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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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都，金沄。
“江枫渔火愁一字——”
缓长的旧叠江不紧不慢就与不夜城金沄挨了个边，金沄沟通南北，商业繁华，两岸喧嚣未平，一派清醒，夜市的火树银花就像是找了个归宿，恰有与日争辉的气势。旧叠江却总是不愠不火，水势从不涨停，江上雾气几分粘稠，绵雨不歇，将映月掀出几圈涟漪，几页晚舟就缀在星梦上，与天共醉。
“对酒当歌以狂别——”
歌声悠远，延绵过江千里。
“船家，可以载一程吗？就到河对面去。”
顾谌就从飘摇的旧舟上恍惚醒来，但却并不想理人。
船舱外面的人迟疑了一会儿，在码头上躬下身子，轻轻敲了敲船舱窗框：“船家？”
船舱没什么花样，可以直接进去叫人，但少年并没有惊扰，沉默一会，撇着嘴打算离开。
顾谌向来喜欢有礼的人，便披上斗笠蓑衣出了船舱，才发现眼前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沈扶瑜撑着一把素伞，身着素白窄袖长袍，玄色腰带被隐约灯火勾出暗纹，腰佩温白玉珠，质地上乘，外罩烟青色广袖纱衫，衣衫制式简朴，但实际质地上乘，价格不菲。
顾谌应了声：“上船吧。”
沈扶瑜有些惊喜，又生生稳住了表情，道：“多谢船家，我还与二人同行，麻烦船家稍等。”
顾谌点点头。
少年又撑着伞远去。
与沈扶瑜同行的是一位青年和一位半大少女，服装制式相同，顾谌眼尖地发现为首青年腰佩白玉佩，上有仙鹤展翅，一点赤红巧成朝日。
仙鹤朝日佩，顾谌想着，不由得多看了青年一眼。
三人道谢上舟。
苏芩刚进舱内，就对沈扶瑜抱怨：“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起那么晚，也不至于一艘船都难找。”
沈扶瑜脸皮一红，飞快含糊地应了师妹一声：“船家还在外面，你小声些。”
君珒笑了，压低声音道：“好了，不要争了，扶瑜去下个小结界。”
“可是师兄，不是说不能……”沈扶瑜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芩半路截胡：“诶你个呆子，就设个结界，这江心之上，你知我知，又不犯事儿。”
君珒道：“只是个隔音的小结界，没犯规矩，不碍事。”
沈扶瑜点点头，便去布阵。
舱内朴素干净，不大，一边角落有个布包，包得随意，隐约露出一点温润的红。
君珒收回视线，没有动。
他总觉得这个船家行事举动似曾相识，在初见的一刻，他差点情绪不稳，眼泪都将要下来。
如果他认识这个人，那一定是让他刻骨铭心的一个人。
结界布好后，君珒等沈扶瑜坐好，开口：“大师姐来信了，这次破云会我们孤霜剑阁形势危急。”
沈扶瑜愣了一下，道“师姐来信了？那……那，饮雪君真的……”
君珒没有回答：“你且顾好你自己。”
君珒从不骗人，若是这样说，那便可以确定了——饮雪君的确不在鎏月阁内！
苏芩想着，忍不住到抽一口凉气。
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二，其一为参加破云会，其二便是确认饮雪君斟芒剑到底在不在神京。
饮雪君乃孤霜剑阁掌门师兄，两百年前参加破云会，剑上一缕锋芒护孤霜剑阁百年安然。
按照规矩，神京并不对外开放，只有破云会开启时才可以进入神京，平时只有十方云客镇压神京，饮雪君便属于十方云客。
云客是破云会选拔出的十大高手，百年一个更替，而这届云客出了些问题，活生生推迟了破云会一百年。
而这一百年内，风云骤起。
鹤溪剑派云客邑青人八十年前突然广告天下：饮雪君斟芒剑擅离神京，并不在鎏月阁内！
修仙界就像是滴水入油，轰然炸开：既然饮雪君不在神京镇压，那孤霜剑阁还凭什么享受日出晖淮，月来孤霜的待遇？
虽说十方云客所属门派本同为一流大派，但隐隐有别。晖淮书院与孤霜剑阁独占鳌头；玉方山、罗芷山、鹿流山次之；鹤溪剑派，盈风剑派，南莱派，青岩派以及定江派再次一级。
正是孤阁晖院镇两仪，三山五派对八极的格局。
在饮雪君行踪不定时，邑青人却仿佛笃定似的，定要见上饮雪君一面。
但晖淮书院云客孟衍与玉方山云客言峤却声称饮雪君的确在鎏月阁内，只是正在闭关，不便见人。
邑青人堵着鎏月阁，孟衍言峤又堵着邑青人，总之下来，谁都不知道饮雪君到底在不在鎏月阁。
局势僵持不下，神京却又处于封闭状态，除了一袭百里的消息，麻雀都飞不出来。
这次破云会，正给了孤霜剑阁这么一个刺探消息的机会，大师姐林骨尘携五人先行，直奔神京，面见孟衍与言峤，按理说一切等君珒抵达神京再叙也可行，但林骨尘却一纸笺雀飞来。
饮雪君确实不在鎏月阁内！
那饮雪君在哪？
孟衍与言峤也不知道，只是叮嘱这事万不要声张，等到破云会，一切自会揭晓。
舟内气氛有些紧张，最终还是君珒一个叹息：“早些休息吧。”
苏芩和沈扶瑜也不说话，乖乖各占舱内一角，浅眠过去。
君珒看着二人入睡，倦意无端侵袭了他的识海，想着小憩片刻也行。
老旧的木舟发出吱呀声响，周往没有来客，也没有归人，独舟飘摇，竟凭生怆然。
君珒本来不会如此入梦，但莫名心定神宁，沉睡过去。
君珒醒来的时候，孤舟已经停靠在岸边，只是随波飘摇，并不稳当。苏芩和沈扶瑜还在睡，想来也是这两天赶路累得不行，便没有叫醒他们，独自矮身出了船舱。
顾谌坐倚舱门边，斗笠垂着，遮住大半张脸，留一个消瘦的下巴和一段白肤。
顾谌清了一把嗓子，不料还是有些沙哑：“来客是要去哪？”
君珒听见顾谌声音，想着这个人应该年青：“此行要去往明合。”
“北方小镇，容得贵客？”顾谌空出一只手，压了一下斗笠。
君珒一笑：“贵客倒是折煞了。”
顾谌没信对面的鬼话。
君珒向顾谌一拜：“多谢船家拱让船舱。”
顾谌还是原来的姿势，也没回礼，应了一句：“不必。”
君珒向顾谌道别，翩翩君子便淹没在码头的水雾之中。
君珒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几个油纸包，顾谌还是原来的姿势，君珒路过是向他点头示意也不理会。
其实这是平常事，斗笠遮着脸，两方都看不见对方才对。
君珒进了船舱，苏芩和沈扶瑜已经醒了。他也恰好把油纸包一放：“醒了？先垫个肚子。”
三人再出来时，已是要分别了。
顾谌还是那个姿势，拒绝了君珒的船钱：“不收。”
君珒也没有推辞，干脆收回银钱。
三人走后，顾谌起身入舱，才发现舱内放着一个油纸包，里面的包子还有些热气，旁边放着一个碎银。
顾谌一边心里想着这人体贴，一边脱下斗笠蓑衣，换上一身幕离与白袍，从角落破布包里捞出一块红玉佩在腰间，下了船。
还正是清早，码头没人来往，顾谌左手拎着油纸包，右手食指随意一划，牵着码头与木舟的粗绳应着断开。
顾谌一脚踢在船舷上，木舟慢悠悠打了个旋，要顺着水流飘。顾谌压了压幕离，走上君珒三人走上的路。
朝阳熹微，烁金撒彻江面，沉在江心，折出水纹粼粼，映出晏晏山河万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