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分手都遇到我未来情人》入戏

51、老太太

　　陶皖挑的是最近很火的一部爱情电影，走的是轻松甜宠的剧情。而且很巧的是，里边的女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王四喜的现任女友邱秋。

　　不过陆绍宜对这类型的电影不是很感兴趣，而陶皖则总觉得看着邱秋和另一个不认识的演员谈恋爱怪怪的，结果反倒是两个都没怎么盯着荧幕，反而凑到一起，在黑暗又安静的环境下一起吃爆米花喝可乐。

　　——理所应当的，手指时不时就会碰到一起。

　　电影放到一半，男主角开始和自己的好哥们商量要怎么和女主角表白，好哥们给男主出了很多馊主意，闹出很多笑话。

　　陶皖被吸引了注意，等看到男女主蜻蜓点水的初吻，就有点害羞地侧过头来，手指搭在扶手上，过了片刻，悄声问陆绍宜，“陆哥，你、你喜欢这种剧情吗？”

　　陆绍宜那了个爆米花塞进他嘴里，问，“什么剧情？”

　　“就是，”陶皖咬着爆米花，含含混混地说，“送花，然后，表白之类的剧情……”

　　后边两个字更是说得格外含糊，要不是陆绍宜仔细侧耳听着，心里也大概有个数，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地说，“还行吧，毕竟是电影情节，不需要考虑什么其他的因素，主要就是为了好玩。”

　　陶皖喔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又问，“那是现实的话，要考虑什么因素呢？”

　　“很多，”陆绍宜转过头看他模模糊糊的轮廓，“是不是出于一时冲动，是不是真的喜欢，在一起之后别人的看法，很多的。”

　　陶皖又长长地应了一声，小声说，“我知道了。”

　　陆绍宜笑了笑，捏捏他的手指头，“爆米花快凉了，小皖快点吃。”

　　陶皖点点脑袋，说道，“陆哥也吃。”

　　这本该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如果陆绍宜的手机没有接到那通来电的话。

　　影院里手机静音，陆绍宜原本没有注意，可偏偏就在陆绍宜拿出手机来看时间的时候，这通电话恰巧拨来了。

　　来电人的备注显示着三个字：老太太。

　　那次事情过去之后，说起来，陆绍宜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去陆宅看望陆老太太了，平常也是托人帮忙捎点补品、礼物回去，算作给老太太的心意。

　　倒不是他矫情得认为陆老太太对陆绍礼的偏心就否定了十几年来的祖孙情谊，毕竟他心里从来门儿清，知道老太太是真心还是假意，单纯就是不想在陆宅见到陆应，徒增口舌之争，还给自己添堵。

　　因此陆老太太这个电话，陆绍宜看到了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忽略过去。

　　他低头和陶皖说了一声，就接着荧幕上的光出了放映厅，找了个静僻的角落，接电话。

　　“老太太。”

　　陆老太太那边的环境安静得很，陆绍宜却不知怎么读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意味来，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老太太？”

　　陆老太太缓慢地叹了口气，“绍宜啊，你很久都没有回来看过奶奶了。”

　　“对不起啊老太太，”陆绍宜笑了笑，说，“您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忙着工作，抽不出什么时间，等过两天有了空，我就回去看您。”

　　陆老太太答应了，又问他，“是不是又熬夜了？你这孩子，说了那么多回也不听，仗着年轻就耗着，不知道身体就是你自己的，你自己不知道爱护，以后病了，谁能替你难受？”

　　“老太太，”陆绍宜无奈说，“我记着呢，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陆老太太轻哼一声，“等你下回过来，就让你上称去称一称，要是瘦了一点，就罚。”

　　陆绍宜笑，“您这么严格啊？”

　　“不严一点，你就不听话。”陆老太太说。

　　正说着，那边有人和陆老太太说话，听声音像是照顾她的保姆刘妈，说什么倒是听不清。

　　只听陆老太太忽然提高的声音，“你让他滚！还让我说，我一个老婆子替他没脸！”

　　然后就是她剧烈的咳嗽声和喘气声，还有刘妈慌乱地声音，“老太太，老太太？！”

　　陆绍宜眉头皱起，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奶奶？您还好吗？”

　　电话被挂断了。

　　陆绍宜拿下手机，看了眼跳回桌面的屏幕，蹙着眉啧了一声。

　　“陆哥？”身后传来陶皖小声的询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绍宜又瞧了一眼手机，摸摸他的脑袋，“怎么出来了？”

　　陶皖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爆米花和可乐，说道，“我怕陆哥看不见路，就跟你出来了。反正电影也不是很好看。”

　　他仰起脸笑了笑。

　　“对不起小皖，”陆绍宜很抱歉地说，“我家里有事情，现在必须过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很着急吗？”陶皖问，“其实我可以自己坐公交回去的。”

　　“不行，我接你出来的，就要把你安全送回去，”陆绍宜揽过他的肩膀往电影院外走，没有过多犹豫，“这样吧，你跟我一起过去，等事情忙完之后，我再送你回去，好吗？”

　　小朋友大抵是看出了他心里隐隐的焦虑，没有再反驳，乖乖地点了头。

　　陆绍宜勉强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说，“谢谢小皖。”

　　然后一直沉默着开车去了陆宅。

　　半路上陆绍宜又给陆老太太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于是就只能打给陆绍音和陆绍礼，之后又联系了家里的保姆陈姨。

　　陆绍音估计是还忙着方氏设计展的事情，电话一直是忙音。

　　陆绍礼倒是接了电话，但他身在陆氏办公，还是接了陆绍宜的电话才知道家里老太太的情况，说自己马上会回去。

　　陆绍宜领着陶皖进了陆宅的院子，依旧是陈姨来开的门。

　　陈姨带着两人往屋里走，勉强笑道，“老太太这段时间一直病着，总念着你们几个小的。”

　　陆绍宜微微蹙了眉，陆老太太上回病是心病，但怎么也不该拖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好，“医生怎么说，怎么病了这样久？”

　　陈姨低声道，“本来也就是些老年人的病，就是……心情总是不见好，就难捱些，方才也就是哮喘，现在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陆绍宜问，“心情不好？为的什么心情不好？”

　　“陈娟！太太让你炖的燕窝呢？你是不是又偷懒了？”一个尖刻的女声响起。

　　陆绍宜抬眼一看，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被请来照顾新“太太”的保姆。

　　她刚一从电梯出来就大呼小叫，下巴微微扬起，很有些不可一世的样子。

　　陆绍宜见陈姨面色窘迫，冷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太太，好大的架子。”

　　那保姆显然是个惯会欺软怕硬的，只没想到撞上陆绍宜，顿时有些讪讪，“我是一时着急了，我这就炖燕窝去。”

　　陆绍宜皱眉问陈姨，“她平常都这么对你？”

　　陈姨尴尬道，“原本也不这样……张扬，”她瞧了瞧陆绍宜，又犹豫着看了眼跟在后边安安静静的陶皖，“实在是不好说。”

　　陆绍宜道，“没事，他不是外人。”

　　陈姨迟疑再三，还是叹气说，“那位太太……有了，先生高兴得很，太太行事也就、不顾及一些。”

　　陆绍宜先是一愣，随即眼神愈冷，“老太太的病是不是也跟这有关。”

　　陈姨道，“这，不好说。”

　　那就是有关。

　　“我上去看看老太太。”陆绍宜神情淡淡，然后安抚地摸了摸陶皖的脑袋，对陈姨道，“麻烦您替我照看他一下。”

　　陈姨点头说好。

　　他对陶皖笑了笑，“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陶皖乖乖点头。

　　·

　　陆绍宜上了楼，去到老太太床前，发现她确实已经睡了，呼吸也还算平稳。

　　上次见时，老太太的病色便已经不经看了，这回她又瘦了许多，两颊凹陷，面色发黄，几乎已经瞧不出从前的样子了。

　　陆绍宜动作很轻地替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让这个性格刚强了一生的老太太维持住病中的体面。

　　平常总是挑他刺的保姆刘妈也破天荒什么也没说，神色复杂地守在一边，还低声来向陆绍宜告状，“就是那个什么新太太，见儿天地和老太太过不去，老太太原本都要好了，这是被那个女人气成这个样子的。”

　　“你少说两句话，”谁知道，这点声音还是将睡眠浅的陆老太太吵醒了，她半阖着眼，说，“我孙子刚回来看我，用这些糟心事去烦他做什么。”

　　刘妈低下头不说话了。

　　“行了，你出去，”陆老太太挥了挥手，“我和我孙子说会话。”

　　陆绍宜倾身慢慢将老太太扶起来一点，轻声喊，“奶奶。”

　　“嗯，”陆老太太应了声，“我没事，就是老毛病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陆绍宜说，“您病了，我当然要来看你。”

　　陆老太太笑了，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她有些浑浊的眼看着陆绍宜的脸，片刻，缓缓叹了口气，“是我，还有你爸，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