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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上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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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界,龙神殿中,长空独自静坐偌大殿中,双目紧闭,盘腿调息。
他这一劫,灵气消耗巨大,修养了近一月,才终于恢复大半。周天内,灵气起了变化,与他在鸿溟脉门中探到的趋近,他知道,这便是神力了。
长空睁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天神界中,完全没有灵气流淌,四周静谧得近乎死寂。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天地只剩他一人时,殿外响起毫无起伏的女声:“龙神大人,帝神传召各新神上云銮殿。”
长空走出殿外,外界脚下是白色的云地,上方是渺茫无际的白色天空,视野所见四座宫殿,相互距离遥远,也皆是白柱白墙。来者五官平板,目光呆滞,白衣白发。
整个世界仿佛褪色了一般。
幸而他自己一身红艳艳的仙袍,映入眼中,总算增添了几分颜色。
长空低头检视自己,他的衣袍较未升神时,起了变化,仍然是一身火一样的广袖红袍,但腰封上,多出个带钩,上有镶金龙纹,熠熠生辉。
他下意识地捋过一缕发,瞧了瞧,依然是接近于黑的苍青色。
“请。”云女扬手引路。
不远处,又一道一模一样的女声响起:“帝神传召各新神上云銮殿。”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么?”那面的新神道。
那方也是个云女,和长空面前这个,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背对这边,挡住新神身形,对面那人身着白衣,比云女高了半个脑袋,从她头顶露出一双长长的凤眼,眼梢带着几分红,发顶上露出一截白色凤羽。
看到那撮眼熟的白鸡毛,长空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人掠过云女,环顾四周,正是在晨曦国中,与长空处处相对的飞雪。
云女拦住飞雪,再次重申:“帝神传召各新神上云銮殿。”
“哪座是龙神殿?”飞雪问。
云女:“帝神……”
飞雪恍若充耳不闻:“流霜呢?”
视野所见的宫殿拢总四座,神殿虽大,但里头并没有多少隔间,不过一内一外,若飞雪身后那座是凤神殿,那这四座应当就是四灵各自殿宇。
方才龙神殿中,除了长空,就没任何人身影了,如此说来,连中泽畔龙神殿中供奉的龙神云泽,都未看见。
飞雪掠过云女,跃至长空身前,看了他一眼,满满不屑:“你竟飞升了,流霜呢?”
“未见。”长空道。
飞雪:“你自龙神殿来,怎么可能没见到他?”
他说着就要入龙神殿,可殿门禁闭,他推了推,竟纹丝不动。
长空身侧云女道:“神祇殿宇,除本尊外,只有上位神祇可不经允许入内。帝神传召各新神上云銮殿。”
跟着飞雪那云女也过来,又重复一遍帝神之命。
飞雪:“开门。”
“中泽中灵蛟众多,四千年来,算上我,成功飞升的也只有两蛟。中泽蛟哪位修为不比你徒儿流霜,你凭什么认定,他定会飞升。”长空不理会他,撂下话,跟着云女便要离开。
“他是我徒儿,我自然知道。”飞雪跃至长空身前,掌风凝出寒气,横在长空胸前,“开门。”
长空指尖一抬,也蓄起浅浅灵火:“龙神殿中,没有流霜。”
“把门打开!”飞雪手中冰匕首凝成,他挥手一送,竟向长空胸口刺去。
长空脚下未动,上半身向后一仰避开,掌风携着灵火,袭向飞雪手腕。
两名云女不再重复帝神命令,双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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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銮殿中,七曜、四灵旧神、北辰及风雨雷电神已然就位。
云女上殿,禀报两名新神打了起来。
帝神轻轻挥手,云女散去。
“刚上来一月,神议还未参与,倒先打起来了。”踆乌嗤笑,“臣建议,就让他们打,反正无论输赢,到时判个重罚下去,正好把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龙神踢下界。”
两神相斗的事,从前并非没有发生过,以往小打小闹,也没什么稀奇,要严重到受罚的境地,那至少得打成重伤了,但即使打成重伤,也最多下个雷罚警示,断没有这样就把神祇踢下界的重罚。
镇玉上前:“凤神何错之有?他不应受牵连。”
“既是两相打斗,双方都难辞其求。”重华道,“陛下,请容臣制止他们,并带他们上殿。”
帝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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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殿前,飞雪冰矛扫过,长空踩在矛头,跃上殿顶。
飞雪长矛刺向上方,眼看就要将龙神殿顶扎个窟窿。
“住手。”重华两指一点,一条藤蔓自指尖游出,缠住冰矛,瞬间将矛头绞成冰屑。
他停在飞雪身前,表情肃然:“凤神莫不是刚上来,就想下去。”
飞雪再自大狂妄,也能一眼判断,眼前这尊不论神位、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只能收起冰矛:“大人,您可知近日飞升的……”
“帝神传召龙神、凤神上云銮殿。”重华打断他。
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话,由他口中说来,却威严无比,飞雪只得压下心中不甘与忧心,暂且噤声。
长空跃下屋顶,朝重华一揖:“有劳大人带路了。”
两神心中不悦未消,互看一眼,都像眼里进了脏东西似的,快速扭头看向另一侧,一左一右跟在重华身后,行向天阶。
云銮殿中,众神已经等了半晌,见这两位首上神议,就姗姗来迟的新神,都不甚满意。
新神上殿,本也没什么大事,两神拜过帝神后,重华便开始宣读为神的规矩。
中泽规矩是龙神云泽升神后留下,两方规矩大同小异,对修魔者格杀勿论这条甚至一模一样,但对非魔类的规则,却比中泽严苛不少。
神祇若要对付凡界人、妖,必须先向帝神请准,获令后才可下手,若未得帝神指令,出于任何理由,都不可伤非魔生灵,若违反,雷罚自降。
以及神祇虽可自由去往凡界,但行踪受天神界各舆图监视。
“身为天神界神祇,所做所为,既是代表天之道。”重华道,“你们需时刻谨记,天之道,绝不可违。”
长空与飞雪揖身称是。
众神无事上报,太白宣告神议毕。
帝神道:“七曜留下。”
话音刚落,飞雪上前:“陛下,臣有一徒儿,乃极北平原一尾灵蛟,名为流霜,他勤于修炼,心性正直,且助我保卫晨曦国,对抗未央魔修。我与他先后受劫,现下却不见他身影……”
“大胆!”重华严厉的喝声回荡在殿内。
离开的神祇纷纷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殿内。
重华:“飞升与否乃天之道所定,岂是你能过问的。”
飞雪还躬着身子,似乎对着答案十分不满。
“神议已毕,若无事汇报,便速速退下。”重华道。
飞雪咬了咬唇,只得起身:“是臣僭越了。”
无关神祇离殿,殿中余下七曜与帝神。
“踆乌,海神如何?”帝神问。
“这一个月,海神殿禁制大开,我试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进入。”踆乌道,“问守在门口的水仙花神,他一问三不知。”
帝神:“现下龙神已飞升入神位,众卿何看?”
太白道:“臣以为,龙神既已飞升,又无犯任何错处,便顺其自然吧。”
“错处?今日不就与凤神打起来了。”踆乌嗤之以鼻。
太白:“不过起了点小争斗,缘由也未查过,谁对谁错,尚不得知。”
“不论前尘还是飞升之途,长空皆有妖,这是显而易见的。”踆乌大声道,“他绝不可留!”
云銮殿前,云阶上,忽然响起脚步声,拾级而上,铿锵有力。
云銮殿处九重天之顶,禁制森严,谁能上来,全凭帝神之令,现下他只允了七曜,都在殿中,那上阶的,是谁?
殿中,众神皆噤声,看向殿前。
鸿溟翩然上殿,一身靛蓝色仙袍,衣摆随着步伐曳动,海潮纹随之浮动,仿佛将瀚海一隅,移到了天上。
“谁,不可留?”鸿溟笑问帝神。
“龙神长空。”踆乌厉声道,“他不该存于世。”
鸿溟面上仍挂着笑,要溢散出的却是寒意:“敢为诸位,龙神长空,何罪之有?”
踆乌仿佛听了个大笑话,嗤笑道:“何罪之有?你明知他……”
“我不知。”鸿溟打断他,“我只知,长空无罪,顺应天之道度过雷劫,飞升入神籍。帝神不可罔顾是非,降罪于无罪之神。”
帝神:“天之道降于长空的,是死劫。”
“四十九道死劫,龙神悉数受下,天之道随之降下飞升劫,可有误?”鸿溟道。
帝神:“四十九道死劫,并非他所受,而是你……”
“我如何?死劫全数落在悬桥剑上,劈在龙神身躯,与我何干?”鸿溟微微抬首,直视云霄座上的帝神,“帝神说龙神非亲自受劫,可有证据?切莫空口无凭,对不起你的身份。”
踆乌指着鸿溟,大声道:“分明是你……”
“我是问帝神。”鸿溟亦提高嗓音,打断踆乌。
帝神一时语塞,天神界极少降下死劫,更从来没有发生过代受死劫的事,还是整整四十九道死劫。黑雷全落向了该去的地方,那水龙卷萦绕长空身躯,也根本无法证实是谁所施,这场死劫,究竟是怎么过的,在场神祇心知肚明,却也的确没有任何一位,可以拿出有力的证据来。
“帝神?”鸿溟问。
帝神一手按着扶手,许久后才答:“只要他不生二心,无罪无过,自然不会再受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