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尘埃落定》疏疏月光

10、第 10 章

　　透过窗户看着赵宪平驱车离开，沈默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这几年她一直不敢触碰的真相终于在她面前揭开，她现在就是想逃避也逃避不了，她该怎么办？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父母刚离世时那个茫然不知所措的沈默了，时间总是会让一个人成长。

　　当年父母离世时她如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的浮木一般不管不顾地嫁给赵宪平，可现在一切的事实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怎么可能还装作视而不见？这样做别说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她想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也是极不赞成的。沈成林的女儿应该活得既骄傲又自尊，她的婚姻应该象父母那样彼此爱慕着对方，而不是成为别人的责任。

　　可如果离开赵宪平，她用手摸了摸小腹，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怎么办？她又怎么办？沈默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不知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流着眼泪。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满屋的寂静，同时也惊醒了沙发上的沈默，沈默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好半天才恍然是自己的手机在响。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昨晚哭累的她不知什么时候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话铃声停了又接着响起来，仿佛在和她较着劲，她无奈地拿过手机接通，“喂”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异常。

　　电话那头的欧文仿佛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艾米，你还好吗？我们可以见面吗？”

　　沈默来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红肿着双眼，甚至连面目都有些浮肿的女人，为难地说道:“欧文，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改……”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欧文说道:“艾米，我现在就在你们大院的大门口，你出来见一下吧，我很担心你，想亲眼看看你。”

　　听到欧文都已经来了，沈默不好意思再拒绝。想了想说道：“十分钟，欧文，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就来。”挂了电话沈默连忙到卫生间洗了洗脸，连护肤品都未擦，只是找了副墨镜戴上，便匆匆地来到了大院门口。

　　大院门口不远处，欧文正向大门这边张望着，看到沈默走出来，便朝沈默招了招手。沈默慢慢地朝欧文走了过去，来到欧文面前。

　　沈默不好意思地摘下眼镜跟欧文打了声招呼又把眼镜戴上，欧文看了也没多问，只是说道：“艾米，我还没吃早餐，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沈默看了看四周，看见一家餐馆，于是就带着欧文走了过去。两人进了屋点了早餐后找了个角落里刚坐下，欧文劈头便对沈默说道：“说吧，艾米。”

　　沈默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到：“说什么？”

　　“说我们一晚上没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地对待自己？”欧文有些生气地问到。

　　见欧文因为关心自己而生气，沈默的泪又流了下来，连忙拿起桌上的纸巾，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对不起欧文，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不是要自己作践自己，而是因为昨晚我终于认清了现实。欧文，昨晚我丈夫回来了，我们之间开诚布公地交谈了一番。我的丈夫他不爱我，他当初真的不是因为爱我才娶的我，这让我怎么能不感到伤心？”

　　“你丈夫要和你离婚？”欧文问。

　　“离婚？欧文，如果他真的要和我离婚的话，我还不至于这么的伤心。你不了解我丈夫，他是那种一旦做出选择绝不回头的人，除非是我离开他，否则他是不会离开我的。”沈默解释说。

　　“那你有什么伤心的，你们都已经结婚了，他也不会离开你，你们两好好地生活不就行了？”欧文不解地问。

　　“不一样，欧文，不一样。谁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是建立在彼此相爱的基础之上？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对方的责任而不得不娶自己。有什么会比你爱的人既不爱你，还要与你继续生活在一起更令人绝望的事情？”沈默着急地反驳到。

　　“那你想怎么做？你想离开你的丈夫？”欧文又问。

　　沈默的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低声地说道：“我不知道欧文，我不知道，我爱我的丈夫。”

　　看着低声抽泣伤心欲绝的沈默，欧文说道:“抱歉，艾米，感情的事我帮不了你，不过我有个提议。”沈默不禁抬起头看向欧文。

　　欧文见沈默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来中国只能待一个星期，再有几天我就要回国了，艾米，你为什么不同我一起回美国呢？”

　　“去美国？”沈默呆呆地问。

　　“对，跟我去美国散散心，和你丈夫分开一段时间。去看看你曾经待过的校园，看看史密斯教授那老头儿的肚子有没有变得更大，看看他们现在都在研究些什么，又有些什么新的研究成果。

　　艾米，还记得读书时候的你吗？那时的你自信，独立，充满了活力。多少著名的机构、企业都对你青睐有加，要不是你毕业后一定要回到中国，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在美国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来中国之前我一直在想，几年不见，不知道艾米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是不是比读书的时候更加的优秀与耀眼？听说中国现在发展得很好，那艾米在事业上是不是已经取得很大的成功？

　　可是你让我见到了什么？事业上，你一个电脑天才竟然委身于一家广告公司，婚姻呢，你竟然迷失自我般地萎靡不振。艾米，告诉我，当初你为之努力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自己象现在这般可怜地仰仗一个男人？我不知道当初你父母为什么一定要你回到中国来，但是我知道你父母绝不会是让你回来为爱所苦为情所困。艾米，你的独立呢？你的自信呢？你说你的丈夫是个优秀的男人，那么以你现在这样一个状态又凭什么让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你动心？

　　所以艾米，跟我走吧，去把过去的你找回来，只有做回原本的你，才能吸引住你所想吸引的人。你觉得呢？”

　　欧文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般地惊醒了沈默，是呀，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父母的离世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自信，她谨守着对父母的承诺，和赵宪平平平淡淡地过了这几年。

　　只因为她爱赵宪平，所以在这段婚姻里她一直地小心翼翼，努力地维持着乖巧的样子，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沈默已经被自己弄丢了。对着这样的自己，赵宪平应该是怎么都爱不起来的吧？

　　可是离开赵宪平，找回曾经的自己，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于是她对欧文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欧文，我会好好地考虑你刚才的话的，你说得对，我真的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这就对了，我的女孩儿，那你能好好地吃饭了吗？”

　　“当然！”沈默埋下头去努力地让自己填饱了肚子。

　　吃过饭后，欧文对沈默说道：“艾米，你今天不要陪我了，你回家好好地休息一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转转。”

　　沈默一听，想了想对欧文说道：“算了，欧文，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你如果不嫌我这个样子陪着你丢脸，我们去开回我的车，我的车还停在昨天那家咖啡馆，然后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转转怎么样？”

　　“我求之不得呢亲爱的，那我们走吧。”

　　沈默带着欧文打车来到昨天停车的地方，开上自己的车，两人去周边转了转，由于沈默的精神不太好，下午沈默早早地把欧文送回了酒店，独自开车准备回家休息。

　　没了欧文在身边，沈默的精神不禁又萎靡了下来，又想起自己和赵宪平的事来，到底该如何选择呢？沈默又陷入了两难。

　　正思索着，有些失神的沈默没有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了路口的斑马线附近，当发现了斑马线上正有行人通过时，已经来不及减速的沈默只有猛打方向盘向路边的护栏撞去，剧烈的撞击使得沈默狠狠地撞向前面又弹了回来。

　　过了好半天，晕眩中的沈默被人在外面猛敲车窗给敲醒，一位年轻的交警正趴着车窗在向里张望。沈默哆哆嗦嗦地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年轻交警赶忙问她：“你还好吧？”沈默惊魂未定，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年轻交警被她弄得一头雾水，问她：“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你的亲人来？你能自己下车吗？要不要自己下车试试？”

　　沈默点了点头，哆嗦着手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赵宪平的手机，钟诺接的电话。钟诺接通电话问道:“沈默吗？宪平正在里面和别人谈事情把电话放在了外面，你有急事吗？如果不着急的话等他谈完事我让他回给你怎么样？”

　　一瞬间，沈默觉得自己万念俱灰，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开始恨赵宪平，只听自己机械地回答：“不用了，我只是想问他事情进展得怎么样，既然他没空就不用打扰他了。”说完便挂了电话。电话那端的钟诺轻蔑地一笑，把来电显示从手机中删除后又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看着年轻交警有些同情的眼神，沈默挣扎着下了车，交警急忙上前扶着她，她只能告诉交警她现在亲人都不在身边。

　　幸运的是她正好碰上一位热心的交警，帮她打电话联系了她的保险公司来处理，然后问她需不需要送她去医院。沈默正准备摇头拒绝，却发现交警的脸色变了，对她说道：“小姐，你流血了，你看你的裤子，我替你通知120，你需要马上去医院。”说着便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看着自己染红的裤子，沈默的脸顿时煞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觉得小腹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一把揪住了交警的胳膊，泪如雨下地道：“我怀孕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120急救车来得很快，迅速地把沈默送到了就近的医院。医生经过诊断，判断孩子已经保不住，只能对沈默说明了情况，决定对沈默进行流产手术。此时的沈默已经失去了理智，泣不成声地拼命地挣扎着揪住医生求道：“医生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要手术，我要我的孩子。”

　　医生看着伤心欲绝的沈默，动容地劝说道：“姑娘，太晚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你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如果不进行手术恐怕对你都会有危险。你的亲人呢？你的亲人在哪里？我们需要签字才能做手术。”

　　“亲人？”想到刚刚钟诺的一番示威，沈默更加绝望地哭道：“我没有亲人，孩子就是我的亲人，医生求您救救他，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可以。”沈默已经理智全无。

　　“胡闹！”医生只能无奈地训斥：“你理智一些，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有孩子。可是如果你不及时手术，后果就是轻则你以后都没有做母亲的机会，重则连你自己都会送命。这些你都不考虑？”在医生一番劝说下，沈默无奈地痛哭着在手术书上签了字。

　　签过字后，沈默再也未发一言，无声地流着眼泪进行了手术。手术进行得很快，一会儿沈默就被推回了病房，医生通知她手术很顺利，她吊完水休息一会儿随时都可以出院，沈默只是流着眼泪闭着眼睛沉默地躺着，拒绝任何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沈默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床头。年轻的交警很细心，帮她通知120的时候顺便帮她带上了包。她伸手拿过包向包里面摸去，掏出手机拨通了欧文的电话。

　　当欧文震惊地带着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午夜了。任凭欧文如何地追问沈默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起身换好了衣服，然后在欧文的扶持下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坐上了计程车后，沈默低声跟欧文说了句“去酒店，”便跟着欧文直接去了欧文所住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