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罂粟》笠娘

2、贰

　　唐乔乔不发觉自己愈发地离不开“花边”这个社交软件了，只要看到罂粟的头像亮着，她就有种莫名的心安。
　　见面是罂粟提出来的。相约的地点不太浪漫，就在上公共课的教学楼前。
　　唐乔乔第一次见网友，心情又紧张又激动。毕竟在她心中，罂粟是神一般的存在。　　提前三个小时，唐乔乔就开始梳洗打扮了。舍友看着一反常态的唐乔乔，笑道，“乔乔，你这是要去见什么人呀！”
　　“学、学生会有活动……”唐乔乔磕磕绊绊地答道，同时挑剔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庞。眼线已经照着网上的美妆教程勾画了三遍了，可是还不如素颜看着舒服。她跑到洗手间卸了妆，将她蓬松的短发胡乱地梳理几下，扣上一顶嘻哈风的棒球棒。她小声嘀咕道，“看来我只能适应这种画风了。”
　　教学楼前，唐乔乔看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女生，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束起，洁白的风衣干净如雪，那气质宛如岩井俊二电影《燕尾蝶》中的女主人公雅佳。
　　“罂粟！”唐乔乔笑盈盈地招呼道。
　　罂粟看着现在她面前，比她矮半头的唐乔乔，伸手摸了摸乔乔头上的棒球帽。
　　唐乔乔是二元世界的撩妹高手，进入三维世界之后，表达能力就发生了锐减。不巧的是，罂粟也像个闷瓶一般，走在她旁边一声不响。
　　从教学楼到食堂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唐乔乔像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你学的专业是心理学？”唐乔乔没话找话，问完这句就在心里咒骂自己，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人家已经在资料里写过了。然后她略带尴尬地补了一句，“那个……我是学环境设计的，说白了是个画画的。”
　　唐乔乔从双肩背包里摸出昨天熬夜画的书签，小心翼翼地送给罂粟。她知道罂粟是喜欢读书的。罂粟落落大方地接过来，水灵的桃花眼笑得像两弯月牙。
　　罂粟的真名叫苏樱。就是古龙武侠小说《绝代双骄》中冰雪聪明的苏樱。乔乔痴痴地看着苏樱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几分狡黠和天真。倒真和小说里的苏樱有几分相像。
　　乔乔还是喜欢叫她罂粟。
　　罂粟。罂粟。罂粟。
　　妖艳绚丽的花，欲罢不能的瘾。
　　苏樱是满腹诗书的女子，是学霸，有漂亮的成绩单和各种各样的比赛奖牌。而她自己是带有几分黑暗气质和自卑情节的艺术生，是个烂画画的，因为当时艺考成绩平平，够不上纯绘画的分数，才被调剂到了环境设计专业。
　　吃饭的时候，罂粟提了几句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她察觉到乔乔眼中闪过的一丝茫然，便终止了话题。余下的时间里，乔乔一直低着头，她唯一读过的一本外国名著是《爱的教育》，她害怕自己的肤浅在这干燥的空气中暴露无遗。
　　晚上回寝之后，乔乔网购了《罪与罚》和《百年孤独》，那些从前她碰都不会碰一下的书。
　　那一夜，唐乔乔做了一个好甜好甜的梦。罂粟拥抱了她，大大的暖暖的拥抱。乔乔想摸一摸罂粟柔软的乌发，一伸手却触碰到冰冷的床的栏杆。
　　乔乔一骨碌坐起身来，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向进窄小的阳台。天混沌得很，漆黑一片，没有星星。
　　无数个难眠的夜，她就坐在狭窄的阳台里打发时光，用浓艳的颜料画奇奇怪怪的画。见不得人的梦想只配在浓浓黑夜的包裹之下萌发。
　　她画了一对相拥的女孩。一个女孩的面孔模糊不清，另一个女孩是罂粟，穿着白风衣的罂粟。背景是鲜红似血的罂粟花，如火如荼，红的凌厉。
　　渐渐，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乔乔抹了抹沾满油彩的手，又悄悄地爬上床。她平静的躺着，闭着眼，好像一整夜睡得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