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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   春雨绵绵,转眼已三秋。

      在戊戌年,本伏案写作的年青作家,突发心绞痛造成休克。再醒来之时却发现到了一个时空,世人称之为宋。此宋是否是彼宋无从得知,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不知是否是熬不过,才致使魂降于此。只记得那时凭栏而靠,半坐于地。身着艳红,抬起眉眼时周围都是莺莺燕燕。而今三年已过,身份已摸得清晰。年二八,虚尚楼头牌歌姬。只喜红色衣装,白玉首饰。十岁被卖入楼中,三年前正好心力交瘁地习学了诗,歌,舞,曲。名唤莫当初,名号为絮瑶。莫当初却非絮瑶本名,而是那边世界的原名。一年前正式登台,一曲《春江月》响彻整个梓州。之后,犹如春笋拔枝,节节攀高。慢慢的,皇家商贾皆闻名而来。不过,三日一场,雷打不动,风吹不来。这是当时与场中的阿娘商量好的,不管何人来都如此。

      今日不上场,这雨让人身子犯懒。絮瑶倚靠在窗沿,半躺着在软塌上。这是素日无事时的习惯,喜欢坐在窗台边看书。看困了难免要睡上一觉,故而让护院给搬了一张软塌到此处,方便歇息。

      半抬眸,看着那如珠的雨,心中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索性把手中的书合上,放至柜台之上。拉起薄被,躺回软塌和衣而眠。

      丫头喜语端了早膳行色匆匆,到了门口处险些绊到。将菜布至桌上,再四处寻自家姑娘。谁料转头就看见姑娘懈怠般地又躺回软塌,这可不行。

      喜语轻步走至塌旁,轻轻摇了摇:“姑娘,该用早膳了。”

      絮瑶还未入睡,只是神情疲乏:“嗯。”

      掀开薄被,三步便到饭桌旁。坐下之后看了看菜色,便觉得没什么胃口。两个肉包,一碗米汤,一块枣糕。但是,不吃身子受不了。于是,拿起一个肉包,就着米汤几口就吃完了。剩下的,全留给喜语吃。

      喜语坐到小凳上,边吃边含糊其辞:“姑娘,春凉。不宜在窗口风下睡,不然要着风寒。”

      絮瑶勾唇淡笑:“我方才并未入睡,只是双目看得疲乏,躺下歇歇。”

      喜语把最后一口枣糕咽下,认真地看着絮瑶:“姑娘,你总是如此。”

      絮瑶轻摇头无奈道:“有时前夜出了场,所以才会真的睡着。”

      喜语吃完早膳,将碗盘收回木托上:“唉,姑娘你总是如此。”

      “知啦知啦,下次回床睡。”絮瑶这才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走到廊下看雨。

      喜语端着碗盘送回厨房,脚步声渐渐远去。
      絮瑶抬头看着天,一片阴霾。一刻钟后,身上似乎被搭上了什么。转头一看,却是一件薄棉锦毛披风。转眼看去,却是一个生得面若冠玉之人。

      “徐公子?”絮瑶有些诧异。

      “初春清早怎在廊下看雨?”徐岚芝轻声问道。

      “徐公子,此处虽雅楼,却也是烟花之所。这个时辰就前来,怕是要惹口舌了。”絮瑶将披风取下,递还给徐岚芝。

      徐岚芝见不愿披,便伸手接过。

      既然有客,那就不能在廊下待客。

      絮瑶转身往房中而去,到门槛边侧身相请:“徐公子有请。”

      徐岚芝也不客套,抬步便往房里走去。

      半刻钟后,喜语洗好碗盘过来,看见房中有客,急急忙忙又去往厨房端点心。

      絮瑶落座之后,淡然问道:“徐公子,清晨来此有何要事吗?”

      “三日后,我将启程去往京中。”徐岚芝轻声开口。

      “嗯。”絮瑶浅淡地从鼻腔发出一个回应。

      “你知晓我心意,不愿同往吗?”徐岚芝睁着一双桃花目,专注地看着絮瑶。

      絮瑶转过眼,细细看着眼前人。说句实话,眼前此人当真是温润如玉之人。样貌生得好,脾性也好,唯独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徐公子,思我也曾说过,你非我心上之人。”絮瑶心中免不了有些哀。

      徐岚芝攥紧了右掌,叹出一声:“絮瑶,我终是不甘啊。”

      “莫论是否情投意合,光身份悬殊,你我便无可能。”絮瑶站起来,走到窗边轻轻抚了下挂在窗柩上的挂穗,“徐公子乃有情有义之人,若为私心让你与家人决裂,不是女子所为,更不是深爱之人所为。力排万难,携手白发,那才是举案齐眉。而我无那心,亦无那情。”

      徐岚芝终于明白,原来心思如此。从腰间摘下荷包,放至桌上。抬眼看着絮瑶,轻声开口:“此行之后,你我怕难再相见。”

      “公子安好。”絮瑶未回头,只是垂下了眼。

      “告辞。”说完之后,徐岚芝便走了。

      絮瑶从胸腔吁出一口气,终是有些不是滋味。徐岚芝是穿越来时的第二年遇见的,那时还未上台。他一直都是温文有礼,发乎情止乎礼。相识那天没有轰动的英雄救美,没有凄凄的怜悯,而是二人在书肆买话本时择了同一本绝本相识的。同是爱书之人,聊起来时便趣味相投。一来二往,便熟识了。却渐渐地,他的情发了酵。从那以后,便开始生疏了。

      知音难得,况且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然而,早在遇见他之前就有了心心念念之人。

      他是一个小小护院,听喜语说,他与自己同年来楼中。而他只卖的短契,非身契。因为无依无靠,絮瑶卖的身契,因此赚的钱也就多。虚尚楼的阿娘对絮瑶很好,脾性也还不错。毕竟是摇钱树,若是不好没人会心甘情愿为你赚钱。却不止是能赚钱,阿娘未从良,无子无女,便收为义女。故而,对于絮瑶来说,阿娘也算是有情有义。

      他名唤窦南风,酷爱武艺。生得俊俏且邪气十足,待絮瑶却是极好的。他的契签的是五年,去年分别时说要去江湖闯荡,闯出一片天地之后便来迎娶。絮瑶抬手,手指轻轻摸到发髻上,触到了一点坚硬。那是定情时,他用月季绢花刻了三天三夜,然后亲自戴于发上的。一别之后,已是半年有余,他不曾来信。

      罢了,若是有心定然不会如此熬人。

      絮瑶转身,看到了桌上的荷包,有些怔。这个人,永远都是那么周到。走上去,拿起荷包。打开一看,不是银两,而是首饰。

      徐岚芝,此生终是负了你。

      收起荷包,放至暗格。

      喜语端着点心过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走了。

      “姑娘,徐公子走了?”喜语小声问道。

      “嗯。”絮瑶应了一声,又从书柜中择出一本书,走到塌边开始看。

      “窦哥已去半载,音讯全无,你就不要再念着了。”喜语说话直来直往,也是非常坦率。

      “约好了,三载。”絮瑶轻声回道,翻开书皮。

      “三载后,姑娘已年过二九,那时良人怕是要错过呀。”喜语有些急。

      “你莫不是收了好处?”絮瑶轻抬眼,看了喜语一眼。

      喜语使劲摇头:“不过是看徐公子待姑娘真心。”

      知道这丫头待自己是真好,也就不再说什么。

      翌日,须上场,早早便忙碌了起来。

      上月托绸缎庄做的一套衣裳今日终于做好了,此时正在试装。

      这衣裳照的是那时在那边世界所喜爱的广袖汉服所设计的一套艳红长衫,衣质轻薄适合在这微冷的初春所着装。

      穿好之后,发觉袖口的缝线有些脱。把外衫脱下,交给绣娘缝制。

      “姑娘,今夜的头饰要用哪些?”喜语问道。

      “现在尚早,无须着急。”絮瑶轻声安抚道。

      喜语想了想,点点头:“那面纱还是用上次那条?”

      面纱从上台之初便有戴,为的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用的面纱均是锦面缎纱,而非薄纱。薄纱若有似无的轮廓,会给人错觉的勾引。而于絮瑶而言,这是不需要的。本就不愿生事,何必犹抱琵琶半遮面。

      “嗯,记得洗干净些。”想起上次上场已经是三天前了,三天没用肯定有一些灰尘。

      “好。”喜语从衣橱拿出面纱,就出去了。

      衣装已缝好,就让绣娘回去了。絮瑶这边所需要的准备也就完了,转身到窗边的塌上躺下,看着晨光微露。

      “瑶儿,可准备妥当了?”阿娘人未进屋,先闻其声。

      絮瑶站起身,给进门的阿娘行了个礼:“嗯,已经妥当。”

      “今日乃你上场满一年,宾客定然满座。”阿娘笑盈盈说道。

      “阿娘辛苦。”絮瑶淡笑着回道,心里却有一些不是滋味。

      阿娘上前,拉住絮瑶的手:“瑶儿,苦了你了。”

      絮瑶摇了摇头:“不,阿娘待我若亲生,瑶儿晓得的。”

      “待有朝一日,这楼是要传给你的。”阿娘轻叹了一声,“到那时,再告知你一切。”

      絮瑶轻轻点了点头,不多问:“阿娘去歇息吧,今夜怕是不得歇。”

      “嗯。”阿娘伸手,摸了摸絮瑶的脸,“你也歇息。”

      之后,阿娘松开絮瑶的手,转身出了房。

      申末酉初,华灯已上。虚尚楼中,一片喧腾。台上,舞姬们正扭着细腰轻歌曼舞。一曲罢,悠扬的琴声起,伴着轻声的哼唱,台上的隔屏拉开了。

      一位女子坐在台上,手中抚琴。手侧的香炉飘出渺渺青烟,清泉之音潺潺流入心田。

      今日要唱的,是一首自编曲子《难为道》。

      舞姬已上台,开始舞。而絮瑶心中,却是飘向了去年心心念念的景中。

      台下正中,一个身着碧兰锦衣男子,半眯着眼看着台上那个红衣女子。

      喧闹的夜,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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