也不完全相同，加之两人一个往朝野，一个往沙场截然不同的发展，龙嬴比龙辉更加健壮，体态更加挺拔俊美，只不过龙嬴不喜展露锋芒，事事在战场上稍逊龙淳一筹。
　　此时，龙嬴一靠近谢雨欣，便有一阵洪厚的男性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龙嬴向谢雨欣讨要道：“贡品目录？”
　　“在这。”谢雨欣出身于皇室，虽说只有她一位长公主，该如何处理大事还是知道的，她一挥手，身后便出现一位捧着贡品目录的侍女。但毕竟龙嬴生出的压迫感过于沉重，谢雨欣涉世不深，退后一小步，与龙嬴拉开距离，“大可让将军满意。”
　　龙嬴粗略查看一番，觉得尚可，于是对旁边的士兵下令，“清点一下。”士兵领命，很快离去，过了一会，又回来禀告龙嬴，“回禀二皇子，皆无遗漏。”
　　龙嬴点点头，打算从敌国境内撤离，他转身对跟了他许久的士兵说道：“明日回京。”
　　营中一片雀跃欢呼，大军很快集结完毕，龙嬴意气风发地朝着故乡归去，颇有一番王者的风范。
　　谢雨欣微微出神。

　　龙嬴回宫几乎是大势所趋，龙淳没有那么不识时务，边疆贫苦的生活他亦曾经历过，也有一群曾为他舍命相伴的战友。龙淳在朝野时间不算短小，既不想亏待战友，亦不想龙嬴回宫争位，心中生出一计。他假意顾念兄弟之情，想要提前见到龙嬴，让皇帝下令，令龙嬴带领他亲属部队护送来使先赶回宫内，好让他派人在路上埋伏，先杀光龙嬴的部队，自己再带另一队人解围，护送来使进宫。
　　如此一来，不说立了一件大功，皇位也必定落在龙淳身上。
　　龙淳对龙嬴印象尚可，两人若非产生巨大的利益冲突，龙淳甚至单方面认为，他是可以容忍龙嬴的存在。
　　远在边疆的龙嬴哪猜不出龙淳的主意，毕竟龙淳请出皇帝下令，龙嬴身为二皇子若是违抗君命，恐怕立刻被龙淳忠心的部队死死按住。皇帝在龙淳部下安插的手线则极大可能趁机以来使叛变的噱头杀害自己。
　　两人互相利用的举动让龙嬴彻底寒心，真正忠于龙嬴的士兵少之又少，其余不是龙淳安排假意叛变的士兵、就是在龙淳与皇帝势力中摇摆不定的将士。
　　龙嬴别无他法，只能按圣旨行事，与谢雨欣连夜赶路回京。连谢雨欣都看的出，龙嬴气息变得日渐烦躁，她难以想象，能让灭国只在一念之差的龙嬴露出这般无可奈何的表情，究竟会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谢雨欣作为战败国更倾向俘虏的性质，她没有说不的权利和实力，无论龙嬴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作为保全国家的棋子，她必定也必须满足。可是龙嬴只是简简单单提出降国的条件，不得不让谢雨欣多想了。
　　可能龙嬴另有所图。
　　谢雨欣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她看到龙嬴也会一个人孤独地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时，谢雨欣却变得害怕起来，想要远离这个她猜不透的男人。谢雨欣刚退后一步，龙嬴就发现了警惕性极高的她，说道：“过来。”
　　谢雨欣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小步小步走了上去，一开口就是，“嘤嘤嘤……”龙嬴眼神变了变，谢雨欣及时住嘴。
　　龙嬴仰望着无数繁星，语气有些捉摸不定，他不太懂为何时至今日，竟会向一个等同于亡国公主问出这个问题：“当日，你站在你父皇面前的时候在想什么？”
　　“不知道。”
　　“……我很害怕。”
　　谢雨欣如实回答，“当时想的事情应该只有一件吧，现在我已经记不起到底在想什么了。”她的心中仍有余惊，“再给我一次选择，我可能就没胆量站出来了。”
　　“如果你没站在你父皇面前，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龙嬴问道。
　　他从未确立过自己的人生到底要追逐些什么，是丰功伟业？还是征战沙场？亦或是君临天下？是践踏兄弟的自尊，还是沾上亲族的鲜血，亦或是放纵身体的欲望？
　　龙嬴想的事情很少，很多事情也不想知道，可渐渐他开始变得享受了，仿佛被迷惑了一般，任何事情都变得漫不经心。
　　结果导致了无论他朝着哪一个方向奔跑、呐喊都不会得到任何一种回应，于是，每一种选择都自己亲自被否决了，在被动的角逐中，他早已迷失了方向。
　　龙嬴眯起眼睛审视着假装冷静的谢雨欣，直言不讳道：“你会死。你父皇会死。”

　　这可能是假的女主角和假的男主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