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公主》五二零

12、诅咒解除

　　孟老爷和火离，一个敦厚可亲，一个清雅出尘，正端坐桌子两旁，品味他们第一批制出的茶叶。

　　空气中茶香缭绕，让人闻了都觉全身舒畅；茶水入口，更是香气馥郁，醇厚绵长，沁人心脾，喝一口就觉得飘飘欲仙。

　　孟老爷心中暗叹，可怜自己喝了半辈子的所谓绝顶好茶，却也从未尝过如此美妙滋味，真真妙不可言。火离如果把今年所收茶叶全部制成如此极品，对这两年的损失倒是可以补偿部分。

　　孟小飞四人来跟孟老爷告别，孟老爷对女儿各种依依不舍，并一再交代，等她年底考核完，自己就去门派接她回家过年。

　　火离也想跟四人一起上路，权当游玩，只是自己在此处欠的债，还得自己来还。也只有他那样精纯的控火能力才能制出那样的极品茶叶，他得留在这里做工还债。不过，他也跟他们约好了，待这里的事了了，就去天门派找孟小飞和钟瑞玩，顺便为他们的那什么年底考核加油打气。

　　有水月这样的老江湖在，四人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孟小飞也因为自己一运功就变寒天狗的事，有些心烦，向水月求教解决之法。水月却也帮不上忙，这要靠孟小飞自己。孟小飞运用寒天狗的能力便化身寒天狗，说明她还并没有完全消化理解冰雪之力。运用冰雪之力的时候，她心中想的是寒天狗运用的样子，就变成了寒天狗。只要她创造出了自己运用冰雪之力的方法，就不会再变身为寒天狗了。

　　团山镇，群山环绕，青山绿水，雾气缭绕，是个好地方。镇上虽不繁华，但也不冷清，为免麻烦，四人皆戴了斗笠面纱。这里大概外来人比较少，四人还是成了大家注意的焦点，被七大姑八大爷的议论纷纷，甚至还有胆大的小孩围着四人，唱唱跳跳，在下面仰着头试图看他们的面容。
　　四人在小孩子牵牵绊绊下，到了镇上唯一的小客栈住下了。这小客栈，也仅有三间房子，四人一到，便把客栈住满了。水月一间，孟小飞和小雪一间，钟瑞一间。

　　此处人多口杂，易惹是非，水月想速战速决。刚安顿下来，就让钟瑞画那男子的画像。钟瑞对那男子和那鬼怪之事一直难以忘怀，时隔数年仍然对他们的样貌记得清清楚楚。钟瑞画完画像，先是带水月找到了那户人家所在之处，便又带几人前往深山，去往原来鬼怪和丈夫的住所之处。

　　大山深处，层峦叠嶂，林深叶茂，一般人都无法到达。终于，找到了鬼怪一家的旧居。钟瑞还记得，原来自己来的时候，这里虽然草屋竹篱，但也芳草萋萋，优雅安宁。而现在，这里草屋破败，杂草丛生，四人的到来还惊出一群鸟兽蛇虫。看着这凄凉景况，钟瑞心中黯然，说不出的难过，沉闷。

　　孟小飞他们看着钟瑞难过，却也无法，只是不去打扰。

　　这边，水月和孟小飞开始协助小雪按照钟瑞的画像雕刻泥人。小雪一直就爱冰雕雪塑，雕起泥人来也不在话下。慢慢的院子里多了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男人，长身玉立，风姿卓然，与真人一般无二。钟瑞看了又看，小雪又修修补补，直到和钟瑞印象中的男人重合在一起，毫无差异。

　　水月观察天色，待傍晚时候，又返回团山镇，回来时，带回来一套衣衫和一碗......热血。衣衫给泥人穿上，热血从头顶灌入。泥人如活了一般，眼神、表情好似能说话一样。钟瑞看着无辜枉死自己剑下之人，如遭雷击，脸色惨白。水月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孟小飞和小雪也关切的拉拉他的胳膊，却无法开口安慰。

　　月至中天，水月“唰”一张符纸甩到泥人背上，再双手结印，念念有词，一个红色法阵自她手中浮现，印到钟瑞胸口。片刻，从钟瑞胸口传出微弱不确定的声音，“段郎？”，然后一个窈窕美艳的女子从法阵中出来，痴迷的眼神望着泥人，快步走到泥人面前，握起他的双手，“段郎，你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了。”

　　“玉娘，跟我走好不好，我们来世做一对普通的夫妻，过安宁的生活？”水月在隐蔽处说道，泥人也跟着她重复。

　　“好，自然是好，我跟你走，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玉娘说着靠到段郎的怀里，然后神情大变，尖声大叫，用力挣扎，“你不是段郎，你是段二，你这恶心的血味。都是你，你这下流胚子。要不是你，别人怎么会知道我是鬼怪，怎么会把我和段郎逼到深山，又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天师害得家破人亡。”玉娘说着说着变得精神恍惚，“对了，段郎已经死了，我们的孩子也没了，我也死了。啊......”玉娘抱头尖叫，不断挣扎，却不能挣脱泥人的怀抱。

　　水月暗叫糟糕，本来想着用段二的血，会使泥人冒充他大哥显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弄巧成拙了。水月也直接从隐蔽处出来了，努力维持符咒。

　　钟瑞看着抓狂的玉娘，脸色苍白，四肢发冷，呐呐地说“对不起”，玉娘又哪里听得到啊。钟瑞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勇气，紧握双手，瞪大双眼，直视玉娘，大吼一声“玉娘，对不起”，水月三人都被震呆了，玉娘也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钟瑞，转而又怒目而视，“是你！”

　　钟瑞毫无躲闪的迎上玉娘的眼光，“是我！玉娘，我就是那个让你家破人亡的凶手。”玉娘刚要发作，钟瑞又接着说，“对不起！”。玉娘神色一滞。

　　“玉娘，对不起。我当年愚蠢，自以为是，急功近利，轻信人言，是非不分，害死了你们全家。我对不起你们。”

　　玉娘神色凄然，“对不起有什么用？谁要你的对不起。我以前是害过人命，死不足惜，但我的段郎和孩儿有什么错，他们不该那样惨死。”

　　玉娘说着扑向钟瑞。钟瑞神色凄然，一动不动，水月她们欲上前阻拦，却被钟瑞示意不要动。看着玉娘一副要撕碎钟瑞的模样扑过去，而钟瑞又一动不动的，孟小飞真是捏了把汗，替钟瑞担心。

　　玉娘扑到钟瑞身上，又抓又咬，拳打脚踢，钟瑞就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玉娘心里恨呀，可惜自己只是一缕魂识，已无功力在身，用尽全身力气，却也不能把钟瑞弄死。想着就不由得发狠一口咬在钟瑞肩膀上，却也只能咬出一个血印。玉娘不由得内心崩溃，面容哀伤，泪珠滚落，瘫坐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和段郎会是这种命运。难道归根结底，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妄想过一般人的生活，不该招惹段郎，不该被人发现的时候还带他一起来到这里？”

　　水月三人在旁边都不免动容。水月轻叹一声，“世事弄人。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玉娘，你没有错，无论妖魔还是鬼怪，追求幸福都没有错，只是世事难尽如人意，一味纠结迷失在过往的伤心事中并无助益，只会错失更多未来可能的幸福，让自己陷入悲剧的漩涡之中。玉娘，你的段郎也许就在另一边苦苦等候着你，你沉浸在过往的悲痛，可能会错失和段郎美好的下一世。也许，下一世，你们就可以是一对普通人，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

　　“是吗？段郎在等我？”玉娘语气松动。

　　“玉娘，放下怨念，去转世吧，你会获得新生的，下一世，再糟还能比现在这样更糟吗？”

　　“是呀。我总不能生生世世都命运悲惨吧。下一世，我还要和段郎做夫妻，做一对平凡幸福的夫妻。”说着，玉娘的神色已变得温婉平静。

　　水月看时机到了，念起往生咒，玉娘的魂体化作星星点点，迈上往生之路。

　　钟瑞感觉心中一松，束缚全无了。

　　清冷的山风拂面，钟瑞四人这才清醒了头脑，收回心神，收敛情绪，收拾残局。因“段郎”外形灵动逼真而近妖，水月坚持把它毁了。

　　四人趁着夜色回去团山镇，待刚进客栈大门，突然跳出一群人来，手持刀枪棍棒，喊打喊杀。带头的就是段二。话说段二被水月强制借了一碗血，便怀疑上了白天时候到镇上的四个陌生人，到客栈一看，四人都不见踪影，又和客栈老板一合计，觉得四人确实可疑，便叫了几个狐朋狗友，守在客栈门口，要把四人抓起来审问。

　　水月告诉大家，避其锋芒，走为上。但孟小飞一听说打头的是段二，便不顾水月的指令，冲上去把他狠揍了一顿。

　　其他三人只得上前把气冲冲的孟小飞拉回来，在夜色中御剑而行，匆匆离开了团山镇。

　　至此时，钟瑞和孟小飞离开师门已经两个月，年底考核就在一个月之后，他们也该回去了。两人邀水月和小雪一起回去。小雪倒是意动，看向水月。水月神色恍惚，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