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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甜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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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川从食堂出来,准备去小卖部,偶遇前面正在跟女军医聊天的张弛。张弛完全不想理会路桥川,两人就要插肩而过时,路桥川拉住了张弛,“教官。”
一旁的女军医见状默默走开了。
路桥川抿抿嘴,沉吟道,“对不起,是我挑的头,害得阅兵成绩垫底。”
“不是你,就是肖海洋或者潘震,肖海洋估计当时就站出来了。”
“对,他肯定会,我比他差很多。”
“还有事吗?”
“昨天,特别感谢你,能够帮我们去跟队长说情。”
张弛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路桥川,“跟我玩煽情吗?”
路桥川倏尔一笑,“有一点吧。”继而继续说道,“可能,对你来说,我们是你训了二十天就会离开的兵,但对我而言,你是我明早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到的人。所以想跟你道歉,和道谢。”
听着路桥川真情流露的这席话,张弛微微转头看向另一边,含糊地应了声,“嗯。”
路桥川低头笑了,他知道,教官一直都是嘴硬心软,表面上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他也是,舍不得他们这群不听话的学员的。
告别了教官,路桥川来到小卖部,来到这儿忽然又没有胃口了,他静静地坐在后院桌旁,他想,他或许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待。
任逸帆本想在回寝室收拾东西前去小卖部跟老板娘正经地道个别,到了那里后却见路桥川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神情落寞。
“怎么了,路先生?”任逸帆笑着上前。
见到是任逸帆,路桥川自觉微微羞愧,他抬头看着任逸帆依旧张扬到极致的笑脸,灿烂耀眼,愈发感慨自己的黯淡无光,面色平静地说,“特失败吧。”
“嗯?”
“我们的那首歌,不能唱了。”
“那又怎样,不就是一首歌吗?而且我觉得军港之夜也挺不错的,特别符合你的气质。”
路桥川看着任逸帆一如往常笑嘻嘻装怪的样子,勉强地扬起了嘴角。
任逸帆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两根雪糕,拆开包装纸,递到路桥川的面前,路桥川愣了愣,笑着接过,送到嘴里咬了一口,甜,甜得有些腻了,但是冰冰凉凉的一下肚,路桥川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奇迹般地被抚慰了。
任逸帆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咬着冰棍,嘎嘣脆地嚼着,一举一动还是那样的潇洒如风。“路先生,昨天那个帅帅的你去哪了,怎么又是这种丧丧的模样。”
“任先生,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是这样吧。”声音带着无边的落寞与颓废。
“不不不。”任逸帆一脸认真地摇摇头。
路桥川抬头,却见对面那人说道,“不论你路桥川哪个样子,你始终是厉害的,你和钟白可以随时挽救我的不开心和孤独,总之不管怎样,路桥川在我心里都是最帅的。”路桥川注视着那人的眉眼,一向放荡不羁的人眼里带着完完全全不容他忽视的认真与真诚,任逸帆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可真好看,好看得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路桥川微微失神。
手里的雪糕畏惧这酷暑炎热,化成冰冰凉的甜浆滴在路桥川的手上,把他从失神的状态拉出来,见任逸帆那二货颇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草叶,像是在编织着什么东西,路桥川眼里荡漾着笑意,“任先生,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编这个了?”
任逸帆头都没抬,“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路桥川神色微微黯淡了些许,有点泄气地把手里的雪糕一股脑地全部喂进嘴里,omg!甜,甜得让人有点反胃,“任先生,这个,为什么,这么甜?”路桥川面色难看地说道。
“路先生,研究表明,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这是我吃过最甜的冰淇淋,我觉得对你应该很有用。”任逸帆依然认真地对着手里的玩意儿没有抬头,巴拉巴拉地科普着。
看着任逸帆一脸无辜的样子,路桥川忍着没有吐出来,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制作出这种东西的人内心到底是有多不愉快,是有抑郁症吗?
“十三?”路桥川刚刚从那股甜腻里缓过来,不经意看见走到大门口的毕十三,打个招呼。
毕十三没有说话,朝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路桥川身旁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任逸帆。
“十三来了,又是来吃饺子的吧,快来坐,我知道明天你们就要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老板娘恰好出现,招呼着毕十三。
毕十三走近,坐在桌旁,看向老板娘,“谢谢。”
路桥川恍然大悟,“任先生,上次你说带十三去吃饺子,原来就是这儿啊。”
“BINGO!”任逸帆依然认真地编着手里的玩意儿。
毕十三目不转睛地看着任逸帆的手指,草绿色在他手里上下翻飞,纤长白皙的手指尖上不经意沾染上点点绿绿的草浆。
“好啦。”任逸帆笑得像个买到了玩具的孩子,一脸得瑟,他将那玩意儿放在手掌之上,对着路桥川炫耀着展示着,“怎么样?”
路桥川把那玩意儿轻轻地拈过来,仔细观察,这是个瓦特?他抬头看着任逸帆那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微微为难地思索着该说什么。
“这只青蛙很好看。”毕十三突然开口,两人都向他看去,毕十三对着一脸惊喜眼里藏不住欢喜的任逸帆点点头。
路桥川满脸诧异盯着手里的这个小东西,这是个,青蛙?
任逸帆一副见到神仙的样子,殷切地对毕十三说道,“你也会这个吗?”
望着满脸期待的任逸帆,毕十三缓缓地点点头,内心里不禁涌出一股子小骄傲。
任逸帆和路桥川一边吃着老板娘端出来的饺子一边看着毕十三的动作,满脸钦佩,路桥川还好点,任逸帆眼里的崇拜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
毕十三眸光柔和,手里的动作愈加复杂,任逸帆慢慢停下了吃的动作,看得不敢眨眼睛,深怕错过一点点。
终于,大功告成。
任逸帆看着那两只摆在一起的作品,跟毕十三的比起来,他的完全就是粗制滥造,丑的一逼。
路桥川笑着看着那两只天差地别的青蛙,不忘调侃任逸帆,“任先生,为什么同样是青蛙,这个差别,就这么大呢?”
任逸帆没有理会,他用几乎狂热的眼神看着毕十三,饶是毕十三再淡定,耳朵根也开始慢慢地发烫,并且放下了吃饺子的筷子。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毕十三认真地对着任逸帆说道,然后再转回去重新拿起筷子,品尝饺子的美味。
任逸帆狠狠地点点头,那副蠢蠢的样子终究让毕十三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似乎老板娘这里的饺子都变得更加好吃起来。
路桥川眼含温柔望着身边的人,慢吞吞地享受着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洒下来,他缓缓闭上眼睛,从昨天晚上积累在心中的郁气终于散尽,路桥川微微笑,很满足,岁月静好。
任先生,谢谢你。
......
夜晚如期而至,众人或期待或抗拒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其他男生班和女生班都表演完了,该轮到二连四班了,众人整整齐齐地站在舞台侧面等待着。
“准备一下,要上台了。”张弛站在前面拿着喇叭吼道。
路桥川和肖海洋站在队伍的末尾,“如果知道昨天晚上是最后一次在这个破基地里唱那首歌,咱们应该录下来的,多好的记忆啊,是吧。”
肖海洋闻之一笑,“你会忘记吗?”
路桥川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能记得还录它干嘛?”肖海洋揽过路桥川的肩,“看来我领唱这事,你得记一辈子。”
路桥川笑着摇了摇头。
等二连四班的站在台上,“切~~~”,“下去吧。”台下传来阵阵起哄的声音。
熟悉的音乐响起,台上除了余皓以外所有人都是面露苦色,“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终于,在观众们的时不时起哄中众人结束了这堪称“屈辱”的表演,肖海洋飞快地要奔下台。
“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吗?”毕十三对着身旁的路桥川说道。
“已经不一样了。”路桥川笑着说。
“下面有请四连八班任逸帆为您演唱《伤心的人别听慢歌》。”主持人声音响起。
任逸帆拿着吉他,正往舞台上走。
“咚咚~咚咚......”熟悉的鼓声响起,路桥川等人愣在原地,
“看来我得下台了。”肖海洋笑着对路桥川说。
“不用,皓哥说,打鼓不优雅。”路桥川转向正要下台的潘震那伙人,激情高昂地说道,“电编班的,我们身上已经背了一个大过了,你们愿陪我们再背一个大过吗?”
潘震眼里有微光闪烁,微微笑着,“当然敢,电编班的。”
“有。”身后的一群人答道。
众人迅速地站好,开始表演这首能够带给他们热血的歌,这首能够唤起他们血性的歌。
任逸帆站在原地,望向放伴奏的那地儿,钟白向他绽放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任逸帆笑着摇摇头,退后回到准备的位置。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看看人间的苦难,
Singing a song of angry men? ......
可听见人民在呐喊?......”
“都给我停下。”队长暴怒地站起来对着舞台上的众人喊道,见没有用,穿过坐着的各位观众来到后台放伴奏那地儿,“你给我把它关了,关了。”
控制音乐的那男生机智地按下键盘,“锁住了,锁住了。”
队长见状,直接把电线拔了,拿起一旁的喇叭,对着站在最前面舞台侧面的张弛说道,“张弛,让他们给我下来。”
张弛举起手里的喇叭,纠结犹豫着,没有开口。
伴奏没有了,台上众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欢欣鼓舞地演唱着。
“麦克风的线在哪里?”队长见张弛没有动作,直接问向后台那男生。
“额,我想想。”
正是余皓上前独唱的时候,“想到了没有?”队长严厉地追问,
那男生慢吞吞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张弛,让他们下来,听到没有!”队长直接拔掉了麦克风线,“张弛,我再说一遍。”
路桥川看向舞台侧面的张弛,眼里闪着急切与担忧。
张弛顿了顿,把手里的喇叭扔向了肖海洋。
“张弛你疯了。”一旁的女军医急道。
“对我而言,他们也是明天之后,再也见不到的人。”张弛仿佛瞬间松了一口气,“我愿意陪他们记一大过。”
余皓举着喇叭,众人嘶声力竭地吼着歌词,像是要把内心里的愤懑与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下面的观众已经被台上所爆发的情绪感染,有的还挥着手一起跟唱。毫无疑问,就算没有伴奏,没有麦克风,这也是一个十分惊艳的表演,歌声里蕴含着少年人的血气方刚,少年人面对困难与挫折那不服输的勇气和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