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叮咛草娃

4、但愿君心无转移

　　他还真敢，跟罗冰琪！

　　就不怕成绩受影响吗？

　　不怕他爸妈吗？

　　而且他居然不理我。虽然我也没理他……

　　不对，本来就不该理他。

　　晚自习上，方晓莹一边做着数学题一边在心里将李萧来回骂了好几遍，可是这也不能减少半分她心中的难过不满。

　　不是说好的吗？高中三年做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考上大学再谈未来。这才第二年你就坚持不住了？忘记你写过的纸条了吗？

　　“我想成为你的天泽圣司。”

　　这么做作又矫情的话，可笑的是，我居然感动了，居然信了。不能怪谁，只能怪我自己傻。

　　她想起当时妈妈说的话。没错，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方晓莹越想越伤心，一直以来内心的淡定已然破碎，只余脸上伪装着的平静依旧。

　　第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密糟糟的电场线和天书一般的公式看进去。

　　物理数学，数学物理！就是为了他，她拼了命的将自己最不擅长的科目努力学好。70分，80分，到如今，班上没有几个理科尖子生能考得比她高，可是她知道自己终究追不上他的步伐。然而现在却是，他不愿让她再追随了。不，他是根本不在乎她了。

　　感觉到眼前有些模糊，她慌忙将眼角的泪珠甩掉，生怕被别人看到。

　　下课铃响起，已经荒废了一整节晚自习的方晓莹觉得心中烦闷，于是走出教室透风。

　　已不比冬天室外的寒冷。北方的春天，太阳落山后即使气温不高也多少有些和暖的气息了。走廊上三三两两出来休息的人渐多。不过隔壁10班，全年级最牛的理科实验班的门口却不见人影，大概大神们都在赶做着各种数理化竞赛题吧。

　　方晓莹嫌自班教室门口人太多，于是独自站在通向办公楼的长廊上。

　　夜晚的微风轻拂，她一低头便轻易看到了路灯下迎风微动的樱花树和斑驳的树影。暂时搁下心事，放下那解不出的物理题，耐心、仔细地欣赏这校园夜景。眼神随着意识逐渐疏离，时而落在远处校舍的屋顶，时而落在新月渐渐升起的天边，然后，缓缓地闭上双眼。

　　第二节上课铃响起，学生们也都慢慢走回教室，走廊上了无人影，可是方晓莹很是享受此时，这连袁樱的尖嗓门也消失了的完全的寂静。因为贪恋这宁静的片刻而不想回教室，于是依旧闭目迎风站着。

　　“吹冷风很舒服啊？”

　　方晓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

　　并且还是李萧！

　　一年来的第一句话。

　　算了吧，她心里想，姿态不变。

　　“睡着了？”李萧伸手拍了拍方晓莹的肩膀。

　　“没。”

　　她的声音打断他又要落下的手。

　　“为什么不理我？”

　　……

　　“生气了？”

　　“谁说的？干嘛生气？”

　　方晓莹突然转身，眼睛对上他的眼睛。

　　“哼，猜中了。”李萧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没有。”方晓莹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脸容，心烦意乱，复不再看他，转身对着楼下的樱花树。

　　李萧竟找不到话了，寂静和尴尬注满了空气。

　　“你谈恋爱了？”她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那边沉默不语。沉默就是默认。方晓莹突然觉得问出这句话的自己很可笑，不想再面对他，遂转身走向教室的方向。

　　“方晓莹。”

　　她没有理睬。这不是偶像剧，凭什么他一句话就可以挽留她的脚步。

　　“方晓莹！”

　　她步履依旧没有半刻迟疑。

　　“被我猜中了吧？”

　　“什么？”还是停下了脚步。她越来越不明白他了。

　　“被我猜中了吧。”李萧又重复了一遍。

　　李萧走到方晓莹身前，看着眼神迷茫的她，不疾不徐地道：“我说过，再坚固的感情也怕时间的消磨。”

　　方晓莹脑子有些混乱，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你谈恋爱了。你谈恋爱了。你跟别人谈恋爱了。”

　　“你当初说一定要等三年，可是现在才一年半。”李萧的声音还是不疾不徐。

　　“你什么意思？”方晓莹蹙眉看着他。

　　“你脑子天天学物理学傻了？好吧，我知道我语文不好表达不清……”李萧露出笑容。这个表情让方晓莹有些怔愣。曾经的曾经，他无数次向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笑了？带着戏谑，有些玩世不恭的笑？

　　然而此刻她看着这笑容，眼睛渐渐酸涩，几乎要睁不开。

　　“做我女朋友吧。”

　　方晓莹神色如常，静静直视着眼前的男生。

　　他比初三毕业的时候又高了些，头发比以前稍长了一些，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的表情有种恍惚的温暖。

　　还记得初中时，放学后他们俩从校门口并肩走向车站。每当走到昏黄的路灯下，他自顾自津津有味的说笑，看着灯光在他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方晓莹总想伸手去摸摸，他那看起来软软的泛着光晕的短发。

　　现在的李萧没有以前的嬉皮笑脸和吊儿郎当了，混的比她想象的好了太多。竟成了理科实验班中的尖子生。他不会那样傻里傻气地笑了，脸庞更加棱角分明，皮肤却越发白的晶莹。

　　李萧也定定的回望着方晓莹，嘴角的笑容依旧，好像他刚刚说的不过是“借我笔记抄抄吧”之类平淡无奇的话。

　　“为什么？”方晓莹仿佛刚刚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一年的时光真的可以改变那么多，他……还是他吗？

　　“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呗。”

　　说这话时他竟然面不改色。然而他的自信、他那轻松的语气，却漫不经心地刺痛了她。

　　“罗冰琪怎么办？”她压抑着心中怒火，质问道。

　　“不管了。”

　　不管了！她的眼神逐渐冷却，嘴角却悄悄扬起。

　　“方晓莹，你给我听好了……”李萧依旧笑着，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愿意！”方晓莹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果断，再也没有平常和袁樱调侃时那似是而非的语调。然后，决然地绕过他走开，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马尾辫甩动时划出的弧线多么潇洒。

　　李萧脸上的笑容此刻才开始凝固，直至消失。他一时呆在原地连挽回的话也忘记说。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在心中暗暗怀疑方晓莹是不是又在假装生气捉弄他；或者自己这次又没有表达清楚？

　　还是……她不再喜欢自己了？

　　他的脑子飞速的转着，却丝毫不像做物理题目时那样灵光的可以迅速得出答案。

　　当初，倘若他父母没有发现他们的事，倘若他没有接受她的三年之约，倘若他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耍无赖地无视约定……

　　倘若那样的话，如今的他们会不会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