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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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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夏寒烟面色一变。她年纪尚轻,当年浩气盟几位高手围剿恶人谷鬼面公子一战,她只是从前辈们偶尔的谈论和茶馆江湖客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中得知一二。
当初浩气盟的骄阳将军云逸在北方墨城,与突厥人陷入苦战时,不知为何恶人谷的鬼面公子却带着鬼面军赶去墨城。途中浩气盟中误传鬼面公子杀害了骄阳将军,浩气盟一干高手率众人突袭了鬼面军。鬼面公子惨死,骄阳将军却突出重围,众人这才知道冤杀了鬼面公子。恶人谷激愤不已,又和浩气盟前后爆发了几场激战,双方势力均被重创。
鬼面公子,正是云深的父亲。而当初假传消息的那名藏剑弟子,如今已不知去向。
夏寒烟虽然想说,这一切要归咎于那名假传消息的宵小,但她却无法对受到伤害的人说出这种话来。听信谣言,滥杀无辜之徒,在她长歌门所受的礼义教化中,也是有罪之人。司徒英微垂着头,并不亮出兵器。夏寒烟心中一痛:这样忠义之人,难道就因为当年的一个错误,要被毁掉所有吗?”
她尚未及说话,李凌楼已经提枪立马,严声道:“云深,你这几年杀的人还不够多?司徒兄一直心怀愧疚,数年来自我折磨成这副样子。你若懂些道理,就该知道一将难求,今日你杀了他,便是削弱我大唐的羽翼!”
牌九大笑道:“说来说去到底是谁不懂道理,不问是非?你浩气盟的人就是一将难求,我恶人谷的人就是死了白死?”
云深无意与他们纠缠,足尖点上马背,凌空而起。手中剑芒如虹,劈面杀来。
李凌楼也不再多说,策马与他厮杀起来。
“云深你去杀你仇人,我替你收拾这没皮的狗策!”牌九吆喝着朝李凌楼举棒打来。李凌楼已被朝廷罢黜,褪下战袍,是故牌九讽他是“没皮的狗”,正踩了他的痛脚。两人顿时都杀红了眼,缠斗起来。
夏寒烟抱着琴,挡在司徒英面前。云深的剑,比起兵器这种称谓,不妨说是一柄凶器。
他翩然若仙,手中却是杀人之剑。
夏寒烟只觉自己无处躲闪,仿佛只要一动,便到处都是剑影。
一瞬间,她身形忽然一晃,竟化作一片暗影飘散。紧接着,她不知如何已出现在云深的身后,手指抚琴,内力凝注在指尖。此乃长歌门的独门功夫,孤影化双。
然而云深只是轻蔑一笑,手中长剑无视面前数道难辨真假的身影,毫无迟疑地挥向夏寒烟匿在他身后的真身。
夏寒烟大惊失色,只觉冷如寒冰的剑气朝她腰间砍来。
“阿英……”她心中只有这一个人的名字,双眼含泪看向司徒英。
然而紧接着她只觉侧腰一痛,竟是被云深的剑面弹开,飞了出去。她恍然明白,云深似乎无意杀戮无关之人,他一心想杀的,只有司徒英!
她无暇对这个“恶人谷魔头”的秉性过多挖掘,一心扑在司徒英身上。然而司徒英却仍只是低着头,垂着双手,安静地注视着逼近要害的剑锋。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肉眼难以察觉的气流猛然从岩石后面弹出,折断了云深的剑势,逼得他一个后空翻后退了七尺。
叶淮风头发上沾着草叶子,衣摆灰扑扑地从石头后面爬出来,一边扑打着尘土一边笑道:“阿深,罪魁祸首是谁,你难道不知?何必再寻旁人晦气。”
云深凤眼眯起,手中长剑似乎因杀气暴涨而发出细细嗡鸣。
叶淮风朝夏寒烟使了个眼色,“快带司徒走!”
夏寒烟立刻领会,也顾不得那么多,跃上一匹千里良驹,一把拽上司徒英就策马狂奔。所幸司徒英并未作什么抵抗。
云深手中捻诀,原地猛然荡开一片气场。他的眼神说不清是痛苦还是仇恨,剑势陡然凌厉,朝叶淮风杀来。
叶淮风一边躲闪,一边以指风携内力斩断剑气。两人在一个又一个气场之中厮斗,竟如同两只白鹤振翅飞舞一般。
“你这次倒是不敷衍了。”云深剑已逼到近前,几乎贴耳说道。
“毕竟我还有要事在身。”叶淮风笑了笑,手中剑诀一变,倏然又滑出数尺。
“你和别人的事,都是要事,却唯独我的事,无关紧要。”云深不知何故忽而如此说道。他的声音被剑风送来,听在叶淮风耳中,比起质问,倒宛如叹息一般。
“阿深?”叶淮风心神一摇,云深已一剑刺来。
八荒归元!同门的技能,叶淮风自然认得清楚。杀招已至,他却动弹不得。就在这一刹那,仿佛从遥遥云层之中,传来怪异的笛声。
听到这笛声,曲念立刻四下环顾。
与此同时,不知从牧场何处飞来数不清的黑紫色蝴蝶。云深身形一摇,拄剑猝然跪倒。他眉间发乌,显然是中了毒。
叶淮风面色一震,险些失态冲过去扶他,腰带却忽然被李凌楼的长枪隔空挑起,丢上马背。骏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不止。他慌忙回头,见曲念也骑着一匹千里驹追了上来。
“四个人被他一个追得四下逃窜,真是太难看了……”曲念喟然道,与叶淮风沿着路往太原城狂奔,跑了不知多远,人疲马乏,才敢下马坐在大树下歇脚。
“他中了什么毒?”叶淮风心事重重地问。
“我教的虫毒,以他的内力足以逼出,一天后就无大碍了。”曲念直觉叶淮风有所担忧,于是又说了后半句。
“方才我听见我们五仙教的虫笛声,这附近肯定有我教中人在。”曲念又再次四下环顾起来。
天色已暗,两人坐在一片阴风瑟瑟的林麓间。不远处漂移着幽蓝色的鬼火,应当是一片墓地。这样一打量,曲念害怕起来,不由地缩了缩身子,小声道:“道长,我们还是赶路吧……”
叶淮风脱下外袍,披在她肩头,内疚地说:“今夜赶不到下一家客栈,马又疲乏得厉害,恐怕只能露宿野外了。”
望着晦暗不明的夜空,杨树如鬼爪般抓向苍穹,夜枭时不时发出悲鸣,曲念忽然悲从中来,想念起安宁舒适的树屋,拖着漂亮大尾巴的孔雀,可亲可敬的教中兄姊,眼泪便无声地流淌下来。
“想家了?”叶淮风柔声问。
曲念抹掉眼泪点点头,“我不会辜负教主的信任,我一定会到雁门关。我只有完成使命,才会回家!”
“说起来薛大帅中的蛊,苗疆奇人无数,为何只有你能解呢?”叶淮风瞥着她被风吹起的刘海,往外挪了挪身子挡住了风口,见她的头发不在飘动,才盘膝安坐下来。
曲念定了定神,抿紧唇沉默半晌,说道:“因为薛大帅中的蛊是孪生蛊,下蛊的是我哥哥,所以只有我的血能解。”
叶淮风倒从未听浩气盟主提过此事,按下心中惊讶,不忍继续追问。
曲念却不对他避讳,仿佛确信他能够理解自己,轻轻叹道:“我哥哥叫曲断,我叫曲念。我的念是断念的念,而绝非念念不忘之意。”
叶淮风听到此处,不禁后悔当初自己自以为是地多嘴,曲解了她的名字。
曲念苦笑了下,“母亲临死之前,也没有原谅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