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愿此刻永驻》诡笑的妖孽

2、HE

　　「它们能闻到恐惧的味道。」

　　这不是布鲁斯第一次遇到这些怪物，类似的事件，这个月至少出现了六起。他敏锐地嗅出了不详的味道。这些怪物不足为惧，它们只是被派遣来打头阵的先头军，让布鲁斯担忧的是藏在背后更深的东西。

　　如同往常一样，他宽大的披风在高楼大厦之间飘荡，潜伏在黑暗之中，耐心地等候着猎物出现。那些怪物以人类的恐惧为食，不惜四处制造骚乱以满足它们可耻的口腹之欲。布鲁斯竭力维持着哥谭的治安，他不想将普通人牵扯到危险之中。

　　看到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被拦截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就冲了上去。

　　她很漂亮。

　　肤色苍白，脸色有些憔悴。疏于补妆的红唇，唇膏已经褪掉了一些，但这不妨碍剩下的部分勾勒出主人圆润饱满的唇线。灰蓝色的眼睛，像云雾天笼罩下的瓦尔登湖。瀑布般的黑色卷发垂落，在一整天忙碌的工作过后已经放弃了严谨的造型，发梢懒散地鬈曲起来。

　　托夜视镜的福，这一切细节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布鲁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瞥而过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些。可能是她给他的第一印象太过柔弱了。
　　也正因为此，下一秒她不能称之为柔弱的举动才令他感到震惊。

　　他看见那只怪物在扑向她的下一刻，动作倏地变得迟滞起来。周围的空气像是骤然间塞满了钢筋混凝土，令那只怪物挣扎动弹不得。布鲁斯来不及思考这是为什么，受惯性驱使的身体继续向前扑过去。紧接着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双纤细漂亮的手，在他眼前的空气里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这之后，他眼里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漏洞百出——

　　那只狰狞的怪物骤然间挣脱了桎梏，恢复了它原本的速度。布鲁斯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因而全身肌肉绷紧，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下一秒，他却愕然地看到，身边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块石头。她直接粗暴地将它砸到了怪物的后脑勺上。再接下来，石头尖锐的棱角准确地从翅膀的根部戳了下去，脆弱的根部顿时焰浆狂喷——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令人惊叹，布鲁斯惊讶地发现，他良好的动态视力好像失去了效用，有些动作甚至快得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

　　怪物凄厉地嚎叫起来，像个折断翅膀的蛾子。它挣扎着扑腾了两下，扑簌簌地掉落到地上，摔成了一堆烂泥。不过眨眼的功夫，它就无风自燃起来，炸成了一团绚丽的火团。

　　布鲁斯忽然福至心灵，看了一眼远处的灯光。

　　远远地眺望哥谭上空的高架桥，莹白的电车在空中疾驰，速度快得像一道道流光。事实上，他很勉强才认出那是电车，因为它们快得像得了癫症，人类的视力只能勉力捕捉到空中留下的亮色残影，残影连成一整条明亮的光带。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保持着她快到异常的速度，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若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沙漏，这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堵住了沙漏的漏眼，令他眼中的世界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耀眼的火团映亮了她美丽的眼眸。女人站在那一堆残骸边上，慢腾腾地丢掉了手里的石块，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对他报以微笑。

　　「晚上好啊，蝙蝠侠先生。」

　　「……」

　　他可能一点都不好，布鲁斯想。

　　不难猜到，这个女人并不是个普通人。若单纯地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可能会误以为她的能力是控制对手的速度。然而在亲身经历之后，他敢说，她的能力跟时间控制有关。

　　有脑子的人都能想象得到，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能力。

　　布鲁斯心情复杂。他以一种严厉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女子，有心追根究底。但视线触及她那双明亮坦荡的眼睛时，他不禁欲言又止。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令蝙蝠侠先生更加不解，这个女人仿佛陷入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当中，坦诚得令人吃惊。

　　「我叫睿伊·泽维尔，画家，兼职画廊经纪人。」睿伊毫无隐瞒地说。她的笑容像含着蜜糖，布鲁斯甚至疑心她的笑意里带着一丝过度殷勤，但她良好的气质很快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知道你，哥谭的城市之光，蝙蝠侠。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受伤了？我闻到了一股铁锈味。」

　　布鲁斯拿不准她的话究竟是诚挚赞扬还是隐晦的嘲讽。话题进展的速度也令他皱紧了眉头。布鲁斯一向不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脆弱，更何况对方还不知是敌是友。这种时候，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应对。

　　「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睿伊没看出他沉默中的抗拒，也许是看出了却故意忽略，她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依不饶地凝视着他，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这与你无关，小姐。」变声器令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她一脸的稳操胜券，但语调轻快，布鲁斯并没有感到被威胁的恼怒，「然后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

　　「……」

　　直觉告诉他，她并没有说谎。

　　布鲁斯顿了顿才回答：「昨天晚上。」

　　得到回答的睿伊，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在他惊讶的注视下，她毫不掩藏地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其实旁人看来，也只是挥了挥手而已。
　　谁也想不到，那么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掌之间，隐含着的能量如此之大。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布鲁斯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这种轻松不是指精神上的轻松，而是指□□上的。他身上的伤口极快地愈合如初，疼痛感瞬间消弭，缺乏休息导致的身体沉重和精神疲劳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这一切都表明，他的身体状况，回到了昨晚受伤之前的状态。

　　也就是说，她不但可以控制时间的流速，还能令某一物体的状态回到过去的时间节点。可想而知，如果她铁了心想做些什么扰乱秩序的事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

　　一个小时以后，心情复杂的布鲁斯回到蝙蝠洞，迎接他的是老管家含蓄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距离你上一次无痛无伤地回家，仿佛已经是我上一辈子的事情了。」通过无线电耳麦听到了前因后果的阿尔弗雷德，以他优雅的英式口音，不遗余力地对他今晚偶遇的小姐大加赞赏：「上帝保佑你每天晚上出外夜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

　　心知老管家故技重施又想为韦恩庄园寻一个女主人，布鲁斯咳了咳，没有接话，生硬地扯开话题。

　　「阿福，查到她的资料了吗？她很危险，我还不能确认她属于哪一方。」

　　「危险？在这位美丽的女士治好了你的伤之后？」老管家笑得一脸慈祥，不肯放过他，「还是说，你指的是在女性魅力这一方面？」

　　布鲁斯无奈地叹息。

　　好在老管家调侃归调侃，做事一如既往的周全，很快在显示屏上调出了她的资料。

　　睿伊·泽维尔，画家，兼职画廊经纪人。

　　基本资料和她说的完全一致。履历清白，从小到大的经历寥寥几句一目了然。照片上的女人微微仰着脸，神情带着一丝狡黠骄矜的睥睨，并不像一个小时前见过的那样脸色憔悴，玫瑰色的脸颊就好像刚刚成熟的蜜桃，充满生气。也许是夜视镜的光线问题，此时再看她的眼睛，只觉得真实的颜色应该比灰蓝更深一些，让人想起娇嫩初绽的矢车菊。

　　布鲁斯察觉到自己竟然对着一张证件照看得出神，微微一怔，不禁失笑。

　　对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行为怪异的陌生男人，她能信任到什么程度？更何况这个男人在哥谭的名声算不上有多好。到目前为止，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甚至不惜自曝她的特殊能力，这简直匪夷所思。布鲁斯不明白她这么做图谋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对他不利。

　　之前她就是用这样一副「我是哥谭好市民」纯良坦荡的表情，打消了他想把她带回来审问的念头。

　　果然，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