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暖》清桉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拜师
　　经过刚刚的一番谈话，屈老心里对向暖微微的夸赞，小姑娘年纪轻轻，身上却没有年轻人的那种浮躁之气，这样的社会能静下心来的不多，是个好苗子。
　　“进屋来吧，你们和我这个老头子再聊聊。”屈老对林沐阳和向暖道。
　　向暖这时就像如临大赦一般，长吁了一口气。
　　林沐阳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都被汗浸湿，可见刚刚是很紧张，出声安慰道：“小丫头，进去吧，你已经通过了屈老的试炼。”
　　向暖脑子一时有些懵，感觉自己就像被几百万一样砸到了一样，激动地拉着林沐阳的手，“林先生，你是说我可以在这边跟着屈老先生一起修复文物吗？”
　　“不然干嘛让你进屋，一般人是进不到他的屋子里的。” 林沐阳温柔宠溺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向暖不由激动地跳起来，又怕屈老看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瞥了瞥屈老，见他跟他们已有一些距离，丢下林沐阳乖乖的跟了上去。林沐阳有些无奈的看着远去的小姑娘，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向暖跟着屈老进到屋里，房间并没有太多的装饰，不过是很简单的桌椅，摆放的四四方方，透着主人的一丝不苟。
　　屈老朝向暖招了招手，“向暖，过来坐。”
　　向暖连忙疾步过去，坐在屈老旁边，挺着背端端正正的模样，从内心透出来的恭敬。
　　“小暖，这么多年，我经手修复的文物，不下几万，至少也有上千。我有时候一直在想，我做这些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老人饱经岁月的脸上爬满了故事，不由得感慨道。
　　向暖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老先生，我觉得修复文物，是穿越古今、与百年之前的人进行对话的一种特殊职业和特殊生命体验。
　　当我们看到一双二三十岁的手，在修一个二三百年甚至两三千年的文物时，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我们每个人的职业生涯看起来很长，好几十年，但如果是一个修复师傅，跟面对的文物相比，好像自己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这个匆匆过客又能留下什么呢？
　　从事这个工作的人，会因为这个工作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有了什么样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怎么看待这个工作，怎么看待生活，又和别的职业人群有什么不同？”
　　向暖接连的几个问题让屈老陷入了沉思。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职业，很多人换过几次工作，包括我自己也会有有很多职业困惑，也会感到迷茫。
　　但是我觉得修复师并不是大家说的一群道德高尚的人，做着一个大家都不愿意干的工作，严守着人类最后的微光，我觉得我们是在修复的过程中体会到快乐，能够感受那些文物背后的喜怒哀乐。”因为说道后来微微的激动，向暖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神却是温暖明亮的。林沐阳看着这样的向暖，不觉又是一怔，这个小丫头总是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以后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屈老听了向暖的话，许久叹了口气。
　　向暖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屈老先生，刚刚不过只是我一些个人的见解，不成熟，如果有哪些说错的地方，您不要见怪。”
　　屈老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调侃道：“我以为你刚刚会说做人不要那么功利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呢。”随即他看着向暖摇了摇头说道，“做人都会有目标的，没有目标活着又有什么希望呢。”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止不住的赞赏，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很不错。
　　“小暖，愿不愿意当我的徒弟，以后就跟着我？”
　　向暖一怔，没有反应过来。林沐阳见了，不由捏了捏她的手，“愣着做什么，屈老问你话呢。”
　　向暖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因为内心的欣喜，手指抑制不住的抖动着，声音中带着颤抖，“愿意，我愿意。”
　　屈岩笑起来，皱纹布满了脸，每一条都像是诉说着这些年的沧桑和故事。斑白的双鬓，朴素的穿着和眼镜后平淡而专注的眼神，都历经岁月的沉淀。
　　屈老恭恭敬敬的在屈岩面前跪了下来，“师傅在上，请受徒弟向暖一拜。”随即便认真的俯身，磕头，带着从未有过的恭谨，然后规规矩矩的敬弟子茶。接过向暖手上的茶盏，带着慈祥却又威严的教导，“小暖，你要知道入了这行，就要受这行的苦，路是你自己选的。”
　　向暖瞥了瞥旁边同样恭敬的林沐阳，想起昨天晚上他对她说的同样的话，郑重道：“弟子谨记师傅的教导。”
　　屈老笑着点了点头，扶着向暖起来，随即拍了拍林沐阳的肩，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到:“小林，从哪里拐过来这么好的小姑娘，现在有悟性的人不多，还不赶紧收了。”向暖听了这话，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一直蔓延到耳根，几欲滴血。
　　“半路拐来的。” 林沐阳勾了勾唇角。
　　可能年纪大了，老人家总喜欢调侃这些小年轻，屈老不由也八卦起来，“还有这种好事，改天我也去路上碰碰运气。”
　　“您这样，可能不会有愿者上钩的鱼。”林沐阳故意面露难色。
　　“个死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皮，这张臭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讨厌。我还记得当年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学考古学，接我的班，结果呢，考古学了一半就去学经济了，屁股一转去接了你父亲的班。”屈岩说着有些生气，揪着林沐阳的耳朵，忍不住的骂起来。
　　可怜林沐阳一个清冷孤高的人，在向暖面前，被一个老人家揪着耳朵骂，丢进了颜面，“屈老，您再这样我下次就不来了。”
　　屈老一听，不由得气的吹胡子瞪眼，手上又使了一把劲，“个死小子，还威胁我，滚滚滚，以后别来了。”
　　向暖在一旁憋笑的很辛苦，见此模样，不由得跑到屈岩旁边，“师傅您放心，他不敢不来，哪天您不开心了，我把他打晕了，捆着带过来，给您解解乐。”
　　屈岩忍不住的点头，看着林沐阳气短的样子，心里觉得收了这个小丫头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林沐阳看着这师徒二人联合起来对付他的模样，内心开始怀疑把向暖带过来究竟是对是错。

　　林沐阳和向暖在屈老处待到快晌午，向老留他们一起共进午餐，林沐阳没有推辞，向暖也大大方方的应下来。
　　餐桌上向暖不停的给屈老夹菜，“师傅，这个好吃，您尝尝这个。”一会又是，“师傅，这个也不错，您尝尝。”一副殷勤的模样。
　　看着向暖狗腿的为屈老夹菜，再看看每每自己筷子伸出去就被向暖夹去的菜，林沐阳不由得黑了脸，“屈老，您这徒弟不会做，只会吃，上次吃的走不动还是我…….”话还没说完，小腿传来一阵剧痛。他看着旁边满脸是笑，脚下却毫不留情使了十足十劲的向暖，嘶了一声，“向暖，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带回家，给你吃给你喝，还给你介绍工作的？”林沐阳一字一字的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
　　“是您呀，我谢谢您全家。”
　　“不用谢，改天带你去向我父母当面表达你的谢意。”林沐阳挑眉道。
　　“......”
　　屈老看着面前两人一副小儿女拌嘴的样子，不由来了兴趣，“哦？你们住一起？”
　　向暖不由脸一红，更正道：“是住在一个房子，两间屋子里。”
　　“别解释，别解释，虽然我年纪大，但是并不代表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我不懂。”屈岩看着林沐阳唇边扬起的笑，再看看向暖满脸的红晕，心如明镜。“你们俩夜里克制点，白天可是要做事的。”
　　“......”向暖被一个老人家调笑的恨不得羞的钻到洞里面去，“师傅，你在瞎说什么呀，没有的事。”
　　奈何屈老一副我懂得我懂得表情让向暖气的只能瞪了瞪这段话题的始作俑者。林沐阳一副关我屁事，心情大好的往自己碗里使劲的夹菜。她无法，只得不再解释，省的老人家又觉得她在欲盖弥彰。
　　吃了饭，林沐阳和向暖跟屈老告别后，便驱车回家。向暖系好了安全带，看了看林沐阳的侧脸，多了几分烟火气，不似平常的那般清冷。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问。
　　林沐阳启动车子，渐渐驶离，院子在后视镜中渐行渐远，最后化成一个小小的点。他知道向暖内心有疑问，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您和我师父之前认识？”虽然是疑问句，向暖确实肯定的语气。
　　“恩。高中的暑假偶然认识的。屈老在这方面是大家，他在这一行快50年，从事过很多次重要的文物修复，甚至有几次被国外的专家邀请过去，是这一行的泰斗，玉器，瓷器，木雕，以及钟表方面都有涉及，专业技术和知识都没话说，你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林沐阳看了看向暖，“最重要的是，把你放在他身边我比较放心。”
　　听见林沐阳最后那一句话，向暖不免心中动容。想了想，最终开口，“我刚刚听你们交流时，师傅说你之前要接他的班，怎么会？”她没有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完。
　　林沐阳没有回答她，只听车内温柔婉转的女生唱到“lost in paradise”。
　　久很久，久到向暖以为他不会回到他了，听见他很轻很轻的声音，“因为我别无选择。”让向暖心上蓦地一痛，原来这样万能的林先生，也有自己的无能为力，心里的疼痛蔓延开来，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心。她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宽慰他，但终究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