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诛仙]》萧喵啊喵

144、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气

　　是夜，青云山，偌大的通天峰。
　　各门各派修道者涌入青云山后，通天峰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焚香谷和天音寺两大门派的人自然是安排在最好的客房，其余修道者在通天峰住不下的都被安排到其余各峰去了。
　　夜深之后，通天峰上无人在外行走，一者通天峰弟子不会在夜里乱晃，二者其他门派的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溜出房，如果不注意被打上奸细的标签，那就不好说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通天峰上有没有人在监视，所以一切都是小心为妙。
　　不过就是在这样敏感的夜里，隶属于焚香谷的一间主屋却还亮着一盏烛光，一个俊秀挺拔的身影从房内走出，然后小心地关上门，转身离开。
　　咻！
　　一声破空轻响忽从远及近，男子猛地抬头，便见一红光逼近，他猛地飞身向后退去，然红光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砸在他胸口，男子瞪大了眼，九阳尺横立身前。
　　砰！
　　李洵落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迅速起身，哪想刚直起身子抬脚就又是一个不稳，李洵捂着胸口，方才九阳尺虽然替他挡了一挡，但来人显然比他强，红光那一击直接震乱了他的内腑。
　　吱呀！
　　云易岚在屋内察觉到不对，第一时间打开门，一眼看去便见着自己的爱徒跪在地上，头顶一道红影迅速朝他掠去，云易岚眸子一沉，气息微动，衣袖轻挥，转眼便挡在了李洵前面。
　　“来者何人？竟敢偷袭？！”
　　袭击他的人或者东西速度奇快而且法力深厚，云易岚作为焚香谷的谷主，几百年的老怪物，即便只是轻轻一挥，其中威力也不可小觑，然后这一击与红光撞上，也只是堪堪将其击散。
　　一抹七色尾羽露了出来，戟鸟红色的双眸倒映着李洵和云易岚的身影。
　　云易岚拧眉，李洵也在他身后朝戟鸟看去，忍不住惊道：“戟鸟！”他看向云易岚，“师父，这……”
　　云易岚站直身子，目光警惕地看着在半空缓缓扇动翅膀的戟鸟，对上那双红色的眼，夜更深了，四下寂静中突然多了几分紧张意味。
　　啾！
　　戟鸟一声清叫，尾带流光，朝云易岚俯冲而去。
　　云易岚踏前一步，右手挥动，无形光幕出现在身前，戟鸟红光覆身直接撞了上去，无形的气浪扩散至四方，远处随风摇曳的竹林忽然向外弯去。
　　而戟鸟只是将光幕撞出了一个凹陷。
　　李洵在云易岚身后站起，他看了一眼戟鸟，又看向云易岚，道：“师父，兽神不是愿意与我们结盟吗？为什么戟鸟会攻击我们？”
　　云易岚目光微沉，他的玉阳功大成，乃臻至境，就是道玄、普泓二人也未必能赢过他，但戟鸟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微微眯眼，道：“兽神还是兽神，但戟鸟未必就是戟鸟，洵儿，你站远些。”
　　李洵眼里掠过一抹不知名的光，点头应道：“好，师父，你小心些。”然后退开两步，目光却紧紧锁在一人一鸟上。
　　一击不成，戟鸟眼中似闪过一丝恼怒，它看了一眼云易岚身后的李洵，那股恼怒更甚，它冲天而起，蓄势又朝李洵的方向俯冲而去，那模样，应该是把李洵当成了主要目标。
　　云易岚疑惑地回头看了李洵一眼，洵儿什么时候惹着戟鸟了？
　　疑惑归疑惑，自己的继承人还是要护着的，云易岚抬头看向来势汹汹的戟鸟，心中一动，他抬起右手，一抹火光闪现，如玉流红，精纯无比，比之前围袭沈鸾衣的焚香谷人召出的火焰凝练无数倍，由此可见他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火光在云易岚指尖停留不到一瞬，然后迅速攀升朝半空中的戟鸟掠去，似乎是感受到火焰中的精纯力量，戟鸟俯冲的速度慢下来，双翅扇动，魂力在风中迎上火焰，夜风中两股红色迅速缠绕而上，你来我往几回合后又迅速在黑暗中消散于无形。
　　竟是不相上下？
　　云易岚看着戟鸟的目光一变，他双手合十，中指无名指弯曲，侧翻为印，三道火焰同时从他指尖掠出，呈合围之势朝戟鸟袭去。
　　戟鸟的眼里倒映着左中右三道火焰，它张开羽翼，魂力由翅尖溢出，如同一双翅膀在它身后，戟鸟扇动翅膀，张开的魂力如合拢的扇面向三股火焰挤压而去。
　　云易岚见状，手决一变，三股火焰忽然变得更加凝实，在被魂力挤压的一瞬间竟闪过一道火光，火焰穿透魂力，在戟鸟陡然正大的赤瞳中缠上它的羽翼。

　　此时，小竹峰。
　　原本应空无一人的望月台上却站在一人，她白色的衣角在夜风中轻轻扬动，曾书书到的时候就瞧见陆雪琪临风而立，身姿清绝，天琊被她握在手中，纤长皙白的指节用力收紧，倔强又孤寂，仿佛下一刻那女子便会拔剑而起。
　　亦或是纵身而跃。
　　天边月华流照，今日乃是月圆之夜，曾书书走到陆雪琪身后，对方似有所觉转过身来。
　　曾书书一边想着陆雪琪好像清瘦不少，一边俯身施了一礼，道：“陆师姐。”
　　陆雪琪点了点头。
　　曾书书直起身子，俊朗的脸庞带着惯常的笑，道：“不知陆师姐唤我来，所为何事？”
　　陆雪琪也不想绕弯子，直言道：“是亦言的事，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过关于戟鸟的载述？”
　　曾书书略皱了眉，点头，“是，”他试探着问道：“陆师姐，是江师姐出事了吗？”
　　一股熟悉的疼痛感从心尖泛起，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指尖一紧，她没有回答曾书书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曾师弟，能否将那本古书借我一阅？”
　　虽然陆雪琪没有正面回答，但曾书书是个聪明人，对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对上陆雪琪沉默的眼，心头苦笑，曾书书叹了一口气，道：“既是陆师姐要求，曾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陆雪琪颔首，道：“多谢。”
　　曾书书笑了一下，目光微深，又道：“陆师姐，除了此事，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陆雪琪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沉思半晌，道：“确实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陆师姐请说。”
　　今晨古夏来风回峰找他时，曾书书还十分诧异，毕竟除了师门任务他和这位师姐还真没什么交集，也从未私下说过话，待得古夏说明来意，原来是陆雪琪找他有事，曾书书第一反应就是江亦言出事了，他和陆雪琪之间除了江亦言再无别的联系。
　　陆雪琪看着曾书书，就要开口，忽然一道红光从天际而来，陆雪琪猛地抬头望去，她微微眯眼，不知怎么的心头忽然有一丝慌乱。
　　曾书书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望见了那道红光，他瞪大眼，显然极为惊异，青云山外禁制莫说一道，是有数十道，这红光是怎么？
　　就在他疑惑间，陆雪琪忽然走下望月台飞身而起，朝那红光迎了上去。
　　曾书书一声惊呼，“陆师姐！”忙祭出轩辕剑跟了上去。
　　半空中陆雪琪很快接住了那道红光，停了下来，曾书书在陆雪琪后面，跟随不及，近前时已看不见红光，他惊惶未定地掠至陆雪琪身前，“陆师姐，你怎么如此莽撞，万一……”
　　未完的话卡在喉咙里，曾书书瞪大眼看着陆雪琪怀里散着红光的鸟儿。
　　陆雪琪抬头看了曾书书一眼，她站在天琊上，唇角紧抿，方才看见红光的那一刻她就觉得熟悉，果然是戟鸟，然而戟鸟此时却闭着眼睛躺在她怀里，身上红光隐约有些不稳定，气息紊乱，隐约还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不了解戟鸟，不敢妄动，于是沙哑着声音对曾书书说道：“曾师弟，今日之事，还请保密。”
　　陆雪琪一手抱着戟鸟转身落到了地上，曾书书“哎”了一声追过去，这个时候他断然没有离开的道理，他看到了那只鸟的七色尾羽，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曾书书见着陆雪琪收起天琊，盘腿坐在地上，戟鸟放在她膝间，静静在一旁等候着。
　　陆雪琪双手拈决，运气于指尖，蓝光中隐约有金色一闪而过，她双手铺平，蓝光落在了戟鸟身上。
　　本是修道之人寻常无比的动作，但曾书书却看出来陆雪琪的手在轻轻颤抖，而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就好像在害怕什么。
　　戟鸟的七色尾羽耷拉着，整只鸟都耷拉着，右翅红色的羽毛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些焦黑，大概半刻钟后，戟鸟身上紊乱的红芒在蓝光的抚慰下终于平静了下来。
　　陆雪琪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戟鸟，见自己输送的法力起了作用，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戟鸟仍没醒，这让她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曾书书在一旁等候良久，忍不住问道：“陆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雪琪抬头看向他，道：“曾师弟，除了戟鸟的记载外，你可以帮我找些关于巫族的书籍吗？”
　　“巫族？”曾书书疑惑地看着她，这一会儿是戟鸟，一会儿是巫族，陆师姐到底想干什么？
　　陆雪琪抱着戟鸟站起来，“现在我没法和你解释那么多，巫族有一个人利用戟鸟重生，亦言……”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被当了祭品。”
　　“什么？！”曾书书瞪大眼，这么说那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江师姐她现在人呢？”
　　曾书书这些年研究了很久，他非常清楚书里的记载是什么，如果都是真的，那江亦言现在只怕已经不在了，他这问话完全没有意义，想到这里他整个人身心俱冷，为什么会是江师姐？
　　陆雪琪咬唇不语，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戟鸟，眼中略过忧惧，“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它了。”所以戟鸟一定不能有事，陆雪琪抱着戟鸟的手缓缓收紧，在感觉到鸟儿心脏的跳动后，心里竟有些安慰。
　　曾书书也看着陆雪琪怀里的戟鸟，郑重地点头，“是，我知道了，陆师姐。”
　　一路上陆雪琪都抱着戟鸟，她走过无比熟悉的小路，心底的后怕却并未减少半分，她无法想象如果戟鸟也出事了她会怎么样。
　　而且好好的戟鸟为什么出事？
　　陆雪琪回到房间，坐在床榻上，仍将戟鸟抱在怀里，温暖的热度才让陆雪琪觉得它是活着的，才让她觉得江亦言是有可能回来的。
　　一抹白影从陆雪琪胸口浮现，立于身前，她先是看了一眼陆雪琪，然后才看向她怀里的戟鸟，“雪琪，这是怎么了？”
　　陆雪琪抬头，看向江玉君，嘴角忽然扯起一个难看的笑，眼底的痛那么明显，“江姨，亦言真的会回来吗？”
　　江玉君无形的身子一颤，她愣了些许，这才笑出来，轻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下去呢。”
　　一滴泪从陆雪琪眼角滑落，她很少哭，江亦言离开的那日她哭过一次，自那以后她便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压抑着心底的不安，崩着一根随时都会断掉的弦，怎么也不肯表现出脆弱。
　　她忍得太辛苦了。
　　就在戟鸟如流光冲入她怀里、气息微弱时陆雪琪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情绪就像架在泉眼上一口井的石板，终于还是爆发了。
　　眼角的泪越来越多，落在戟鸟身上，打湿了羽毛，陆雪琪忍不住双手捂住脸，低声哭泣起来。
　　江玉君靠近她，她只是一个魂魄，没办法施以肢体上的安慰，只能心疼地说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月光透过窗沿，照在肩膀不停抖动的女子身上，黑发倾散，弯曲的脊背透露出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