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护般若（半壶cp同人）》长川无勒

24、第二十四章 曼陀之心

　　天边的日头已然偏西，在灰蓝的天空中，晕染着一片微黄略红的光芒，那光芒倾洒下来，照在开的正好的梅花枝上，给那粉淡的梅枝也晕上夕阳的韵味。

　　曼陀的车马，正迎着夕阳归来，吱呦一声停在独孤府邸的大门口，漆红而古朴的大门，大开着，门前的小厮见自家二小姐归来，忙不迭的迎上来，掠过马头，摆下木阶，迎了二小姐下来。

　　曼陀一袭桃红色的襦裙，在这凄清的环境下格外醒目，像极了一片绿叶中那独独一枝大红牡丹，芬芳艳丽，妖娆惑人。

　　她似是心情极好，唇边噙着笑意，连着眉眼间都极尽柔丽，发髻微扬，鬓角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悠悠晃动，珠钗轻摇叮铃作响，翠玉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与般若相比，曼陀的容貌更多了一丝明艳和无形中的魅意，而般若更倾向于贵气端庄和随心而为时的洒脱睥睨，她们七分相近的眉眼，在相异的气场下，一眼分晓。

　　“咦？为何今日大门敞开？”曼陀方才下车，环视一周便见得自家门户大开，往日里虽也开门，不过开的却只是大门一侧的偏门，今日竟是出奇了，不由得疑惑。

　　立有小厮答到，“回二小姐，是今日大小姐回来，特意吩咐小的们给您敞开大门。”

　　曼陀一愣，“般若……”顿了顿，又改口道，“阿姐今日回来了？你怎么没提醒我！”向着身侧的秋词瞪了一眼，粉唇抿了又抿，颇有些不知所措。

　　秋词面色一白，凑近她耳下，讪讪道，“姑娘，昨晚我和您说了，是奶娘说大姑娘回来不重要的……”

　　曼陀无奈的跺跺脚，“这个奶娘，害死我了！”赶忙往府里头走去。

　　曼陀很怕她这个长姐，就算对父亲独孤信她都没有这般畏惧，那是一种打从心底里的惊惧，哪怕没见到人只是听到名字，她都会觉得战栗。

　　长姐远行一个多月，这般归来实属独孤府上的大事，全府相迎唯独少了自己，她越想越怕。

　　慌慌张张一路小跑，才赶到般若的门前，站在门外，缓了缓紊乱的气息，小手在胸前轻轻拍了拍，长吸口气复又重重的吐出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为急行而褶皱的衣裙，自认为妥当了方才缓步上前，亲自扣门。

　　“进来！”平缓却威严的声音自屋里传来，曼陀想都不用想，便晓得这是她阿姐的声音，这个家里，除了父亲也就只有阿姐会做出这般威压了。

　　曼陀平了平乱跳的心，小心脏几欲破膛而出，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明明自己所作所为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她没错才对。

　　费力牵了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

　　般若换了身草色的襦裙，颇显得清新淡雅，清丽若仙。她以手支头伏在案几上，眼帘微阖仿若浅眠。面前的杯盏里云雾缭绕，香气四溢充满房间。

　　“阿姐……”曼陀轻唤了一声，真希望她是睡着了。

　　屋里静的很，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闻不到。

　　曼陀等了一会，以为没人会答她，正转过身去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那案几上伏着的人却轻轻出声，“嗯”一声，算是对她的回答。

　　“阿姐，要不你先休息着，车马劳顿，甚是辛苦，曼陀不打扰了？”

　　般若声音平淡，“不必了，我不累。”顿了顿，又道，“莫不是你行猎辛苦，乏了？”

　　曼陀退了两步，捏着手指间的绣帕，“没，没有……我这不是想着，阿姐的身子嘛。”

　　般若缓缓睁开眼睛，斜睨她一眼，垂眸瞧着手头的茶杯，低头轻啜一口，微微一笑，这才正色道，“宁都郡公，可还好相与？”却不待曼陀答话，又自顾自道，“定是个好相与的，不然我的好妹妹如何会千挑万选的，挑中他呢？”

　　曼陀一怔，勉强扯了扯唇角，讪讪道，“没，没有，就只是外出行猎而已，权当舒活筋骨的活动。”

　　“哦？”般若这才抬眸瞧她，“是我浅薄了，只听过春猎和秋猎，还真没听过，这冬日百兽困乏的时节，会有人行猎……”特意透过窗扉往外头望了望，似乎在寻些什么，“连大雁都往南边去了，你打了些什么回来？”

　　“……”曼陀眨了眨眼，唇角又抽了抽，骗她是不可能的事，不管自己说什么，她向来洞察一切的目光只在自己面上扫上一扫，便什么都明了了，今日，又是如此。

　　她想着，自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她没错，不由得来了底气，“不错，可是我并没有做错。我只是想为自己寻个好人家，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之子，不要像我一样，阿姐，我做错了吗？世家之人里，又有谁的身份比得上宁都郡公……”她虽理直气壮，却仍旧不知何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恍若蚊蝇。

　　般若点点头，“你没错，的确没错。然而……”她声音压低，面色微沉，唇畔扬了抹不易察觉的凌厉的笑容，尤为瘆人，“恐怕你的真实想法，并非免做庶出吧，曼陀？”

　　曼陀贝齿咬了咬下唇，将手中的锦帕揉的更是褶皱。

　　的确，她的心思不仅仅像自己说的那般简单。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元氏懦弱无能，大权旁落，只做傀儡，宇文家只手遮天，百官臣服，元氏倒台只在迟早。她思来想去，宁都郡公宇文毓即使做不得那九五之尊，却仍旧会是一方王侯，他是她最好的人选。遂将一腔心思都放在宇文毓身上，制造偶遇，不时相约，以期增进亲近之意。

　　般若忽地站起身来，来至曼陀面前，缓缓踱着步子，面上的神情是她很少出现的认真严肃，“曼陀，你记住，无论嫁人嫁的多好，没有娘家的势力支撑，你都不会把那当家主母的位置坐稳。真正爱你的人，岂会在意你的出身？”

　　“与其有心思挑选不切实际的夫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壮大独孤家，这才是你的根本所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般若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轻叹一声，“朝堂时局，你也清楚，现下动荡混乱，独孤家的女儿，牺牲一个就够了，宇文家权大，虽是最显耀却也是最危险，我是咱们家的长女，你们的长姐，自会护的你们周全。寻个真心待你的人，远比你心中想的那些个事要重要的多。”

　　曼陀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长姐，往日里她很少同自己说这么多话，更多的是严厉的训斥，这也是为何她会如此惧她。

　　可是今日，她能感受的到，般若是发自肺腑的一番言语，那话里头有憔悴，有对家人的呵护，也有对时局的无奈。

　　曼陀虽然惧她，却从未将她的话放在心头，那是敢怒不敢言的姿态，现下，她是真的有所撼动，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一丝愧疚，仿若那调皮捣蛋的孩子让父母操碎了心，却忽地有一日发现了父母的用心良苦。

　　“阿姐……”曼陀轻唤出声，“我懂了……日后不会了，若不是奶娘告诉我，要……”趁般若不在，赶紧行动，她是绝对不会上赶着凑上去的。

　　她却没敢将后话说出来。

　　般若轻轻点头，她知道这个妹妹的胆量，若没人教唆她不会这般行事，“这几日你和宁都郡公走的近，可有发现什么？”

　　曼陀闻她此言，眉眼微垂略加思索，将近些日子以来宇文毓同自己讲过的话都回忆一遍，“似乎，大丞相打算北巡，听宁都郡公说，意欲不久的四月时亲自动身。”

　　宇文毓话很多，真正有用的却是很少，她思来想去只觉得大丞相北巡之事才是正经事。

　　般若眉宇轻蹙，粉唇微抿，轻声呢喃，“北巡……老家伙要外出？梁王和燕王呢，他二人如何了？”

　　“啊，这是早些时候的事了，据说梁王殿下和燕王殿下意欲谋反，人证物证俱在，梁王殿下是主谋，由圣上亲自下旨处以死刑，燕王殿下为从犯，贬为庶人，永不得再入朝堂。”曼陀缓声说着前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当时这些事情传来，还把她吓得不轻，好好的皇亲国戚，说斩就斩了，至今言及此事，方才能稳下心神。

　　“嗯……”般若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