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学院》桃桃幺蛾子

7、丞蒙遇见（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条很长的走廊，四周很黑，可我却一点都不害怕。
　　我朝着亮光处走过去，光影里有人回过头，当我即将看清他脸的时候，梦醒了。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厚重窗帘的边缘有阳光漏出来，我用胳膊撑着起身，原本朦胧的睡意，在看到自己身边躺着的裸男时彻底清醒。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露出肌理匀称的背部，下半身掩在蓬松的被子里。
　　我捂住嘴，脑子里奔腾而过一万匹草泥马。
　　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我给大明星买了杯咖啡，因为没有加奶被他在片场训了半个小时，后来我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一厘米一厘米地从被窝里挪出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后，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
　　我抬头看镜子，那里面的人是我，又不是。
　　那个人穿着细带的酒红色睡衣，微卷的中长发，我难以置信地慢慢凑近镜子，在看清里面自己的脸时，崩溃地叫起来：“怎么眼角都有细纹了！”
　　卫生间的门被突然打开，披着睡袍的范丞丞站在门口，整张脸臭得不行：“你在里面鬼吼鬼叫什么！吵死了！”
　　大明星为什么在这里？！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为什么在刚刚就觉得这个地方既陌生又熟悉，因为这是大明星家啊。
　　可明明昨天的我还只能站在大门口，拿着矿泉水，毕恭毕敬地等大明星出门。
　　今天的我就登堂入室把老板睡了？！
　　我的脑子处在卡机的状态，非常艰难地重启中。
　　范丞丞走进浴室，当着我的面，特别自然地把睡袍带子解开……
　　“啊！你干什么！”我尖叫着捂住眼睛。
　　我的手被人从眼睛上扯下来，衣衫半解，露出大半胸膛的大明星此刻的脸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你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很奇怪，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可不可以问问题？”我弱弱地举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们俩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范丞丞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你失忆了吗？”
　　我真的失忆了。而且是五年。
　　我抱着脑部CT图失魂落魄地坐上保姆车，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大明星问我：“医生怎么说？”
　　“因为外力撞击导致脑部受损，所以部分记忆缺失了。”我机械化地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什么时候会恢复？”又是一道送命题。
　　刚刚我也是这么激动地问医生来着，那个笑起来像弥勒佛的老爷爷说：“你知道《边城》吗？你的记忆可能明天就回来了，也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不知道。”我把脸别向车窗外，想着刚刚医生对我说的话：“小姑娘，可能你失去这段记忆是为了找回些什么。你要相信人的大脑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它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最正确的选择吗……
　　“所以，医生说的外力撞击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get到这个关键的问题点，转头时却看到范丞丞慌乱地闪躲了我的视线。
　　有问题！
　　“你打我了？！”我猜测道。
　　“没有！”他飞快地否认，在接触到我质问的眼神后语气却不由地变弱了：“我们当时在吵架，我不知道你在门后，推门的时候用力了一点，你的头就被门夹到了！”
　　然后就失忆了？！有没有这么搞笑的？
　　“我们为什么要吵架？！”
　　“你说要和我分手……”
　　“分手？！”我又抓住了拍案而起：“我们？！”
　　范丞丞放弃抵抗般叹了口气：“对，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我屏住呼吸，感觉这些消息就像天外飞砖，把我彻底砸瘫在了位置上，我揉了揉太阳穴，放弃抵抗：“来，你给我科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年的时间不短，可是在范丞丞干巴巴的讲述里很快就说完了。
　　无非是我一介小小助理，和大明星在朝夕相处中互生情愫，非常想不开地中饱私囊，把老板变成了男朋友。
　　“所以，是我追的你？”我举手问道。
　　“你觉得呢？”范丞丞用一种嫌弃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马上要去片场，看到Justin，你可不要露馅。”
　　啊！Justin！想到那个笑容无比可爱的小男孩，我的心都要化了。
　　范丞丞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么看来，这是你们时隔五年第一次见面，希望你不要太吃惊。”
　　“啊？”我有点疑惑，追问的时候，范丞丞却戴上了墨镜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在车里戴墨镜，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明星啊。

　　“Ju…stin，你好啊！”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僵，但谁可以和我解释一下，那个可爱的男孩子，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我们不是昨天刚见过？”Justin甩着一头脏辫，把脚翘在化妆台上，他画着浓重的烟熏妆，手臂上纹着大片的刺青，连指甲都是黑色的。
　　俗话说的没有错，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往姐姐心上割啊。
　　Justin玩了会儿手机，顺手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刚刚打开，还没喝上一口就被我劈手夺了下来，还不小心溅了些在他身上。
　　“你喝什么酒啊！”小小年纪，不学好。
　　“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Justin看着被泼湿的衣服下班有些炸毛。
　　我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Justin好像已经成年了，我拿着啤酒罐的手一下子无处安放了起来。
　　手上的罐子被人拿走放回了Justin手里，范丞丞安慰似的把手放在Justin肩膀上让他坐下：“你原谅这个姐姐，她昨天头被门夹了。”
　　我：“……”
　　我被范丞丞拎到了天台上。
　　对，没错。是拎。
　　因为我拒绝听他的碎碎念，他拎起我的衬衫后领不由分说把我一路带到了天台上，而由于身高限制，我甚至不能回头给他一拳。
　　“你干什么！”我在他停下时回首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表情也不友好。
　　“即使不情愿，你也必须接受，现在是五年后，所以，你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是怎样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
　　我有点不能适应他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在我的潜意识里，这个人不过是刚刚和我一起工作不久的一个脾气古怪的大明星而已。
　　“其实，也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我只要离开你就好了。”只要离开了这个人，去另一个地方从头开始就可以了，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范丞丞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掉我，他一字一句地说：“好啊！你想离开我？试试看！”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好把天台的门踢得砰砰响。
　　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我垂头丧气地下楼，经过厕所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梳妆镜前不知在捣鼓什么的Justin，看到我的时候他招手让我过去：“姐姐，你过来帮我把脏辫解开。”
　　原来之前的朋克造型是为了拍摄新广告，我就知道就算再怎么改变，风格也不会相差辣么多。
　　他脸上的妆已经卸干净，我记忆中的那个清爽少年回来了！
　　他一边拿着卸妆油一点一点擦着手臂上的刺青，一边八卦：“姐姐，你今天又和丞丞吵架了吗？”
　　他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头发还在我股掌之中，我轻轻一扯，他就疼得轻嘶了一声：“轻一点，不带这么公报私仇的。”
　　“哎，你们这样不腻吗？明知道分不开，还一直吵吵吵。”
　　“哦？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会离开他？”虽然是在听自己的事情，却仍旧有种听八卦的感觉。
　　“那时候，我们不是被诬陷抄袭吗？虽然最后澄清了是误会，可还是有很多黑粉一直找我们麻烦，你好帮丞丞挡了好几次鸡蛋，你记不记得？”
　　“我吗？”我尴尬地笑了笑，如果情况真的像Justin说的那样，那我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他。如果有一天我恢复记忆却发现离开了不能离开的人，应该会捶胸顿足吧。
　　“姐姐，虽然丞丞是我的好兄弟，可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希望你能开心。”
　　“Justin，谢谢你。”我把他毛燥燥的头发理顺：“让我发现，世界虽然一直在变，但总有些不变的东西。”
　　我的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向上看是一脸别扭的范丞丞。
　　“磨磨蹭蹭的，我等你很久了。”
　　Justin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正好撞进范丞丞的怀里，他握住我的手，紧紧地扣住：“我们回家吧。”
　　似乎是身体的一种本能，我下意识地就跟他走了，等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才觉得，实在是太顺从了一点。
　　“如果你再说分手的话，我就把你打断腿关在家里，你哪里都不要去了。”
　　很怂的我立刻停下了解安全带的手。
　　“我没想离开啊，呆在你身边才能早点找回记忆嘛。”我求生欲很强地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八个牙齿的那种。
　　尊严这种东西，在保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我很好奇啊，范丞丞你喜欢我什么呢？”我近距离凑近看着大明星保养的很好的侧脸，皮肤真的是吹弹可破，五官真的是玲珑精致，而镜子里的我，除了眼角多了点纹路，完全还是五年前那副不起眼的模样。
　　“是不是我抓住了你什么把柄？还是因为愧疚？Justin说，好像在你之前蛮困难的时候，我帮你挡过几个鸡蛋？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你根本不需要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
　　“Shut Up！”范丞丞被我吵得头疼，无助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先动心的那个人是我，不顾你的意愿把你留在身边的是我，不想被放弃的那个人也是我……所以你现在的自卑毫无道理，我和你之间，你才是一直做决定的那个。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脑海里放起烟花，一千个农民高歌起来，说打倒了地主翻身做主人的时刻来了！作为拿到一个灰姑娘终极剧本的人，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什么听你说的，好像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你？”就算我再迟钝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控诉意味。
　　“不是好像，你本来都没说过喜欢我。一直是我纠缠你，你被逼无奈才答应的。”委屈的感觉更浓了。
　　“不可能。”我反驳道：“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被逼做任何决定的。如果我真的不喜欢你，是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转头时却被范丞丞脸上的表情吓到了。
　　虽然极力抑制，但是那个快咧到耳朵根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而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刚刚的那番话，是赤裸裸的表白啊！
　　老脸一红，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范丞丞安静地开着车，但总感觉有粉红的泡泡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让呼吸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论老板是自己的男朋友是种怎样坑爹的体验呢？
　　就像我现在一样，干一份工作，操着两份心，还因为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拿人家薪水，所以即使他脾气再差也得默默忍着。
　　在范丞丞第四次让我给他倒一杯不温不凉、温度正正好的水的时候，我非常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把杯里的水泼到他已经上好妆的脸上。
　　今天是范丞丞和温安妮作为代言人，一起为一个运动品牌拍摄海报。
　　在我的印象里，温安妮是个刚刚出道不久的小明星，靠着清纯可爱的样貌吸引了一群宅男粉。当她走进摄影棚的时候，我不由得感叹：怎么一晃五年过去了，她一点变化都没有呢？额，好像也不准确，现在填充着她的苹果肌的应该不是胶原蛋白，而是玻尿酸。
　　“还在走小仙女路线？”我默默地想着，可掰手指算了算，她的年纪好像不太适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