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妖女与话唠（5） ...
-
言重夕不胜酒力。
在华山这并不是什么秘而不宣之事，毕竟言重夕在山上待得太久了。除了第一次被还是华山弟子的齐无悔半哄半骗的灌下去半坛子竹叶青，过后死抱着华真真不撒手，哪怕高亚男的剑都架到她脖子上了，言重夕还死不撒手。这之后，华山上下便都晓得了，这个话多又没自觉的华山小师姐是沾不得酒的，半点都不行。
但于江湖而言，华山弟子不会喝酒，简直比少林僧人流连点香阁更为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啊，言重夕就是这么个既怕冷、又不会喝酒的华山弟子，这辈子大抵是变不了了。
至少林清辉是完全没有料想到这华山女侠的酒量差到了这般地步，不仅酒量差，还瞎。
就算要亲也至少找张漂亮的脸。
林清辉看着梁妈妈再厚的胭脂也遮不住的惨白脸色，而这并没有让林清辉的心情改善多少。
但华山的女侠对此毫无所觉。
言重夕无视了她口中的坏姑娘如有实质的的杀气，明明一脸乖顺模样却偏偏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那是平日里的言重夕不会有的模样。虽然对于这个华山女侠，林清辉也只是了了数面的缘分，从手下那里得来的情报都比她所知道的详实许多。
但她却仍然产生了彼此相熟的错觉，一定是因为这华山女侠长了一张极为自来熟的脸，让她不怎么能狠下心来的一张脸。
若是换一张脸还做出这般痴傻的笑来，林清辉一定早就这张脸的主人身首异处了。
“坏姑娘，我来赴你的约了！”大抵是不知今夕何夕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唇上那一撇用以伪装的小胡子此时已经极为滑稽的落了半截，而剩下的半截也处在一种岌岌可危的微妙平衡中，“我，我有好好收着你的帖子的！”
这完全迷糊了的华山女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制于人的事实，还傻笑着在自己的袖子里摸索里老半天，直到将脑袋钻进了书生衣袍的广袖里。
林清辉声色不动，仍然笑得犹如夜间盛放的蔷薇花般，惊艳且危险。不过这惊艳许是留给言重夕的，危险却是予大多数人的。
言重夕在自己的袖子里找了好久，在探出头来时，她已不在脂粉与醇酒的包围中了，她甚至已经不在玲珑坊中。
她被她的坏姑娘拎着飞到了千钧楼楼顶。
方才入夜的金陵城原是这般热闹的。
林清辉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久不曾好好看过夜色了。
今天倒是少有的机会。
林清辉笑，与惯例般的妖冶笑容不甚相似，却同样美丽。
而她眼前的女侠妹妹另外半截胡子也蹭掉，只见言重夕醉意昏沉，摇头晃脑的从衣袖里找出了那张自己随手自树上扯下的花签，十足的讨好模样。
“坏姑娘，你看，我是不是很用心的把它收着。”
千钧楼同玲珑坊的相似之处在于，这里亦是灯火通明处。
所以她才能看到两靥生霞的华山女侠那一脸求表扬的乖巧表情，才能看清那双握剑执箫的手小心的捧着这薄薄的花签。
“看到了，看到了。”林清辉本不想搭理这让自己不高兴的华山弟子的，但那双湿漉漉的眼却一如赤子。
或许，这人本就是赤子。
但，却不该这样放过这女侠的不知分寸，至少她的气还没消呢。
“小郎君，你觉得奴家漂亮吗？”
却见林清辉眉目含笑，语气亦带着十足的勾人意味。
言重夕傻傻地愣了一会，然后歪着脑袋盯着林清辉的脸好一会，才言语不清的开口：“漂亮，比真真师姐还漂亮。”
林清辉笑。
言重夕又看着自己的穿着，沉默了一小会，小声反驳道：“还有我不是小郎君，坏姑娘。我，我是重夕，言重夕。”
林清辉自然是知道她的姓名的，打从第一次见面，林清辉便遣人摸清了这人的底细。
但她仍然乐于听这人认真的说一次。
“奴家也不是坏姑娘，奴家姓林，小字清辉，重夕妹妹可记住了。”
言重夕低头念了两遍，然后认真又痴傻的朝着林清辉狠狠点头：“记，记住了，坏姑娘。”
都说了奴家不是坏姑娘了。
林清辉朝听话的小醉鬼勾了勾手指：“过来。”
言重夕便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林清辉的跟前，尽管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坏姑娘想做些什么。
林清辉比言重夕矮上一些，但却不妨碍林清辉直接点上言重夕的额头：“你让奴家不高兴了，奴家也要让你不高兴些。”
林清辉语气柔柔的，但点在言重夕额头上的指尖却骤然施力。
毫无防备的言重夕只感觉到自己往后躺倒的力。
这里是屋顶。
自己被坏姑娘推下去了。
摔下去就会受伤，受伤就要花钱了。
哇哇哇，这可不得了。
言重夕的思绪突然开始高速运转，而与思绪同步的还有身体的本能。
言重夕在倒下的瞬间，伸手抓住了那个使坏的坏姑娘。
纯黑的眸子里映出了林清辉突然惊慌的神情。
坏姑娘就算是慌张，也是好看的脸呢。
算了，就算自己再穷一段时间，也不好让坏姑娘受伤的。
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筹码搁上赌桌的声音，输钱赢钱的哭声笑声，都离言重夕越发的近了。
只是现在她都听不见了。
她似乎只能听见坏姑娘之前带笑的问。
“小郎君，你觉得奴家漂亮吗？”
漂亮啊，漂亮到我都想亲亲你了。
言重夕不知道自己是否将这话说出了口。
但她却看到了坏姑娘惊惶的神色敛去，带上了从容又魅惑的笑来。
鬼使神差的，下落中的言重夕用力拉近了林清辉，蔷薇花香充盈了她的鼻腔和思绪。
再之后，千钧楼内响起一阵骚乱之声，却见节日装饰之用的红色布帛，碎成了满场的红绸布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妖女与话唠（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