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女主和N个自己》纠结症患者

7、皮克马利翁（七）

　　赵乔黎看向那双深邃的眼窝，久久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她一直没有，或着说一直没敢去想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两个人也没有再见面，直到今天。
　　齐飞舟的架势是要好好说清楚，但是赵乔黎退缩了，她不敢直面，乔黎被硬推到前面。

　　齐飞舟单独叫她来到偏僻的角落，刚好是午休时间，也不算耽误事情，乔乔也就同意了。
　　乔黎很不耐，这两个人一个退缩，一个磨磨蹭蹭，有那么复杂吗？谈个恋爱就懵了，明明在电影上什么都能做到，分手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至少赵导很坚强，从没有揪着不放。
　　但是看看这个状态，原来两人都是逃避型，对着这两个人，乔黎甚至觉得还不如都是恋爱脑来的痛快。

　　“所以，到底什么事？”乔黎双手抱肩，靠在墙上，侧眼看去。
　　齐飞舟苦涩地笑笑，“你永远都是这样，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角色。”
　　乔黎叹口气，“什么角色？”
　　“章匆，《迷途》的男主角。我在你眼里从来不是齐飞舟这个人，而是章匆。”
　　乔黎状似很惊讶，“怎么会……”

　　齐飞舟抓抓打发胶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又将衬衫的第一个纽扣扯开，再抬眼就变了，变得颓丧，沉默，眼神里透着凶光和谨慎。嘴上却是说着：“你爱的是这个形象，这个人物，不是我——齐飞舟。”
　　她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的确开不了口，喉咙里被塞了一个干涩的硬物，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也不敢看他，好像再看一眼就是印证了他的话。

　　僵持半天，齐飞舟动动手指，刚想做些什么，就被旁边的动静惊到了。
　　赵乔黎轻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前仰后合，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哈哈哈，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不说，你早都发现了吧，偏偏等着别人来，等着他。”
　　齐飞舟被她的人称搞混了，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
　　赵乔黎一只手把自己的头发全向后抓去，另一只手挑起齐飞舟的下巴，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原本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能对你没有独占欲，毕竟你属于‘劈腿’，我怎么没有一般人的生气呢？对你的气愤比我对大学劈腿的男朋友生的气还小，那难道是我不喜欢你吗？可是不对啊，我看见你，不对，是章匆的时候，真的是充满了甜蜜，住院的时候又看了一遍《迷途》，我没搞清楚，有人搞清楚了，不告诉我，但是总算今天理解了。”
　　齐飞舟的表情并不好看，赵乔黎松开手，正色道，“对不起，难为你这么久迁就我了。”
　　他扯着嘴角，硬做出礼貌的微笑，“就结果来说，我做的不对，谢谢你之前没有追究。”

　　两个人最终达成了自我谅解。
　　齐飞舟偏过头抵在车窗上，冰冷的触感，让大脑清醒。想想刚才的事情，就不由哂笑，自己不是早知道了，赵乔黎就是个混蛋，从来没想过别人，之前没来找他麻烦，是根本不在意，不在意齐飞舟。
　　齐飞舟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自己的敏感，向来他都自满，越敏感越能感受到世间的缝隙，可是这缝隙轮到自己头上，也就不好受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每次都只喊他片里男主角的名字，还是一当他回归日常，不在入戏的状态面对她所感受的冷淡，还是闲聊时她说喜欢自己的沉郁之气？
　　都有，都没有，这些在热恋的时候并不会被发现，只当是情趣，可杀青后，十天半个月不见面，也没有联系，慢慢冷却下来的大脑才想起这些，该感谢她没有联系自己才让自己醒悟，还是该痛恨她非让自己察觉呢？
　　他承认自己非常爱她，爱她在片场指挥叱咤的模样，爱她在看书的安静，爱她训斥人的威风，爱她睡觉的柔和，爱她撒娇的可爱……
　　数不过来。
　　可是，他的地位并不对等，他只不过是赵乔黎的一个角色，只占据她的一年半载，只是她拍摄的一个存在，等她想拍下一个片子的时候，“章匆”就不被爱了，他齐飞舟就更什么都不是了，你看，剪辑工作再忙，也能抽出时间联系一下吧？没有，因为她每天都看着“男朋友”——“章匆”。齐飞舟又是谁？她没有意识。

　　赵乔黎本身存在就是光啊，他每天看着她，就好像目视太阳，热烈又刺目，可悲的就是他既爱她的天才，又恨她对电影的热情。

　　齐飞舟能怎么办？他察觉了这个事实之后，不知所措。
　　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不能理解天才的思维，再能体察敏感，也做不到自我牺牲，也许可能有人会说是不够爱，不，恰巧相反，爱到极致，却也想保全自尊。
　　极度痛苦下，童英才来帮他，帮他去和别的女人制造绯闻。这是他的请求，卑劣的想法，就让自己当一个渣男，当一个劈腿的混蛋，让赵乔黎讨厌自己，也好过对齐飞舟没有感觉好。
　　可笑的是，奏效了，却伤害了她，心骤然揪住的同时好像又有一股窃喜。
　　也许能让她记得，章匆和齐飞舟是一个人。

　　哈，卑微的都不像他了。

　　看见她的新闻，住院，高烧，肺炎……甚至还有小产，男人劣根性一边喜悦她这样都是因为自己，一边心痛的好像被剖开里面都已经蛀虫满满漏风。
　　最终绕不过良心，还是告诉了她，事实。
　　原谅了自己。

　　【姐，你还好吧？】乔乔小心地询问。她触碰到的是一阵虚无，是空洞，虚茫茫的。
　　（……嗯，我不知道）迷茫的声音传来，（……也许，我现在才是失恋吧。）
　　【你对齐飞舟到底是怎么想啊？】
　　（不知道。）很老实。
　　【你喜欢章匆吗？】
　　（……我爱他。）

　　“我还能记得那是第一次看见他，他失手杀死了同事，浑身是血，救不回来，同事死了，他也死了，从岗位退下来，晃晃悠悠，夜不能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到他。那种惊颤，就好像小动物，好可怜啊。”赵乔黎带着怀念的甜蜜。
　　“后来啊，他的护短，内心的柔软被我发现了，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他的郁气慢慢消散了，他又活了，被小丫头救活了，又是一个不一样的他，这些变化我全都爱。可他却只是我创造的角色。”一瞬又失落下来。
　　“齐飞舟啊，我不知道怎么对他，他只是章匆的载体，他最后做的事情，让我正视了他这个人，却让我放下了章匆。”
　　“啊，对了，多亏他，我才没有又立刻喜欢上陆文德。”

　　赵乔黎回忆起来那个混乱的晚上，醉酒的她在路上七扭八扭，站不稳，一个青年迟疑地走到跟前，喊了句：“赵导演？”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只听见对方清朗的声音，她睁开眼，想看看这个人是谁，“啊！陆文德！你怎么在这里？”她一把环住青年的脖子。
　　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

　　赵乔黎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从未喜欢过齐飞舟，也不喜欢阎阵，只是误以为喜欢他们，自己只是喜欢那个角色，自己写出来，拍出来的角色。

　　乔乔问她，【你不怨我吗？】
　　（你又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提前说出来我提前感受到这种荒谬罢了。）
　　【这件事又有什么荒谬的。】
　　赵乔黎有些惊讶她的冷静，（我喜欢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而是自己创作的角色，别人扮演的角色啊！）
　　【可是有无数的人喜欢动漫的角色，喜欢某本书的人物，喜欢自己做的雕像，还有其他的性癖，你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吗？】
　　（……不是。）
　　【那你纠结什么？】
　　（我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异于常人，我从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尽管每天都有各种评论，说我是天才女导演，是什么观察世界不同的女人。我从没觉得自己不同，因为每个人不都不一样吗？我的观点也并不新颖，也不一定正确……）
　　【而齐飞舟却直接说破了，把事实捅到面前，说你就是不一样，不要隐藏了。】
　　（对，我不喜欢张扬，异于常人就好像是涂了荧光的魔女。）
　　乔乔笑出了声，【你的这种狂妄而不自知，我很喜欢。】
　　（什么？）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继续说下去吧，你的狂妄，张扬都在你的电影里，你以为自己没有，其实全都暴露了，你的野心，你的不同，他们就好像大海里的灯塔，夜晚最高最亮的霓虹灯，你电影里的表现从来都没有国人擅长的含蓄，你一直都极其放纵，外放。】
　　【你对电影的热情就好像是活火山，未爆发，却时刻吐着岩浆，烧人。你这个人也是一样的，看上去冷淡无比，但是一聊起电影，就被点燃了。】
　　【你根本就是懒得用电影之外的事情和人相处。难道还不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