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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成家小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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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皆是长城卒,日暮沙场飞作灰。
荒芜的边塞,一眼无边,风沙狂飞,夜晚寒气中传来打更声,月光映照着战士们破损的铠甲上。城墙上的火把摇弋着,站岗的小士兵痴痴地眺望着远方。
边塞的夜是寂静的,静得让士兵只剩满怀的思念之情,满天明亮的夜星却照不明回家的道路。
远方传来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停下来屏气敛息静听,熟悉马蹄声渐近,不知是敌军还是天朝来的援军,烽火台上的士兵激动地挥动了手中的旗子,那是警备的暗信。全城士兵风驰电掣进入戒备。
直到见一条小银蛇划破夜空,然后一点点消失在夜幕中。那是无比熟悉的信号,反应敏捷的小士兵眼神一亮,高喊:
“小将军回来啦!开城门。”大家都感受到小士兵语中的喜悦,众将兵如释负重,边城实在无法再承受敌军的偷袭了。
“驾、驾、驾”一队刚刚征战归来骑兵迅速穿过厚重的城门,
“吁~吁~”众士兵勒住了马头,停了下来,扬起了一阵阵尘土。其他守在城门的士兵迅速上前撑扶受伤的骑兵。只见众骑兵将领衣冠不整,杂乱的头发和染红的破损盔甲,鲜血模糊了内衬。尽管如此,却不见有人神情沮丧落魄,眼神始终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这就是声威远震成家军,众士兵肃然起敬。
“军医”一个瘦小的将领神情着急大声地嘶喊,毕竟这次自己带出去的五百精英骑兵,回来的不足一百人,损失惨重,而敌军更是以一损百,更何况自己以偷袭混淆敌军的视线,才能让边城在兵力和粮草亏空的状态下生存,但空城计必不是长久之计。
提着药箱的军医迅速跑上前,接过受伤的将士,按穴拔箭烈酒清洗,只见众多骑兵伤口血肉模糊,混合了不少泥沙和破棉条,新伤旧伤交织,可见这离城的几天他们经历了多少刀光剑影,可是受伤的士兵却一声不吭,而额头的汗水却暴露了他们此刻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瘦弱的将领红着眼睛悲切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不过看了多少次生死离别,自己的心还是那么痛。小将领深重地说:“痛就喊出来、哭出来。没人敢说我们成家军是孬种。”
现场还是一片寂静,终于有一名年轻的骑兵忍不住抽噎了起来,接下来,陆续有士兵红了眼也跟着低声抽噎,在旁帮忙协助包扎的士兵也跟着红了眼。
成家军以重情重义、杀敌勇猛著称,在晋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年来在边塞保家卫国,敌人闻风丧胆。然而现在的成家军由名将旺族变得子孙凋零,其中有数不清的成家子孙都是牺牲在战场上,而里面的辛酸又有哪个家族能理解呢?每个士兵以加入成家军为自豪,尽管是九死一伤,大家还是前赴后继地加入。
“小将军,让我为您看看伤口吧!”一个头发发白、脸色沧桑的军医关切地问道。成安言放下手中棉布,艰难地咽下了口唾液,滋润了一下火辣辣的喉咙,听到老军医关切的问候,成安言紧绷的身体逐渐地放松了下来。
“李老,您先给那些重伤的士兵医治,您放心,我没事。” 成安言用那如深渊般漆黑的双眸仰望回视安慰李老,然后继续手中的包扎。李军医医术高明,一直是成家军的御用军医,有不少成家军被李军医从阎王那里抢回来,所以成安言尊称李军医为声李老也不为过。
摇弋的火焰照亮了成安言的瞳孔。可李军医看不透小将军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下小将军,发现小将军除了多处的刀划伤,没有其他严重伤口,只好 “诶”的叹息一声,走开包扎其他重伤的士兵。
李军医时不时回望小将军那瘦弱的小身躯,眼里是满满的心疼,他的努力和付出自己都看在眼里。那些血汗更不是同龄士兵能比拟的。
忙碌的成安言不知道李军医的内心活动,即使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小将军,老将军有请。”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挡住了成安言的视线,成安言不悦的抬头,凝望自己上方的副将,那是跟随爷爷几十年的副将,尽管如此,成安言实在是不喜欢他,可能是自己刚刚入军营时,他那蔑视的目光让自己不悦,又或者他是朝廷的人吧!
苏副将看着眼前瘦弱的身躯,凝望对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却感觉如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想当初自己曾经怀疑和看不起这个懦弱无能的小少年,可如今他却用那小身躯撑起整个成家军、守卫整个国家。这六年来,他用他的实力征服所有的将士,包括敌人,即使他在职位为校尉,但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喊他一声:“小将军”。成安言包扎好手中的士兵,按了一下微麻的小腿站了起来。
侧身避开大步向将军营房走去,越过战场模拟沙盘穿过屏风,便看到躺在床上的老人,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便是那个曾经凛然正气、意气风发的成老将军,而如今却是被旧伤折磨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老人。
成安言走近半蹲跪在床前,目光柔和地看着成老将军,成老将军慈和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孙子,眼神也重新活了起来,成老将军侧脸眨眼示意,成安言会心一笑地站了起来,解下头上的盔甲,把凌乱的发丝往耳边别,低头用双手捧起铜盆中的清水往脸上扑,用毛巾胡乱了擦了几下,露出那张眉目清秀的小脸。人人都知道小将军像个白脸书生。但在战场上,小将军杀敌凶猛,宛如杀神一样,比黑脸阎王更可怕。
成老将军伸出那双沧桑的手,成安言赶紧向前半蹲轻握。
“小言啊,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上战场的,如今却要陪我这个老头了命丧战场。”说完,只见成老将军神情悲切。曾经成老将军在战场上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现在晚景却是何等的悲凉。成老将军现在没有对国家的雄心壮志,这个腐败无能的国家让他伤透了心,只剩失去亲人痛切心扉。
“爷爷,不用担心,明天缓军就到了。”成安言温柔含笑地安慰自家爷爷,其实外人并不知道成老将军已经重伤卧床,现在更是病入膏肓。在这些年,边疆都是成安言主持大局,要不然边城早已被敌军攻破了,现在国家内忧外患。尽管成家不参与朝廷斗争,也没办法控制朝廷的有心人和当权者的嫉妒猜测。
至于缓军,明天肯定到,想到这里,成安言眼里闪过一道阴霾。成老将军并没发现成安言眼中的不妥。
“安言,成家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就行了。”现在的成老将军只想自家唯二的血脉保存下来。
“放心,爷爷,我们成家的血脉不会断的,我也不会有事的,爷爷不必愧疚和伤心,您从来没有对不起成家先辈和这个国家。”成安言郑重地说。
听到成安言的话,成老将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再次陷入昏睡了。现在成老将军每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而且成老将军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现在是回光返照,才会对成安言说这些话。
看到成老将军入睡,成安言掖了一下被角,内心对着老人说:“对不起,爷爷,我说谎了,不过,爷爷您不会怪我的,对吧!”成安言轻慢转身离去。
出了成老将军的营包,成安言便看到排列在自己营包的成家军,除了受重伤的成家军瘫坐在地上。其他的成家军都站立凝望成小将军,等待命令。
成安言静静地看着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神情轻松地菀然一笑,接过下属手中的长枪,转身眯着眼睛温柔对众成家军开口:“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三个时辰,接下来将是我们最艰辛的一战”。说完便转身走入营包,众人神情神情一凝,便明白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战,毕竟多年的作战默契不是盖的。
“可惜了,如果成小将军是女人,我肯定娶了他”被成小将军略带柔性的磁音的迷住的小骑兵不由地感叹。
众骑兵诧异地看着他,抬头一幻想,脑里只有拿着长枪站在尸堆上冷峻的面孔,想到这大家都打了个冷颤。然后纷纷散开,回到原地休息。身体配合呼吸,调整五脏六腑,在最大限度下恢复体能,这是成家军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锻炼出的一大技能。
夜回归寂静之中,今夜谁思念了谁,谁又入谁的梦乡,无人知道。唯有期待的是:明天是否又可以入梦。
今晚的夜寂静得让人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