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命运的沼泽 ...

  •   我仍是冲在前面,一脚踢开教堂门直撞出去,谁知乐极生悲,“平”的一声迎面撞上某个……某个人。我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不,我这阵子都在走逆运,不过被我撞的那个人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为什么会被我撞呢。
      “唉,你不是说你走了十几年路嘛。”吕天海那饱含幸灾乐祸的叹气声,然后他把我拎了起来。
      我知道他在报复刚才的事,一时又找不到话反驳他,气得很,这时望见地上那个倒霉命爬了起来。黑色教士袍,拥有浓密的头发,整张脸蒙着黑纱,星星般的双眸……这个人好眼熟啊。
      这个眼熟的倒霉蛋急急忙忙在地上捡着东西——那竟然是一张一张的画着命运之轮的塔罗牌,起码有六七张。我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就是给我一张逆位命运之轮的家伙。
      还没等我有所表示,吕天海已经冲过去一把扯住他,道:“我认得你,你这个骗子!原来全身上下都带着命运之轮牌呢,难怪你很擅长给人算命运之轮嘛。”
      那个男子已捡好牌了,小心的在衣服上擦去牌面的水和污渍——难怪成天穿黑衣服,原来可以当抹布用,脏了也看不出来,真是妙极——把牌收好后,他居然笑了一声,道:“似乎阁下并没有受过什么损失,生活还算顺利吧?只是命运的事情不可能一成不变,当时占卜结果是顺利的,并不等于一生都是好运气。”
      吕天海呆了呆,道:“那么,你说这个占卜的结果能维持几天?”
      面纱男道:“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却是没有具体时间的呢。”
      我忍不住插口道:“照你这么说,若是你占卜得准呢,就是你的功劳,若是你占卜得不准了,那么就是因为命运改变了,总而言之,不管准不准,你都高枕无忧得很。”
      面纱男“扑哧”一声笑道:“你解释得虽然很让人难以接受,不过却很敏锐呢,占卜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呢,但是你天生有做占卜者的才华,没有去学习占卜真是可惜了。”
      我道:“多谢抬举了,但你终究大发慈悲,让我也搞一张好牌,心里平衡些啊,好歹明天再倒霉,我也不会来找你理论。”
      面纱男道:“既然遇上,就是有缘,我来帮你再占一次。”说着在这教堂屋檐下的水泥门槛前,摸出一叠塔罗牌给我洗了牌,就蹲在水泥地面排起来,面纱男子那春葱也似的娇嫩纤手舞的飞快。
      我与吕天海对望一眼,都是将信将疑。
      吕天海道:“你还要算?”
      我道:“总要试一试,这个是一种心理需求。”
      这时面纱男突然站起来叫道:“完蛋了!我居然丢下正事在这里帮你搞这个,我完了……。”面纱男急急的抓起地上的牌,一溜烟跑进教堂消失了。
      我们莫明其妙的对望一回,吕天海无奈的道:“别管他了,走走,我们吃东西去,我饿了。”
      我也有同感,虽然晚餐吃得并不少,但,今天晚上能量消耗得也不少啊。

      晚上回到宿舍,急急忙忙换下那身又湿又沾满泥巴的衣服,艳艳就屁颠屁颠的跑来问:“姓吕的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敏锐的感觉得这丫头有事瞒我,便道:“他全说了,你也老实点招吧。”
      艳艳咬牙道:“原来他这么不守信用,我明天要他好看!”
      我假装生气,道:“我现在就要你好看。”
      艳艳赶紧道:“是他逼我说的嘛,你也知道他那么高大,我这么弱小可怜,哪里经得起他折腾。”
      该死!问了这半天,我仍是不得要领,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出卖了我什么?当然这不能让她看出来,我继续板着脸道:“他怎么逼你了?”
      艳艳忸怩的道:“你就别问了。”这时智丽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哈哈,我看见了,就一包署条啊,柳柳你看他桌子上那包,还没吃完呢。”我定睛一看,艳艳桌上果然有一大包署条,正是吕天海最爱吃的那种。这真是耻辱啊!
      我顿时气得眼冒火星的瞪着她,艳艳忙道:“是他逼着我收下的嘛。”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最好把事情的全过程交代清楚。”
      艳艳终于在我的利爪下屈服,一五一十的招了。
      今天傍晚,吕天海在我出校门之后的某个时间,把艳艳找去问我的事情,艳艳这个家伙嘴巴本来就大,再加上一包署片砸过来,早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唯恐招得不够彻底不够煸情。然后吕天海就去校门口传达室候着。
      我的脑中又闪出陈瑞雪那一耳光,越想越委屈,按理说该是我给她一耳光才是呢,当时怎么没想到捏,到底是谁抢了谁的男友?真是混乱。
      只是易寒峰始终没有告诉我,他当初怎么就与陈瑞雪交往了?我居然也东扯西扯的忘了问。其实也没什么问头了,想想就心里拔凉拔凉的。
      再有吕天海这几天的表现也奇怪,为什么就关心起我的私事来呢,虽然细细考究,并不讨厌他如此。但这其中总有个原因。
      貌似以上的问题一个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睡熟了。

      第二天上课,我又陷入梦游帮的思索,只是想得头晕脑胀又有什么用呢。据说那些神鸟是真的可以解答人的疑问,虽然事实上它们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仅仅是馋嘴。有时,走投无路的人反而对任何可能都抱着无限的希望。比如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比如那神鸟的传说,就是我的希望。
      我实在恨透了像这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拉也拉不回心神。所以,我决定去看望一下那群馋鸟,当然,平时没事它们还要来抢食,这会子有事相求,肯定要备点见面礼。
      中午,我跑去买了几大袋鸟食——其实就是些五谷杂粮,虽然我知道它们更喜欢美味的肉。
      竹林里仍是那么安静。岩石还是那块岩石。
      当然,在我扔出一把鸟食在岩石上时,林子里就有了翅膀的扑腾声,而且还有小鸟的啾啾声,真佩服它们,嗅觉发达。
      为了很好的配合这些馋家伙进食,我假装离去,远远立在某棵竹子后面望,果然林中扑啦扑啦飞出六七只小鸟,目标准备的一齐停在岩石上的食物周围,如鸡啄米一般的拼命吞起来,见它们吃得高兴,我便轻手轻脚的过去,又撒了一把鸟食,这些家伙见到吃的,对人类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估计也是被那些游客们喂习惯了的。
      我清清嗓子,盯住一只看起来年轻大点的鸟,咳咳,为什么说它年纪大点?因为它的羽毛干枯,间或掉了一些毛,这难道不是因为年老体衰所致么?
      废话不多说,我盯着那只老鸟,问:“老家伙,请问易寒峰到底喜不喜欢陈瑞雪呢?”老鸟根本不甩我,只顾着拼命啄石头上所剩无几的鸟食。
      据说,要神鸟站在人身上才有效的,好吧,我叹了口气,把鸟食放在手心,坐在边上。果然,石头上的鸟食被收拾干净后,这些家伙便又顶着个脑袋到处望,终于幸苦的发现鸟食在我手上,开始一个个转着溜圆的小眼睛盯住我的手。
      这种场面没持续多久,那只老鸟就扑凌一声飞起来,落在我手腕上,毫不犹豫的啄起鸟食来,余下的几只顿时齐刷刷的飞过来,争着往我身上落,由于手腕地盘太小,有不幸跌下去的,也有两只为了抢地盘对啄的,一时间鸟毛乱飞,乱成一团,我的手上不幸挨了几鸟爪外加几鸟嘴,幸亏没破皮。为了达到目的,我忍了!
      终于,被打败的飞回竹中,只余下三只挤在我手上抢食,那只老鸟也在。我轻咳一下,对着老鸟又问:“神鸟大爷,啊不,大叔,请问易寒峰喜不喜欢我?如果是你点点头啊,不是你也甩甩头。”神鸟大叔若无其事的继续啄。
      我等了阵子,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反应,只得叹了口气又问边上那只头上一小块黑灰色的鸟:“神鸟同志,请问易寒峰喜不喜欢陈瑞雪?”仍是没反应。
      看起来果然是一帮食货!
      讨厌!
      我气得一甩手,手上的鸟食尽数撒在地上,那三只笨蛋鸟也惊得飞起来直窜,啾啾乱叫,谁知道叫了一阵,竟又引来好几只,鸟儿们一起扑向地上的鸟食继续抢吃,我气的抓起一把鸟食砸过去,谁知道它们头也不抬,仿佛几年没吃东西一般只顾着在那里抢。
      “噎不死你们!”我恨恨抓起剩下的鸟食砸过去,狡猾的家伙们扑腾着飞起来躲过去,然后更疯狂的啄食起来。
      “算了!就当喂狗了!”我气咻咻的准备离去,就望见吕天海那小子咧着张大嘴巴,正立在我身后。这无脚鬼似的,来得悄无声息。
      “吕天海,你很喜欢跟踪人吗?”我没好气的道。
      “怎么能说我跟踪你呢,我只是正好路过,嘿嘿,路过而已。”
      我刚才的光荣事迹估计全被他看了去,鬼才信他仅仅是路过。只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事情驳他,正欲离去呢,就望见那岩石后面隐着一堆……女人?!
      “哈罗!”女生们笑嘻嘻的伸出脑袋来打招呼。我赶紧对他们挤出笑脸,只不过这个举动未免太多余。她们的眼神齐刷刷的盯着我身后,然后一窝蜂冲过去。
      ……
      “天海~~。”
      “嘻嘻,天海,是我啊。”
      ……
      吕天海同志脸上表情呆了呆,女生们已围了过去,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由于声音杂乱,我一句都不听不懂,也不晓得吕天海听不听得懂,总而言之,他拼命的忍住想哭的样子,想往外挤,这些女孩子哪里会让他得逞?所以一时之间硬是出不来。
      事非之地,我赶紧脚底抹上两桶猪油开溜。——天地良心,这回的事情绝对与我无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见到吕天海同志抱头窜回教室,一言不发的在我身边坐下,兴许是吓得还没回过魂来,唉,可怜的孩子。
      就在我万般同情他的当儿,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易寒峰。
      “柳柳,今天放学后我来接你。”易寒峰的口气不容置疑。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会一直找到你为止。”他说完就挂断了。
      我是个现实的人,绝不想浪费时间,如果我能明确自己跟易寒峰的结果,我就不会这么犹豫了。有时,我又想着干脆不再理他,但回忆总让人软弱,艳艳说我纯粹是因为心软嘴拙才搞成这样。
      但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是想快些将这团乱麻处理好呀。
      吕天海本来一直在坐位上是蔫着的,这会子我挂完手机,突然发现他来了精神,两个眼睛闪烁着望我,笑道:“怎么,那小子打来的?”
      我装傻:“哪个小子?”
      吕天海嘻笑道:“当然是那个升梵的小子,我还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呢。”
      我若无其事的道:“你自己的那群美女呢?”
      吕天海道:“那些人算什么呢,又不是我前女友,顶多是证明我的超级魅力不可阻挡,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断……。”
      我鄙夷的扁扁嘴,不理他。
      他又道:“其实,那种男人要来干什么,还没我长得帅,又瘦,风都吹得倒,还花心……。“
      我听得吕天海这句话,腾的来了火气,大声道:“你懂什么呢,要说花心谁也比不过你,说别人时先照照自己吧!”
      吕天海被我的语气震得呆了呆,小声的道:“这架式比吃醋还吓人。”
      我不禁哑然失笑,道:“对不起。”
      吕天海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两天情绪有点不对劲,不然放学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保管你所有的不开心烟消云散。”
      我疑惑:“什么地方这么神奇。”
      他便只顾皱着嘴笑,神秘得很。我更好奇,不知为什么,就决定今天放了易寒峰的鸽子,跟他去看看这个地方。
      这样一到放学,两个人飞快的把书塞进抽屉,在我的建议下从学校后门闪了出去,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害怕易寒峰在校门口堵截我。至于手机嘛,我就让它恰好关了。嘿嘿。
      不得不承认,跟帅哥一起去玩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而且,还很得意,瞧瞧那些女同胞们艳羡的目光,我有种飘荡在云端的感觉,走起路来都软绵绵的。当然,这种感觉是不能告诉姓吕的,怎么能让他太得意呢。
      姓吕的呢?咦?
      我这才发现不见了他,赶紧东张西望找起来。
      “咚!”好痛。我的脑门上挨了一记爆粟子,还没等我开骂,吕某人就教训起我来了:“我都叫你第N遍啦,你傻了?”
      “叫我干什么嘛?”我委屈的问,确实是没听到啊,刚才太得意了嘛。
      “知不知道已走了两趟5路车了?你还要不要去的!”吕天海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啊?我怎么知道要上5路车?”
      “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叫你上车,你就整个人呆在那里傻笑,也不知道在想哪个臭小子。”咦,这语气很酸嘛。我闻言奇怪的盯着他看,他赶紧扭过脸去,用后脑勺警告我:“专心点,不然我卖了你!”
      “就凭你?哼哼,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就靠卖人生活呢,长得好看点的卖去当保姆,长得丑些的卖去烧锅炉,那种影响市容市貌的,本小姐坚决卖去挖矿。”
      “怕了你,人贩子小姐,……啊!5路车!快快……。”说着不由分说扯着我跌跌撞撞的跑上去,结果……引来一大票车上人的围观聚焦,搞得我想找个洞钻进去,如果公交车的底盘能挖个洞出来的话。
      那一路上,我都低着头,在研究公交车的地板。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站,吕天海道:“喂,醒醒,小猪该下车了。”然后也不管我的死活,扯着我就从后门跳下去。
      “你能不能斯文点?”我不满的抗议。
      “我是男人,装斯文干什么,现在跟紧我,小心迷路了哭都没用。”吕某人无情的继续扯着我往前走,搞得我就是想迷路都没有机会。
      走了一会,叉进了某条小路,再转转转……也不知道转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阔的泥地,稀疏的长着草,零星的灌木,以及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还有些泥浆明显的小泥潭。有一条很明显的碎石小径在这片空地里婉延至远方。
      “好清爽……。”我在凉风中赞叹。
      吕天海奇怪的望望我,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女生用清爽来形容这片沼泽。在文学家的小说里,一般都是与死亡和恶魔有关。”
      我道:“假如你这样认为,怎么要带我来死亡和恶魔的地方散心呢,难道你认为这些都是美好的东西吗?”
      吕天海道:“不,只不过恰好我也认为这里跟那些东西拉不上边,这条小碎石路是安全的,我们走进去看看,当你站在里面时,你才会真正感受到这片沼泽地的魅力。”
      我们沿着小碎石路上慢慢走着,偶尔有一两个擦身而过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弯新月挂在天际,洒下幽雅的柔光。沼泽地上传来阵阵虫鸣。
      “今天晚上有月亮,不会太黑的。”吕天海安慰我。
      “嗯,的确,很多小说里写到沼泽地,都是被放逐者的归宿,还有就是罪恶的窝藏地。”
      “是的,说到放逐,我想起一个圣经上的故事,说是某妇女因为犯了点小错,全村人把她绑在那里,准备烧死他,然后某人就说,她确实罪有应得,只不过,你们谁没有犯过错的人才有资格烧死她。大家沉默了,最后,没有人上去行刑,妇女得救了。”
      “我知道你说的故事,也许我不该计较别人一时做错的事情,因为我也不是完美的活着,谁没有自私的想法呢?”说到这里,我的思绪已飞到了易寒峰和陈瑞雪身上,也许,我该原谅他们。
      “这一点也接近佛家的思想了。”吕天海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自顾自的说。
      “我明白了。”我幸苦的从口袋里扯出手机开机。考虑着要不要给易寒峰打个电话,想着放人家鸽子也是不厚道的,万一他傻乎乎的一直在校门口等,我岂不是要很内疚。
      正在想着,手机一过开机画面,顿时狂响起来。果然是易寒峰。我赶紧接了。
      “柳柳,你在哪里?”易寒峰的声音很激动:“终于打通了,我到处找不到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坦白:“我在一个沼泽。”
      “我知道了,马上来找你。你在沼泽入口处等我,柳柳。”
      “可是……我还跟一个朋友在一起。”
      “柳柳,求你……我第一次求你。”
      “别……我等你就是了。”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望着挂断的手机,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吕天海望着我,缓缓的问:“你要等他吗?”
      我轻轻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吕天海不喜欢易寒峰,非常的不喜欢。
      吕天海沉默良久,轻轻的问:“在哪里等?”
      我仿佛做错事一样胆怯,小声的道:“在沼泽入口。”
      吕天海叹了口气,转头往来路走去,我没敢吱声,垂着头小心的跟在后面,我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但他的低落情绪却真实的感染着我。
      我的头脑开始混乱,一忽儿是易寒峰宠爱的脸,一会是吕天海映在夕阳下优黑宝石般的眼睛,然后又是易寒峰冷漠的望着我哭,再接下来是吕天海咬牙切齿的跟我摔书……
      地面在下降?不,是我的身子在下降!我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出了碎石路几十米,双足在一团泥潭里慢慢下沉,足底却如踩在云端一般的悬浮。
      沼泽!我惊恐的想要跨出来,可是一使劲,身子猛的一沉,泥潭已把我双膝吞没,吕天海正在我前面一百米处走着,他全然没有发现我的处境,死亡在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逼近得我无法呼吸。
      恐惧入骨,我会死吗?
      “天海!”我用力喊出这一声,身子猛的又一沉,泥潭已没至臀部,想着曾有无数个生物就葬身于此,我也踏在他们尸体的头顶,心里不由一阵恶寒。
      吕天海猛的转头,寻找了两秒,便发现了我。他边跑边大声道:“柳柳,不要动!等我来救你,千万不要动。求你了……别动。千万不要动……。”
      我知道在沼泽里越挣扎下沉得越快,我会死吗?虽然现在没有动,却感觉得到身子缓慢的下沉,非常缓慢,泥潭里的泥浆浸透了我的裤子,我的双腿冰凉,听说,死神的怀抱就是凉凉的。
      “柳柳,别动。”吕天海在离我一米的地方,突然站住了,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别动。无论如何,不要动。”
      我轻轻点点头,却惊恐的发现他的身子也在下沉,他的双足已经没入了泥潭,不,那里怎么会有沼泽!
      “天海,别管我了。”我急急的道。我的臀已没入了一半。
      “柳柳,相信我,我会救你的,不要说话。”吕天海说着,试图抬起一只脚,可是,这个动作却让他齐膝没了进去。
      “不要!”我的泪不知不觉涌了上来。是我害了他。
      “嘘~。”吕天海在泥潭里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飞快的脱下校服,握着一头甩过来,急急的道:“抓紧!”
      校服正好落在我面前,我伸手握住,才发现他做完这个动作,泥潭已淹着他的腰了,我的泪大滴大滴的滚下来,哭道:“对不起,天海。”
      “柳柳,镇定点,请相信我,我们不会死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处在两个不同的沼泽里,现在把这校服当作绳子,拉紧些,中间坚实的地面可以做支点,我们沉不下去,现在,用力往自己身边拉衣服,我离实地不远,很快可以摸到了。”
      我照做了,那件校服绷得很紧,我使尽力气往自己身边拉,身子加速了下沉。吕天海用手拉着校服,慢慢的身子前倾,突然,他用力撑住了前面的地面,惊喜的道:“好了,柳柳,这里是实地,你放松,我马上就可以救你出来。”
      我在喜悦中轻轻放开校服,泥潭已平着我的肩,那一刻,我突想有种很怪异的想法:死亡原来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吕天海幸苦的撑住地面,一点一点的吃力的把自己往实地上拉,我现在才知道泥浆的力量。
      我的脖子已触到了冰冷的泥潭,这泥浆的烂腐气味直往鼻子里冲,很恶心,我想努力抬抬脖子,谁知道下沉得更快,下巴已触到了冰冷。
      “好臭。”我嘀咕道。
      “扑噗!”刚把自己从泥潭里扯出来的吕天海笑起来了,差点一个不稳又跌回去,他伸出满是污泥的手,甩了甩手上的大坨大坨的泥,道:“还有心情嫌东嫌西,真佩服你,大小姐,你还能伸得出一只手么?”
      我的手一直保持平举着没敢放下去。我奋力挣出一只满是污泥的手来,身子猛的一沉,泥浆竟没到我的眼睛下,顿时一阵窒息混着恶臭,眼冒金星。
      “柳柳!”吕天海惊恐的大喊:“不要挣扎!”
      可是我求生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当缺少氧气时,我本能的奋力挣扎,只觉得胸中的空气是如此稀薄,我需要空气……
      我的胸一阵刺痛。
      不,空气……

      手背很痛,这是我知觉上最明显的不适。哇呀,是不是水蛭在咬我?泥浆里有水蛭,讨厌的吸血鬼!打死你!
      我气愤的挥掌打过去,耳边响起一声女声尖叫:“啊!抓住她的手!”我那无比威力的降龙十八掌便被人用力握住,我试图用力挣了几次挣不开,讨厌讨厌!
      气愤中,我睁开了眼睛,呃,四周洁白得刺眼,面前站了一个满身泥污的黑棍,吕天海老先生从脚到头发全是泥,就余下一张小白脸还勉强可以混饭吃了。他正用乌黑的手紧紧扣住我的运功的手腕。
      至于我另一只手,被一个全身白衣的护士小姐握着,她眼上架着副巨型黑框厚玻璃眼镜,正凑在我手背上,满头大汗的拔弄着那根挂点滴的针头。
      “奇怪。”她嘀咕道:“明明血管在这里的。”说着将针退出少许换了个角度又用力扎进去,一股钻心的痛随之而来,我不客气的大喊:“啊!好痛!”
      吕天海专心的望着护士扎针,被我这一吼,两个都转头来看我,吕天海惊喜的道:“醒啦?声音还这么宏亮。”
      宏亮?汗。
      护士小姐敝了我一眼,又低头去看针头,顿时满脸怨气,道:“看看,那么大声喊,害我手一抖血管又破了,好不容易才打着呢,你知道你血管又细又滑,满皮乱跑。”说着用一个白色棉球压住,狠狠把针拔了出来,又是一阵刺痛。
      呜!~~~~~~血管长成那样又不是我的错。
      我委屈的道:“可不可以不打点滴了。”
      护士小姐寒着脸道:“不可以,知不知道你刚从鬼门关回来,还敢讨价还价,要乖乖输完这些液体,观察一晚,明天才可以走,诺,男孩过来帮她压这只手的血管,免得出血,我换那只手扎。”
      吕天海乖乖照办,把我另一只可怜的黑手送到护士小姐的针头边。
      护士小姐皱着眉,用了一大堆棉球拼命擦拭,舞了几分钟终于把这只手也清理干净(她怎么不晓得搞盆水来洗洗,用酒精棉球清洗很浪费耶),用根弹力带扎紧手腕,然后噼里啪啦的拍我手背。痛~~~~
      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如待宰的羔羊。
      是的,会尖叫的羔羊。

      护士小姐终于扎好血管,缠缠贴贴一番,满意的走了。
      我伏在病床上喘息,这是因为叫嚷得太累的缘故。
      “别乱动,血管再破,就要叫护士阿姨给你扎脚。”吕天海阴笑着警告完就出去了。我气得目瞪口呆,刚才就是他狠命的扼住我的腕,这个帮凶!他是恨不得我再扎几次呢。
      我现在全身上下到处是泥浆,身上盖的这件洁白的薄单也被泥浆浸得一大块一大块的灰黑色,两只手臂亦是如此,只有两只手被护士小姐舞得干干净净,我想脸上也是干净的,因为罩着氧气罩。这可真是滑稽。
      自我欣赏了一阵,就见吕天海捧着两个纸饭盒进来,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全身上下透着清爽的淡淡香味,看不到一点污泥的痕迹,这死要脸皮的,刚才绝对是回去沐浴更衣了。
      “小黑猪,吃饭了。”他在我床头柜前打开纸饭盒。
      我正要怒气冲冲的抗议“小黑猪”这个称呼,一阵炸鸡翅的香味扑鼻而来,丫丫的,怒气立马熄灭,换上温和的口气道:“那你不也是刚洗白嘛。”
      吕天海道:“喂,别把口水流出来,脏死了!”
      我被当场指出丑样,赶紧转移话题:“几点啦,窗外好黑喔。”边偷偷伸手抹抹嘴角——没有口水嘛,他骗我!
      “不晓得,”吕某人盯着我的手得意的道:“我的手机在泥浆里浸坏了。你的也一样,我当时拉你出来本来想打电话求救的,谁知道两个手机都不能用,”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机,把我那个扔过来:“以后买手机一定要考虑防水功能,哼,知道你有多重吗,我能把你拖出来真是奇迹,所以你得补偿我营养费,还有,一定要去减肥了……。”
      这臭小子,平时跟别人相处板着张木头脸,怎么每次对着我都那么罗嗦,我虽然很想给他唠叨的嘴巴上来一拳,但是看在炸鸡翅膀的份上……我用没挂点滴的那只手摸过一支油炸鸡翅膀,脑子里自动过滤掉那些烦人的噪音,张开嘴,啊呜~~~
      好美味!……
      “等等,这个大荤不能给你吃了,你得吃素。”吕天海无情的把饭盒捧走。我可怜的望望那里面满饭盒的美味,哀怨的问:“为什么?”
      “减肥。”吕某人恶毒的笑。
      我委屈的摸过手机摆弄着,手机的屏幕上一层水雾,对了,易寒峰,他说过要在路口等我的,完蛋了。
      “天海,你出来时有没有看到路口有个人?”
      “人多呢。”
      “……我想请你给我打个电话。”
      “不干。”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
      “因为不喜欢。”
      “好,我打完点滴自己去,求你不如求自己。”我故意转过头把后脑勺给他。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喂,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帮帮你吧。”
      “不需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帮忙?如果不需要的话就拉倒,我可是问过你的。”
      “要要要,你记电话号码,跟他说我本来也想去见他的,但现在进了医院,手机也被泥浆泡坏了,总之就把这件事照实说吧。”
      吕天海记好号码,悻悻的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再回来,然后一言不发的坐下来。我终于憋不住,问:“怎么样啦?”
      “电话打过了。”
      “有点不对劲嘛,他怎么说?”
      “柳柳,接电话的是陈瑞雪。”
      “……。”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易寒峰以为我失约了,转而去约陈瑞雪吗?
      “我能问你一个,比较不礼貌的问题吗?”吕天海严肃的道。
      “你问。”
      “你觉得我和姓易的小子,谁更关心你?”
      我的脑中浮现出初中生活中,易寒峰对我的种种呵护,轻轻的道:“说实话,他对我好时,比你关心我些。”
      “失去他你很难过吗?”
      “是的。”
      “你想把他从陈瑞雪手中要回来吗?”
      “我……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我到底心里是个什么主意啊,我舍不下易寒峰吗,还是心底深深的不甘在起作用?
      吕天海突然站起来道:“我明白了,柳柳,我会帮你要回那小子的,希望你能明白,我比他更关心你。”
      我被他莫明其妙的话搞得一愣一愣的,正要问他,他已大步走出去了。那天晚上他再没有进病房,我在里面等啊等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外面抽了一夜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