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诛仙]》萧喵啊喵

107、第一百零六章 九

　　天光微亮，拾归谷中偶有几声鸟鸣，人和物都将醒未醒，树木遮挡下整个拾归谷犹处在黑暗之中，归灵阵像是一个巨大的龟壳，又像是一朵巨花的花蕊，而四周对称而立的房屋就是花瓣，那些间接穿插的小道就是花瓣上的纹路，一点点向外延伸。
　　沈鸾衣和离暮住的地方距离归灵阵只隔着一条街，作为一族之长，沈鸾衣的房子是祁族修得最好的房子，无论是屋檐处雕刻的神兽，还是房顶两侧各垂下的一根红色结绳，亦或是房门上所刻的特殊雕花，都在彰示这户与其他人家的不同。
　　因着祁族一直深居于十万大山内，在房屋建造上并没有多少造诣，由是沈鸾衣的院子看起来不同，但实际上也就只有一进主屋，两间厢房罢了。
　　当第一缕晨光照入拾归谷，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应当是还没起。
　　作为一族之长，沈鸾衣主屋内的布置也是有几分华丽的，进门右手边摆着一张上等楠木案几，案几前放着两三个圆形坐垫，几上一边放着一套上好茶具，另一边却放着一个酒坛，坛上隐约有“山海苑”三个字。
　　进门左手则是一张一人半高的美人绘卷屏风，细数开来会发现这绘卷上至少刻着七个形态各异、气质也截然不同的美人，一瞬间将整间屋子的风格衬托得格外艳丽。
　　再往里就是衣柜、床榻了，床榻四角支起一个红色纱制床帐，让人看不大清楚帐内的具体情况，只榻前摆放着两双鞋，一旁的木制衣架上还搭着一黑一紫两件外衣，再仔细点会发现床榻中间似有一件红色亵衣掉了一半出来，看上去十分旖旎。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床帐中伸出，将那件亵衣扯了回去。
　　沈鸾衣一手把衣服塞进被子里，另一手揽着怀里的离暮，娇艳的脸上还带着初睡醒的迷糊样，她微眯着眼，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慵懒，沈鸾衣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看上去好像是胡乱套上的，胸口部分半遮半掩，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十分诱人。
　　离暮埋在沈鸾衣胸口，隐约露出左半边脸颊，此时的她并没有戴面具，然而即便如此，在黑色发丝的遮掩下，她的容貌也看不真切，只不过离暮此时难得地露出几分小女人姿态，整个人被沈鸾衣抱在怀里，很是乖巧。
　　两人依偎在一处，空气中满是甜腻愉悦的气息，离暮睡梦中朝沈鸾衣靠了靠，沈鸾衣终于清醒了些，她瞧着离暮对她依赖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眼底满是宠溺，沈鸾衣凑过去吻了吻离暮的发顶，轻声唤道：“小暮，该起床了。”
　　几分慵懒几分低哑，还带着十足的宠溺。
　　然而离暮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是累极了，听见沈鸾衣的声音后整个人又靠紧了些，都快要趴在沈鸾衣身上了。
　　沈鸾衣无奈，只好将她抱住，爱人柔软香甜的气息就在身边，沈鸾衣只觉得满足，她努力那么久，就是想要这样的日子，每天一睁眼就可以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不用担惊受怕，甚至不用想去考虑作为祁族族长的责任，就这样和离暮永远在一起。

　　就在沈鸾衣和离暮温存时，离她们不远处的一间不起眼的屋内却是亮起了红光，如同花瓣一小叶在黑暗中亮起，那是一道极为艳丽的红光，从窗缝中透出。红色本就是最鲜艳、最热烈的颜色，它就像一把温暖的剑刺破了黑夜的冰冷，只是人们都还未醒，没有人注意到这道红光的出现。
　　这间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一桌一椅，一梳妆台一床榻，便是全部。
　　榻上有一女子安静的睡着，她容貌秀丽，初看并不起眼，但看久了却觉得五官恰到好处，已是生得十分好看。
　　而红光的源头，是站在女子胸口的一只红色焰鸟，以及女子自身，一人一鸟都被红光笼罩，红色焰鸟原本木然的红眸中此时充满了人类的情绪，是涌动的兴奋，是克制的狂喜，它尾尖的七色焰羽只差分毫。
　　这红色焰鸟就是戟鸟，而睡着的女子，自然就是江亦言了。
　　魂力源源不断地从江亦言身上涌出从而被戟鸟吸收，最后经由一根无形的线又回到江亦言体内，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朦胧混沌中，江亦言被深雾包裹，四周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是一种绝对的空寂。
　　“你看起来很镇定。”
　　一道温柔的嗓音在这虚无的空间响起，声音的振动让云雾扩散开来，露出一个白色的人影，玲珑坐在一方檀木香案前，案上摆着一个小香炉，正慢慢燃着香，香炉旁边还有一个小茶壶和两只茶杯，在玲珑右手边躺着一根金色法杖，那法杖形式古朴，顶端嵌着一颗红色宝石。
　　江亦言看着玲珑，目光平静，她慢慢走过去，坐在了玲珑对面。
　　这里没有实地，有的只是一片虚无，江亦言和玲珑一样坐在一片云雾上，在她们下面，说不定就是万丈深渊。
　　江亦言抬头看着面前的玲珑，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幽幽，“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我死的那天才会出现。”
　　玲珑盯着江亦言脸上出现的一丝凉薄，轻笑一声，她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冒着热气，在本就空荡的地方缓缓上升，与周围的迷雾混在一处，玲珑语调温柔，犹如春日最早的暖风，“你似乎很想让我出来？”
　　怎么说呢，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的，只有充分了解自己的敌人，才有可能击败她。
　　江亦言笑了笑，没说话，每一次玲珑将她带到这里，都不会有好事，这么多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玲珑眼中掠过一丝不满，她轻轻嘬了一口茶水，惬意地舒了一口气，道：“之前修复归灵阵好歹我也出了一份力，不用这样冷淡吧？”
　　不冷淡难道还指望她放下过往和玲珑谈心不成？
　　江亦言眉头轻舒，淡淡问道：“此次让我来，又有什么事？”
　　玲珑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道：“七年已过，是时候去取剩下的两卷天书了。”说着她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抹光芒，“如今你可是厉害了许多。”
　　这七年她试图找出江亦言不受同生引控制的原因，但一无所获。
　　江亦言抬头看她，轻笑道：“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玲珑娘娘，不是吗？”
　　如玲珑所说，七年已过，传说中戟鸟的转化马上就要完成，戟鸟吸收自己的魂力不为其他，应该就是为了积蓄力量，好让玲珑有一天重新出现在人世间，重新以她的身份，用她的身体。
　　夺舍。
　　玲珑笑望了她一眼，抬手又倒了一杯茶，道：“如果你想要对付我，不妨多找些帮手，才有胜算。”
　　江亦言第一反应是玲珑又有什么阴谋，正常人可不会让自己的敌人强大起来，江亦言也笑了，语调寡淡，“这件事，就不劳巫女娘娘操心了。”
　　玲珑仍旧慢悠悠地喝着茶，和江亦言的紧张戒备相反，她甚是怡然，一杯茶下去，玲珑慢慢抬眼看向江亦言，目光意味不明，“我觉得，你那位师姐就极合适。”
　　江亦言看着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是将天书第二卷给了她？怎么？难道不是想对付我？”玲珑懒懒地直起身，目光灼灼，“你是不是很期待？”
　　玲珑发现这件事在江亦言意料之中，她笑了笑，点头道：“我的确很期待。”
　　她的师姐，必会站在顶端。
　　玲珑看着江亦言的笑，目光微深，她笑了笑，似乎并不认为这件事能威胁到她，“那我们看看，最后是谁得偿所愿。”

　　天光大亮，拾归谷内人声渐起，自七年前归灵阵修复，祁族各人分次入阵修养，暂缓因魂道带来的魂魄损伤，对祁族人来说体内诞生的魂力乃是以其魂魄为代价，但要温养魂魄又不得不倚靠魂力，只要魂力在祁族人体内一日，这样的情况就无法消解。
　　不过有了归灵阵后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走，尤其是这几年来祁族屡添新丁，多了一群小萝卜头，君泷坊在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族内人相较于之前也越来越开朗，之前很多人甚至不愿意出门，如今也愿意在外走动，拾归谷内多了许多生气。
　　而七年来九隔那么两个月九会去鬼王宗一次，确认碧瑶的魂魄是否安好，顺便聊聊天。
　　今日，祁族一群小萝卜头站在了拾归谷谷口，他们中最大的八岁，是个哥哥，名唤沈年，沈年虽然年纪小，但看起来已是十分稳重的小大人模样，他牵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岁的小女孩，正眼巴巴地望着谷口处，其余小个子也踮着脚期盼着什么，谷口有清风拂过，小女孩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抬头问沈年，“年哥哥，九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年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温柔地哄道：“阿琦乖，九姑姑一会儿就回来了。”
　　阿琦嘟了嘟嘴，半刻钟前年哥哥也是这么说的，“阿琦想吃糖糕了……”
　　沈年失笑，年幼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宠溺，阿琦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也最会撒娇，可会招人喜欢了，沈年又揉了揉阿琦的头，“阿琦乖，九姑姑一定会给阿琦带糖糕的。”
　　阿琦闻言重重地点头，“嗯！九姑姑最疼阿琦了！”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沈年笑了，也难为小阿琦和他们一起等了这么久，在心疼小阿琦的同时，沈年忘了自己也才八岁而已。
　　祁族的孩子大多早熟。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谷口才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小阿琦惊叫一声，忙扬起身朝远处挥起来，大声喊道：“九姑姑！九姑姑！”
　　一个人影瞬间移至阿琦面前，将其抱起，阿琦一点也不害怕，抓着来人的衣领咯咯笑着，“九姑姑，你回来啦，阿琦好想你。”
　　九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九姑姑也很想阿琦。”她说了看向一边的沈年等人，问道：“你们几个怎么等在这里？”
　　沈年声音清亮，答道：“衣姑姑说怕九姑姑你回来的时候觉得冷清，所以让我们几个在这里接你。”
　　冷清？早就习惯了好吗？每次回来都没个人迎接，九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表姐自己偷懒，还麻烦一群孩子，真是的，一点也没有族长的样子，九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妹妹在外面跑断腿，姐姐在家里可是享福了。
　　“九姑姑，”阿琦扯了扯她的衣服，“阿琦想吃糖糕。”
　　九回过神来，捏了一下阿琦的脸，故作失望道：“原来阿琦只是想吃糖糕，不是真的想九姑姑啊。”
　　“不是的，”阿琦连忙皱着小脸否认道，说完之后又不想放弃糖糕，便支支吾吾地说道：“九姑姑和糖糕都想。”
　　其余人看着被九抱在怀里的阿琦多少有些羡慕，他们这些孩子里面也就只有最小的阿琦可以这样对着大人撒娇了。
　　九轻笑出声，“知道阿琦喜欢糖糕，九姑姑带了可多了，”她说着望了一圈小萝卜头们，看着他们略带渴望的眼神，道：“每个人都有礼物，不要着急。”
　　“耶！”一群小孩子叫了出来，然后纷纷上前将九围住，七嘴八舌地说道：“九姑姑，上次你说给我带风车的……”
　　“九姑姑，我要漂亮衣服……”
　　九挨个摸了过去，“都有都有，待会儿就给你们！”
　　“谢谢九姑姑！”
　　九性子开朗，做事稳重，经常被沈鸾衣外派出去，也时不时地带些新鲜东西回来，祁族里面就她和这些小萝卜头关系最好、最受欢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