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清奇［原配版］》洛大王

5、世界一

　　姜妈妈住了几天，还是回家了，一则是确实没有办法治疗，二则是姜萝又瘦了一圈，姜妈妈觉得是伙食不好。
　　再瘦姜萝就只有骨头架子了。

　　姜妈妈做菜的时候带上了姜萝，让她看着，拿本子记，以后要自己学着做饭。

　　一顿饭做下来常常两人的眼睛都是通红的，即使是向来意见颇多的几个姨妈看了也心里难受，经常带些水果、营养品来看姜妈妈。

　　即使饭菜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姜萝却吃不出味道来，因为是姜妈妈的心意，她依然吃得不少，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十多天过去，高考成绩出来了。
　　姜萝以七百二十二的成绩居全省第一，全国文科总分也是最高的。

　　被港大以全额奖学金录取后，每年学费加生活费一共十六万。

　　学校联系媒体对姜萝进行了采访，得知她目前的近况后，组织捐款，短短半个月收到了十多万，还有学校给她的奖金，至少不用担心大学期间的生活费了。

　　#文科状元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
　　#儿女都是宝——文科状元为母争气#
　　各种头条。

　　姜萝向校方申请了免学费的奖学金，很快就到账了。
　　校方知道姜萝的遭遇后，还打了十万港币作为姜妈妈的医疗资助。

　　姜萝联系医院买了最好的进口药，姜妈妈吃着，心态很好，说味道挺好的，效果也特别棒，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然而她的头发掉得很多，精神也越来越差。

　　两人去一些气候适宜的地方游山玩水，能坐车就不走路。

　　姜妈妈人瘦下来，稍微打扮一下，很有些温婉恬静的气质，整个人都有层夺目的光彩，像被风雪漂洗过的旧画重新胶印，也像是花朵在最后的生命的轰轰烈烈绽放。

　　旅途中也有人年龄相近的人向她示爱，姜妈妈笑呵呵回绝了。
　　整天都挂着笑，两人的合照里，全是灿烂的笑，仿佛是为了庆祝高考结束而出游的一对普通母女。
　　即将阴阳两隔。

　　八月上旬，姜妈妈回了店里，给姜萝做了最后一顿饭，看着姜萝吃了大半，自己也吃了些。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姜萝像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缩在姜妈妈怀里，身后的人一点一点冷下去。

　　温度被剥离出去，只剩冰冷的躯壳。
　　姜萝全身的血一点点冷下去，周围的一切从清晰变得模糊，再度由模糊变得冰冷。

　　姜萝好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打电话，姜舅舅根据姜妈妈说的不办丧礼，联系了殡仪馆，第二天清晨就把姜妈妈的骨灰送回来了。

　　姜萝发着高烧，神智模糊，打了点滴就独自出去了。
　　外面连着下了几天雨，等放晴，姜萝和姜舅舅等亲戚一起把姜妈妈骨灰埋在了山上。

　　看着那个土堆，音容笑貌一一浮现，长长叹了口气，拒绝了姜舅舅的挽留，姜萝回了小店。

　　不久前还在店里做饭，两人有说有笑，现在却变成了一坛骨灰，长眠黄土之下。

　　姜妈妈去体检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那个时候及时治疗应该可以活三到五年，在考场前晕倒的时候已经彻底扩散，回天乏术。

　　如果家里有钱的话，是可以多留住一点时间的，如果再有钱一点，姜妈妈更早就能检查出来，及时治疗，现在依然会好好的，如果更有钱一点，姜妈妈不会积劳成疾，可以长命百岁，有她自己的生活。

　　姜萝算了一下自己的余额，各种存款加起来有二十五万，学校和媒体也发了助学金加起来三十万左右。
　　省吃俭用上完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姜萝当时填的专业是中文，联系校方改成了商科。

　　她需要学会怎么赚钱，怎么理财，怎么投资，怎么让钱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只有学会的知识、熟练掌握的技能会永远属于她。

　　逝者已矣，那种深刻的无力感烙在了心里，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重演。

　　姜萝又在店里住了一段时间，收拾了旧物，看过外公，港澳通行证也下来了，姜萝准备提前去学校熟悉一下环境。

　　虽然店里很小，但是处处都是姜妈妈生活过的痕迹。她买的十字绣还没有绣完，明明是很简单的操作，姜萝还被针扎到了好几次。

　　姜妈妈留下的十字绣姜萝绣完了，但是姜妈妈离开后，那种生活被挖空一大块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没有办法填补起来。

　　“姜秀梅！姜秀梅！”
　　不知道是谁在喊姜妈妈的名字，还在拍门。
　　姜萝下楼一看，一个坐轮椅的中年男人，仰着头，嘴歪眼斜，涎水淌湿了衣服一大块，还有一个干瘦的老太太。
　　“啊呀……我的宝贝孙女——”

　　老太太见姜萝出来，先大声叫了一句啊呀，夸张无比，迅疾枯瘦的手抓住了姜萝的手腕。

　　“姜秀梅呢？喊她出来搞饭……这都几点了饭都没有？”
　　“你可以去地下找她。”

　　姜萝挣开老太太的手，眼疾手快关上了门。

　　那老太太力气还挺大，姜萝手腕上都被捏出一圈红印。

　　“姜萝、是叫姜萝吧！”
　　“我们罗家的孙女怎么能跟着那个丧门星姓！姓得改回来……”

　　“姜秀梅真不是个好东西，把孙女教得都不亲我们。”

　　“怎么能不认爸爸和奶奶呢？”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姜秀梅怀孕的时候我端茶递水送饭洗衣服照顾她，她能安然无恙把孙女生出来吗——”

　　“赔钱货——”

　　姜萝并没有离开，就贴在门背后，老太太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顺着门缝传进来。

　　姜萝又打开门，与老太太面面相觑。
　　“嘭”得一下关上门。

　　老太太脸皮厚，就在下面干嚎了好半天，声音嘶哑，说唱俱佳，引得一圈围观的人。

　　“我这个孙女啊，儿子媳妇离婚之后我们就再没找着她，被媳妇藏起来了，现在她爸爸瘫痪了，想见她一面，她门也不开——”

　　“我苦命的儿子啊——”

　　“你女儿这么不孝顺——”

　　“啊——啊——”

　　“啊~~~”

　　有人见老太太在地上打滚，痛哭流涕，颇有些不忍，有人见她声音嘶哑，还买了瓶水递过去。

　　“姜萝啊~”

　　“啊啊啊啊啊——”

　　“姜秀梅——”

　　“姜秀梅——”

　　“这不是今年的文科状元吗？”

　　“名字和照片都贴在一中门口。”

　　“看起来像个好孩子啊，怎么这样啊？”

　　“有的孩子就是这样，成绩再好，品行不好，一个白眼狼……”

　　“是不是没在家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姜萝找到了一个喇叭。
　　以前生意萧条的时候，姜妈妈骑着进货的三轮车，卖过烤红薯，喇叭就是那时候买的。

　　姜妈妈很爱惜物品，用到现在还没坏。

　　安上电池，打开开关。

　　“卖烤红薯——”
　　“卖烤红薯——”
　　“卖烤红薯——”

　　熟悉的女声回荡在耳边，眼前能浮现她努力放大音量对着喇叭录音的样子。

　　喇叭里的声音从门内扬到外面去。

　　突然舍不得按扩音健，不知道里面的录音会不会不见。

　　外面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姜秀梅已经死了。”

　　“我妈妈已经死了。”

　　姜萝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

　　“你们因为她生了女儿，没有生男孩又失去了生育能力，把我们母女俩赶出来，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

　　“是我妈辛辛苦苦卖早餐供我读书，一点一点把我养大。”

　　“她每天三点就起来蒸包子，打豆浆，晚上十点半还在学校门口卖小吃！这么多年了，住在一中附近的人都眼熟了我妈妈……就算不认识，多少也吃过她做的包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也没有收到过一分钱，你们这么多年没有来看过我一次，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就因为我妈妈得了癌症，电视台组织了捐款，你们就找上门来！打秋风吗？眼红吗？”

　　“你想看我一次，刚刚已经看过我了，为什么还不走，还想让我留你们吃饭留你们住吗？”

　　“这是我妈的地方，你们不配进来。”

　　“也别想得到一分钱！”

　　“你们不是要儿子、要孙子吗？”

　　“找你们的孙子去。”

　　“你跟我们回去吧，你妈她故意抹黑我们……”
　　“她把你藏起来了，不让我们找你，我们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奶奶和你爸爸都很想你啊……”

　　“你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住呢？”
　　“多不方便啊……”
　　“跟奶奶回家吧，奶奶疼你……你爸爸也很想你，这么多年我们都很后悔……”

　　“呵呵。”
　　一盆洗过菜的水泼下来，稳稳泼了老太太一头一身。

　　老太太目瞪口呆。

　　姜萝又泼了一桶泔水，又酸又臭的味道在外面散发着，令人作呕。

　　“丫头就是贱皮子——”
　　“白眼狼。”
　　“一点良心都没有。”
　　……
　　老太太掐着腰踢门，一顿国骂，想冲进门，姜萝及时反锁，让老太太只能踢门泄愤。

　　周围的人纷纷散去了。
　　最近确实没看到一直在附近卖早餐的女人，没想到已经得了癌症死了。

　　也许过两天会有#文科状元不认亲父冷血至此#这种新闻，姜萝却只想再泼他们两桶泔水。

　　“下一次来这里闹，我就泼开水了。”
　　姜萝冷漠的看着他们，眼睛里只有厌恶和漠然。

　　要是原主在这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么敏感懦弱的性子，完全敌不过撒泼的老太太。

　　“快滚，恶心。”
　　姜萝凶神恶煞地吼道。

　　老太太吐了口唾沫，倒在地上哭了半天，见无人关注，又带着瘫痪的儿子走了。

　　第二天就弄了一张打印着字的大海报，让儿子躺在地上，她在旁边跪着，向过路的人磕头。

　　海报上写着，带瘫痪的儿子来找状元孙女，孙女不认，求一点路费回家，求一点钱治疗瘫痪的儿子等等。

　　有人知道真相，有人不知道，反正姜萝的名声是彻底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