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烟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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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言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子，重新面对着桌上的一大堆东西，不是不乐意，是羞的，她好歹也是心理年龄三十多的人，被陆雪琪摸摸头一点也不好玩。
上次在君泷坊买的胭脂都一年了，江亦言想着也不能用了，就又去买了盒一模一样的，这种山水胭脂和陆雪琪很是相称，也是她没有想到保质期这个问题，古代的东西总归没有现代保质期长。
江亦言掏出那盒胭脂，放在陆雪琪面前，“师姐，河阳城新开了一家胭脂铺，他家东西做得不错，这是我给你买的。”
君泷坊的胭脂还有一个特别之处：胭脂盒虽为木制，但因胭脂种类不同而画上各类图案并着色，比如这款山水胭脂，也就真的在盒身染了一幅山水画，格调清新雅致，倒是不错。
“还有这个，”江亦言抖出两块素色锦帕，将右下角绣着的花样展示给陆雪琪，“师姐，你看这上面的花色特别好看。”
如果是现代人的话自然认得出这两块锦帕上均绣着一朵粉色百合花，但是陆雪琪是不认得的，她接过锦帕，细细瞧了几眼，三片浅粉色花瓣细长捧着一只花蕊，倒是十分秀美，还未等她放下锦帕，江亦言又递了一个油纸包过来，“师姐，这是山海苑新出的桂花糕，你尝尝。”
江亦言就像是一个现代的推销员，将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陆雪琪面前，一件件介绍，一件件塞到陆雪琪手上，也不管陆雪琪能不能反应过来。
陆雪琪放下锦帕，接过桂花糕，拨开油纸一股桂花清甜的香气散发出来，她轻轻一笑，陆雪琪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但嗜甜这一点倒是从小到大未曾变过，她拈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唔，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桂花的香味刺激着味蕾，口感很不错。
虽然陆雪琪脸上没多少表情，但江亦言还是从她微翘的眼角瞧出几分满足来，她抱着一个酒坛，笑着问道：“味道不错吧？师姐，古师姐她们还打包了好多吃的回来，待会儿去膳堂就可以吃到了。”
回味甘甜，陆雪琪舔了舔唇，手中的桂花糕不过八块，倒让她生出几分不舍来，只是桂花糕也不好久放，于是她拈了一块递给江亦言，“亦言，你也吃吧。”
小师妹并不知道她今日回山，估计是自己买来吃的。
江亦言对上陆雪琪认真的眸子，耳根微热，她接过桂花糕，道：“好。”乖巧地模样看得陆雪琪眸中又多了几分笑。
桂花糕入口，江亦言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她擦了擦手，笑眯眯说道：“师姐，我们去挖酒吧。”
“嗯？”陆雪琪疑惑地看着她，对方右脸的酒窝小小的，似乎对挖酒这件事很是开心，可是小竹峰什么时候在地里种酒了？
瞅着江亦言在院子里的翠竹下挖出两坛酒，陆雪琪眉间多了一分无奈，小师妹说的这酒是她自己埋进去的吧！没等她问，江亦言便自顾自说着：“这清酒也是山海苑一绝，掌柜的说这刚酿的清酒最好先埋个一两年，味道会更加清冽，上次我就忍住没喝，正好埋了一年。”
江亦言把这次刚买的那坛埋下去，抱着挖出来的站起身，笑着对陆雪琪说：“师姐，这酒特别好喝，味道清冽又不失醇厚，且不醉人，师姐们都很喜欢，我就留了两坛，想着你回来时我们可以一起小酌。”
陆雪琪瞧了她一眼，唇角微弯，“亦言，我看你似乎也很喜欢这酒。”
被看出来了，江亦言挠挠头，脸色稍红，说道：“这酒不烈，气味又淡，是很符合我的口味，所以才想推荐给师姐。”
江亦言说话间不知不觉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陆雪琪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子，不禁觉得有些新奇，还有些可爱，似乎她不在的这一年江亦言也有些变化，陆雪琪也笑起来，“无碍，我也想尝尝亦言喜欢的酒是怎样的。”
江亦言点头，眼神透亮，说道：“师姐，那我们去膳堂吧，正好其他师姐也在，想来一定会很热闹。”陆雪琪下山回来也算是一件大事了！“不过，”她又想到陆雪琪回来之后并未去见水月，便问道：“师姐，你要先去见师父吗？”
陆雪琪沉吟些许，说道：“我先去竹居，待见过师父后去膳堂寻你，如何？”
江亦言笑着点头，“好。”她抱着酒看着陆雪琪转身走出院子，心底的紧张忐忑这才冒了出来，心脏砰砰地跳着，也不知道师姐会不会喜欢她买的这些东西。
江亦言抱着酒到膳堂的时候，正好被古夏截住，她看着江亦言怀里的那坛酒，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让眼中的垂涎变得不那么明显，然而还是别想骗过江亦言。
江亦言抱紧怀中的酒，见古夏走过来，她抢先一步笑眯了眼：“古师姐，陆师姐回来了，正去见师父呢！麻烦古师姐准备她的那份饭哦！”显然因为陆雪琪回山很是高兴。
古夏：……怎么办？面对这么软的师妹下不去手！
但是看着江亦言怀中的酒，古夏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走过去，“小亦言，放心吧！少不了她那份的，正好这次下山多买了一些，不过，”她盯着江亦言，右手忽然揽住她的肩，左手摸住酒坛，“这埋了一年的酒给师姐尝尝？”
一听这话江亦言将酒坛更抱紧了些，神色紧张，摇头道：“古师姐，这可不行。”
最开始得知江亦言把酒埋下去时古夏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结果这次下山听山海苑的掌柜说这酒埋上一年味道更好，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无奈地瞪着江亦言，小师妹早就知道了，但是小师妹不告诉她。
古夏：……小师妹这么护食的吗？今天才看出来……
江亦言又说道：“古师姐，大师姐说过，不能让你喝酒的。”
小师妹，这可一点都不厚道哦！古夏眼角微微抽搐，她凑近了一双凤眼盯着江亦言，江亦言头向后仰，就在她以为古夏要生气了的时候，对方忽然露出讨好的笑容，妖娆的眉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她伸出拇指和十指掐出一条小缝，“小亦言，师姐就喝一小杯都不行吗？”
江亦言看了一眼怀里的酒，又盯着古夏眨了眨眼睛，“古师姐，你这次藏的酒不会又被收走了吧？”去年从河阳城回来后，文敏就下了禁酒令（当然，江亦言也不知道古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被严令禁酒的），古夏真的就是一口酒都没沾到！
这小竹峰的师妹们为什么那么听文敏的话啊？！古夏心底一阵发苦，脸上谄媚的笑一顿，旋即挥了挥手，颇为豪气地说道：“怎么可能？！当然是喝掉了！”言罢像是怕被江亦言追问一样移开了目光。
江亦言小声嘀咕道：“你这可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
古夏见她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想也知道是在腹诽她了，古夏暗自叹了一口气，酒生艰难啊！可是现在自己只能逞口舌之快，自从上次热疾发作醒来自己居然不知怎的滚到了文敏怀里睡了一晚上，古夏就再不敢喝酒了。
对于自己热疾发作的状态，古夏心知肚明，文敏性子温柔，不会不管她，纵然她存了些其他的心思，但要面对文敏半个月的冷脸，还是算了吧。
不过，言语上逗逗小师妹还是可以的。
文敏进膳堂时见到的就是江亦言和古夏搭着肩很是要好的模样，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弟子都不含糊直接走进去先将桌上的美食瞅了个遍，毕竟今天她们可是期待许久了。小竹峰上修炼的日子单调、一成不变，每一年最新鲜的时候就属她们这群人采购回来后能带回些好玩的好吃的。
只是文敏瞧了一眼古夏，迟疑了下才走过去，“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亦言乖乖叫了声，“大师姐。”
古夏则是微微偏着头，神色不经意间变得沉静，只剩下礼貌的客气和疏离，她轻轻笑道：“是是，大师姐，我们这就进去。”
说着便揽着江亦言朝膳堂内走去，古夏还是那个样子，做不到完全的冰冷，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将所有的心情掩埋住，才能有所安慰，文敏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好一会儿才跟着走进膳堂。
江亦言偏头看着古夏，戳了戳她搭在肩上的手臂，“哎，古师姐，我可以给你喝两杯酒哦！”
古夏一愣，她顺手揉了揉江亦言的脑袋，“小孩子这么敏感可不是好事！”她手上又加了几分劲，“你心心念念的师姐回来了，我去好生准备准备，做一场接风宴。”说罢朝她眨眨眼，也不管江亦言呆愣愣的样子，就去张罗去了。
江亦言站在原地，脸颊微红，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呼了一口气才恢复原来的样子，瞥眼又瞧见文敏走到前方小桌坐下，她偏了偏头，说着想喝酒，但真的要给古夏酒喝的时候她又会打哈哈，其实古师姐是很在意大师姐的，就是不知道大师姐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这是她们的事，江亦言摸着怀里的酒坛，笑起来，陆雪琪应该会喜欢的。
然而此时水月却没有预料地出现在了膳堂，身后跟着刚回山的陆雪琪。
膳堂的弟子们一阵手忙脚乱，将桌上的酒撤下，好一阵噼里啪啦地响，不小心碰倒酒杯的好几个，桌面一片狼藉，就连古夏面前刚倒的酒也因为慌乱洒了出来，江亦言手快地将她的酒藏在背后，与陆雪琪的目光对上，不知怎的，江亦言竟觉得陆雪琪眼底似有几分笑意，她红着脸偏过头，一方面是被水月突然出现吓的，另一方面就是不好意思了。
文敏当先上前，拱手行礼，“师父。”说完她直起身，看向水月，“师父今日要在膳堂用饭吗？”
水月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古夏面前的酒杯上，古夏尴尬地笑了一下，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了文敏身边，本来就是给文敏倒的，她就没准备喝。
水月的目光这才淡了下来，她看向文敏，正欲开口，一道爽朗的女声从膳堂外传来，“师姐，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少妇出现在水月身后，她身边还跟了一位红衣小姑娘，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她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膳堂里一群站得笔直的弟子们，轻笑出声。
水月看向文敏，道：“今日正好是琪儿归山的日子，你苏茹师叔听说你们下山打包了些吃食回来，便也想尝尝味道，我们一起用饭吧。”
文敏应道：“是。”说完她便扯了一下古夏，古夏这才反应过来去添了四人的碗筷。
众人再次落座，气氛再次热络，小竹峰每年都有这么一出，水月是知道的，也不会强行拘着这些弟子不准饮酒，只是古夏还是要看着的。
陆雪琪坐在江亦言身边，江亦言小心地把自己的那坛酒从背后端出，她启开酒封，分给自己和陆雪琪倒了一杯，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师姐，你尝尝，我只带了一坛过来，等下分给师父和其他师姐，还有一坛等下我们回去偷偷喝。”
古夏坐在对面看着江亦言和陆雪琪咬耳朵，一手撑着下巴，小声哼道：“没良心的家伙！”
文敏在旁边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开始动筷吃饭。
陆雪琪听了江亦言的话，眼底染上一分笑意，她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
江亦言坐回去时正好对上古夏幽怨的目光，她弯唇一笑，那模样在古夏眼里简直欠揍得很，古夏没好气地戳着碗里的饭，不再看她，心里膈应得很。
江亦言拿着酒起身，走到水月和苏茹、田灵儿那桌，她看向水月，道：“师父，可要饮些酒？这山海苑的清酒清冽甘甜，也不醉人，弟子还将这酒在地下埋了一年，想必味道还会更好些。”
苏茹看向江亦言，这女孩子笑眼弯弯，脸上还有个小酒窝，看起来很是讨人喜欢，她转向水月，道：“师姐，这位是？”
水月回道：“她是比琪儿晚两年入门的弟子，名唤江亦言，天赋不错。”
苏茹有些意外，“师姐，能被你夸天赋不错的弟子，可是不多见啊。”
水月脸上淡淡的，她看向江亦言，道：“你这酒给苏茹师叔倒一杯吧，我就不喝了。”
江亦言应下，为苏茹倒了一杯后便放在桌上，“那弟子先去用饭了。”
水月点了点头，苏茹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眼眸微亮，她看着水月道：“师姐，这酒的确不错，你不试试？”
水月摇了摇头，“不了。”
这边田灵儿在江亦言过来的时候一直看着她，就是她回去的时候也盯着她的背影看，因为她刚刚注意到了江亦言和陆雪琪眼神之间的交流，很是熟稔的样子，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江亦言带过来的那坛酒上，田灵儿扯了扯苏茹的袖子，“娘，我也想喝酒。”
苏茹看了她一眼，讶然道：“你也想喝？你不是一向最讨厌酒的味道吗？”
田灵儿抱着苏茹的手臂，撒娇道：“那位师姐说得人家心动了嘛。”
她长相本就可爱，性格又古灵精怪的，苏茹一向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应道：“好，不过只许饮一杯，尝尝味道就好了。”
田灵儿连忙应道：“听娘的。”她立即起身拿着酒杯走到江亦言身侧，“这位师姐，可以给我倒一杯吗？”
江亦言刚坐下准备将酒分给众人就得了这声问，她转头看向田灵儿，笑道：“当然可以。”说着就为田灵儿倒了一杯，田灵儿朝她笑笑，端着酒转身回去了。
给田灵儿倒完，江亦言将酒递给其他师姐，然后这坛酒就在众多师姐妹中传了起来。
田灵儿回到自己的位置小酌一口，她从未饮酒，也不会品酒，不过这酒尝起来香味甚浓，又不像寻常的酒那般辛辣，想来的确是不错的。她的目光再次移向江亦言那边，正好瞧见江亦言和陆雪琪相谈甚欢的样子。
苏茹注意到田灵儿的目光，也随之看去，却是忍不住一笑，“师姐，看来你这两个徒弟关系不错啊。”
水月也看过去，正好瞧见陆雪琪嘴角轻轻地扬起，心情不错的样子，她目光微深，道：“琪儿作为师姐，平时颇为照顾亦言，两人关系好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茹笑了一下，“也是。”只是她很少见水月这高冷的女弟子笑，免不了有些诧异罢了。
“师姐，怎么样？”江亦言刚回来便瞧见陆雪琪试着抿了一口酒杯，这有机会就开始问陆雪琪感觉如何。
十五岁的陆雪琪其实很少喝酒，即使是在山下待了一年也没有让她学会市井生活，性子清冷的她亦不是平常人能够接近的，但在江亦言这里似乎有一份特例。
陆雪琪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注意力转移到清酒上，倒是没有想象中烈酒的冲味，反而有一股清甜的香味，倒是符合“清”这个字，她试探着喝了一小口，唔，刚开始有点辣，接着有一种微涩的甜味直逼味蕾，却不呛人，醇厚的甘甜和苦涩的辣混合在一起，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虽然第一次品尝，但陆雪琪觉得这酒应当是不错的，她放下杯子，在江亦言暗含期待的目光下点头，“不错。”
江亦言笑开了眼，右脸的小酒窝看起来也很甜，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那就好。”她又夹了一筷子的鸡肉放在陆雪琪面前的碟子里，她还没开吃，要不然还不敢给陆雪琪夹这一筷子肉。
“师姐，尝尝这个叫花鸡，很嫩的。”
陆雪琪在江亦言期待的目光中吃下了这一筷子鸡肉，鲜嫩的鸡肉配上独特的香味，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很是好吃，她笑了笑，道：“不错。”
江亦言也满意地笑了，师姐喜欢就好。
古夏瞧着江亦言开心的样子撇了撇嘴，果然是有了师姐什么都忘了。
“说起来，雪琪，这次下山收获如何？”文敏放下筷子，向陆雪琪问道。
陆雪琪也暂且放下筷子，回道：“蒙大师姐关心，这一年见识了不少人和物，整个人心境都开阔了。”
古夏一边戳着碗里的饭一边说道：“当然了，人还是需要历练的，不然一直待在小竹峰上，只会一叶障目，修道一途漫长又艰难，心境稍有不稳就会走火入魔。”
江亦言咬着筷子，瞧了一眼古夏，眨巴眨巴眼问道：“古师姐，你心境不稳了吗？”
古夏抬头瞪了她一眼，“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江亦言笑道：“我就说嘛，”她嘿嘿一笑，看向陆雪琪，“师姐，你这次都去了哪些地方啊？”
陆雪琪想了一下，“去过东海。”
江亦言微微瞪大眼，东海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烟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