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纯熙本纪》九洲清晏

8、第五章·柳氏佳人

　　天光熹微，浮云破晓。
　　一大清早，季云殊就被桃夭和灼华从睡梦中拖起，一番梳洗打扮后便被宫人拥着从天玑宫起逐一向皇太父等辞行。及用过早膳后，她又至紫微殿恭候凉帝下朝，待聆听完凉帝训诫，出得宫门，已是巳时过半。
　　“殿下，柳小姐来了。”
　　车辇停驻在宫门前，季云殊轻轻挑起珠帘，目光所及之处但见一位佳人正于不远处婷婷而立——眉如远山，瞳剪秋水，两颗梨涡浅浅，一点樱桃绛唇，虽是略施脂粉，却恰是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
　　“果真稀客，柳大小姐今日怎得有空来宫里看看本宫？”
　　“我倒是不想来，但耐不住有人几次三番地请我陪殿下走这一遭，我也就不得不来了。”
　　“那还真是委屈柳小姐了，本宫不敢劳烦，不如就请柳小姐打道回府吧。”
　　“罢罢罢，我来都来了，何况我还舍不得靖川哥哥许下的孤本呢。”
　　车辇内传来低低的笑声，桃夭打起打起车帘，一只纤纤素手从车内伸出。
　　“既如此，那柳小姐便请上车吧。”
　　季云殊的车架在天枢街上缓缓行进。车架外，春光明媚，行人如织，好不热闹；车架内，云殊却被对面目光灼灼的柳谧看的脊背生寒。
　　“你有话不妨直说，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都让我觉得瘆得慌。”挣扎几许，季云殊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柳谧闻言弯弯嘴角，近前拉起云殊左瞅瞅右瞧瞧，不可置信地笑道：“你是如何从季云琰手下全身而退的？如此本事，当真令我刮目相看，听说昨儿你可是在迎月轩里被他逮着个正着呢。”
　　“你知道的还真详细。”
　　“何止是我。”柳谧柳连连摇头，调侃道：“如今满京城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还有谁不知道这长公主怒斗安泰候的‘伟绩’？”
　　季云殊长眉一簇，扬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柳谧唇边噙起一丝笑意，后撤倚回到车壁上，语带戏谑道：“想那安泰侯吴仁自入宫后便深受恩宠，短短两年就能扶摇直上，位居四君之首；而其宗族亲友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横行京师却无人能动。如今被殿下一顿鞭子打的罢官抄家流放，哎呀，咱们长公主而今啊，当真是盛名远播喽~~”说着她又戳戳季云殊，笑道：“听说京城里的各大戏班都在赶着排这出好戏，以颂扬长公主惩奸除恶。等哪天有空，咱俩也去听它一听？”
　　“好啊，得空去看看。”季云殊淡淡一笑，眼底划过一抹轻蔑：“若是不去，岂不枉费了那推波助澜之人的一番心血。”
　　此事事涉皇家，迎月轩避之不及，安泰侯府自顾不暇，他们谁都不会去四处宣扬，而季云琰也必定下令封口。即便他思虑不到有所疏漏，也还有林靖川善后，可如今......
　　短短不过一日光景，这件事便被传得人尽皆知。颂扬？呵，等到这件事被“颂扬”到御史台那群人的耳朵里，怕是那群大人们就该集体上奏弹劾长公主流连风月、飞扬跋扈了吧。呵，真是好手段。
　　“御史台那边也不知何时会有动静。”季云殊说着身子一歪，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他们现在忙着送安泰候最后一程，各个都在卯足了劲上折子，哪里还顾得上你。”柳谧随手拣起一块蜜饯入口，浅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急，横竖他们不会忘了你就是。”说着复又抬起眼瞅瞅季云殊，满含笑意道：“不过，我想你如今真正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你那位表哥季云琰吧？”
　　这个臭谧谧，每次都要挑她痛处戳......
　　季云殊缓缓半睁开眼睛，满腹幽怨地白了柳谧一眼，惹得她咯咯直笑。
　　“你不用如此看着我，我只问你一句，”柳谧迎上季云殊的目光，调笑道：“殿下可曾做好被修理的准备啊？”
　　啊啊啊，柳小刀，每次戳完还得再撒把盐腌一腌，真是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