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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莱斯维奇家族的城堡有着浅色的外墙和高耸的尖顶,矗立在码头的蓝色海风里。满载着货物的三桅大帆船刚刚入港,年轻健壮的男子在卸货,水手们摘了帽子,纷纷走进港口附近低矮的挂着帘子的房子,那里面有对外出售的临时的爱情。渔船把一网一网的鱼虾砸在码头,新鲜得活蹦乱跳着。挎着篮子的主妇和女仆们和渔夫讨价还价,渔夫利落地剖开鱼的肚膛,随手把内脏丢进海里。留着大胡子的船长拿着单筒望远镜瞭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站在城堡瞭望塔上的辛巳甚至能看清楚望远镜上错金的植物花纹——只要她想,她能看清任何东西。
      码头弥漫着海风的咸味和钱币的清脆声响。
      城堡的瞭望塔上风很大,辛巳的袖子和衣摆猎猎作响。发带被吹落,黑发骤然在风中散开。她回头,看见那一条红色的发带随风悠悠地坠落下去,逐渐看不见了。
      她托着腮看着港口来来往往的船只,不知道有没有一艘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

      “侯爵大人,边境城市传来消息,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性和一名银发的男性已经出境,进入了西部诸港的领域。”
      朱利安的红发在黑暗中显现着类似于鲜血的颜色。他歪着头看着属下:“为什么不拦住他?”
      “因……因为侯爵大人并没有给这样的命令。”
      朱利安舔了舔嘴唇,人鱼一样的尖牙让他看起来像某种食人动物。漫长的沉默以后,他挥挥手让属下离开。
      “等等。”他又叫住了那人,“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出境一趟,替我打理好侯爵府。”

      缪尔以一种熟练的手法迅速支起画板,用炭笔草草打了个底稿。宽阔平坦的嘉德河在大地上展开,在六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平和而温暖,居民们依靠着嘉德河过着日常的琐碎的生活,每天有船靠岸也有船离港。已经到了初夏时节,岸边的悬铃木宽阔的叶子相互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我早就想画一幅夏天的嘉德河,一直找不到时间,之前来了几次,不是季节不对就是天气不好。”难得的晴朗天气,缪尔也摘下了斗篷的兜帽。炭笔摩擦着帆布,有细碎的粉末落在他的斗篷上。
      嘉德河在这个城市拐了一个大弯,优良的港口和优美的构图都应运而生。
      维瑟尔斯替他掸去炭笔的粉末,在他身后弯下腰看着线稿:“看起来挺专业的。”
      “小时候学过,曾经还想做个画家,不过不敢告诉父亲。”缪尔也笑了笑,“后来我资助了一个很有才气的画家,算是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底稿大致打完,缪尔开始给帆布上石膏。这时候隔壁花店的姑娘走过来,匆匆将一束玫瑰塞进缪尔的怀里,随后装作不经意地小步走回店里。
      维瑟尔斯戏谑地看着这一幕。
      缪尔颇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那束红玫瑰,随手抽出一朵,沾了点黄色油画颜料,把红色的玫瑰涂成了黄色。
      “等这支黄玫瑰晾干了,请你帮我还给那位可爱的小姐,我亲爱的龙先生。”缪尔一只手捏着花茎,一只手继续给画布铺基底。
      维瑟尔斯接过那朵花,难得地笑了:“西部诸港的女孩儿都这么开放的么?”
      “你也可以说,自由。”缪尔温和地说:“她是开花店的,应该明白黄玫瑰的意思,给她就好了。”
      “遵命。”
      维瑟尔斯带着没有多少笑意的笑容鞠了一躬,嘴唇刚好擦过缪尔的耳廓。炼金术士对他镇定地微笑了一下。龙拍拍他的头,就拿着那支画出来的黄玫瑰离开了。
      最近龙的肢体亲昵动作好像有点多,缪尔疑惑地想,为什么不直接订立契约呢?

      维瑟尔斯从花店回来的时候,缪尔的深色罩色都快结束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缪尔漫不经心地问,眼睛依然定格在画作上。手中的油画刀转来转去,有些举棋不定的意味。
      “倒不如说是你画得太快。”维瑟尔斯反驳。
      “因为我要赶在莱斯维奇的人找上我之前完成这幅画,相信我,他们一定会很快找上来的,因为观察者随时随地都能看到我。”缪尔轻轻放下油画刀:“好了,你是不是对她说了过分的话?”
      维瑟尔斯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还算对你有所了解。”缪尔无奈地重新拿起刮刀,在铺了深色的画布上比划着,“太阳的位置变了,颜色和光影都不对了,应该再快一点的。”
      夕阳坠下来了,河水上原本预想的金黄色调被泼洒成了暖红色调。
      “绘画和炼金是很不一样的东西。炼金只要定时定量就好了,而当我面对画板的时候,光是琢磨是否要在画面的左上角添加一笔红色就能花掉我一个上午的时间。”缪尔一边搅拌着浅红色颜料一边说。
      维瑟尔斯站在他身后说:“所以你比较喜欢绘画。”
      “看来你也算对我有所了解。”缪尔笑了。
      总算在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前完成了初稿,缪尔也不去描绘过多的细节。放下刮刀,在河水里草草洗了洗手,对着河上涨满的帆做了一个手势,一缕微风就被牵了过来,在画布的表面温柔地打了个转。
      炼金术士的元素控制技能被用来吹干颜料,不知道那些魔法学院的老学究会怎么说。维瑟尔斯有些好笑地想。
      把画作妥善地收好,缪尔沿着嘉德河漫无目的地走着,河边的沙地踩下去发出轻微的声响。维瑟尔斯站在岸边,缪尔遥远的身影在夕阳里一步一步走远,被水平线切成半圆的太阳把缪尔的剪影投在他视网膜的正中央,裹在黑色斗篷中的炼金术士显得黑暗又渺小。
      他眼中的缪尔停下了脚步。
      炼金术士抬起头,在他视线的尽头是嘉德水道桥。桥上的女孩带着久别重逢的笑容,前倾着靠在栏杆上向缪尔挥手。宽大的袖子向下滑了一段,露出皓白的手腕。
      嘉德河畔的洗衣妇一边用木锤捶打着衣服,一边用西郡方言唱着俚俗的歌曲[ 可以去听俄罗斯民歌《Городок》(译名:《小镇》)]。白色的皂角泡沫顺水漂浮着,又随即破灭在水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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