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朱砂点绛唇》路绛

4、被困‘春芳殿’

　　左相以为这次肯定是一举拿下谢家的江山，自己登基当皇帝了，谁想到关键时刻杀出个“程咬金”来。
　　看着一身白色布袍、墨发只用一条发带扎在脑后的陈李一，左相恍惚了半天才醒过神来。
　　“邻国——陈国，新皇有个小叔，生下来就异常俊美，老皇上不喜，说男生女相，必祸国殃民，不准姓国姓，更不准入皇家宗祠，但又念及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忍让其受苦，便派贴身太监将其抱出宫外好生抚养。谁知太监贪财，敛走小皇子所有细软，将其丢在官道弃之不顾。好在路过的谢国人心善，将其抱回谢国。那个路过的谢国人姓单，而那个小皇子就是你吧，左相——单仲谋？。”
　　单仲谋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竟在此时被揭穿，看着陈李一那只空荡荡的衣袖，和她那好似营养不良的苍白脸庞，单仲谋其实很想冲过去掐死她。
　　“陈元帅，即便你再骁勇善战，你的区区几千人马，也能和我这十万大军抗衡吗？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呵，”陈李一笑，“你既然叫我元帅，就该知道你在接管兵营前，这十万大军曾是谁的麾下。”
　　“嘶，”单仲谋被一语惊醒，忽觉背后发凉，待缓慢转身看去时，才发现，十万将士的矛头此刻皆齐刷刷的指向他。
　　没有想象中的大战和厮杀，一场兵变就这样结束了，虽然罪魁祸首单仲谋在最后关头被死士救走，但陈李一并没有下令去追。
　　“为何不追？”魏明璇不解的问道。
　　“我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长河不是红颜祸水，当年邻国进犯，非她之过，这便足矣。”
　　“原来如此！”魏明璇感叹着陈李一对谢长河的情感，竟是如此的醇厚、长久！
　　“驸马爷，陛下请您过去……”谢皇身边的太监躬身相请。
　　“嗯，头前带路……”
　　那一天，谢皇和陈李一在御书房谈了很久，只是到最后，谢皇还是没能留住陈李一。
　　看着陈李一离去的背影，和御书案上留下的虎符，谢皇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谢家皇朝需要陈李一这样的人，可惜的是，这世上唯一能够留住她的人早已不在，谢皇愁恼的同时，想着陈李一对他说过的话，叫来执事太监，“去宣柳培先……”
　　当初陈李一跟柳培先说，“只要你忠心于我，好好办事，我就会给你一个锦绣前程。”如今，这句话应诺了。
　　站在御阶台上，穿着侍卫长官服的柳培先，脸上的情绪有点复杂。他知道陈李一的为人，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对他应诺。
　　“去哪里？”
　　“我想去祭拜长河，你去驸马府里等我。”
　　“若你不介意，我便一起吧，我也想祭拜一下那个传奇的长公主。”
　　“……好吧。”
　　谢长河没有入皇陵，并不是因为她是外嫁的公主，而是因为她有遗言，死后葬在‘九玄山’。
　　九玄山是她和陈李一初相识的地方，那时候，她俩皆年幼。少时的谢长河很是顽皮，一次，一个人躲过宫人和侍卫偷跑出宫，在九玄山掉进猎人围捕猎物而布下的陷阱，若不是偏巧同岁的陈李一经过救了她，只怕她在年幼时就殒命了。
　　“长公主的仇也算是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回乌头山吗？”
　　“不，”陈李一跪坐在谢长河的陵墓前，手里的纸钱烧了一捆又一捆，魏明璇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找话和她闲聊。
　　“那去哪？回你的驸马府？”
　　“在乌头山的时候，听说陈国下个月要举办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
　　“是，一起去看看啊？”
　　“呵，”魏明璇笑的明媚，“我以为，你会重返朝堂，或者……”
　　“或者我一个人跑去浪迹天涯，不带你一起？”
　　“你没想过吗？”
　　“当然没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嗯？”陈李一笑的爽朗，“当初说好了一起浪迹天涯，自是不会违约的。”
　　“就像，你对谢长河一样吗？”
　　“什么？”陈李一不解的看着魏明璇。
　　“就像你对谢长河的情感，允下了，便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是吗？”
　　“自然。”陈李一眼神空远，仿佛望进了另一个世界，“允下了，这一世，即便她已不在，我便，也不会再去爱上别人。”
　　“她真幸福！”这四个字，魏明璇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的放在了心里。
　　陈国的武林大会并没有如约举行，原因是，新皇突然病逝，举国披丧跪吊，哪还有人敢在此时举办和参加武林大会呢。
　　“皇上才登基多久啊，怎么说病死就病死了，真奇怪……”
　　“就是，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诶，我可是听说，是长公主下的毒手……”
　　“长公主？长公主不是皇上的亲姐姐吗，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弟弟呢？她又不是男子，还想谋朝篡位啊？”
　　“嘘，几位客观，勿谈国事。”店小二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木头牌子。
　　几位吃饭的客观转眼看过去，木头牌子上面清楚的写着四个字：勿谈国事。
　　“对，对对，勿谈国事，勿谈国事，吃饭，吃饭吃饭。”
　　坐在饭馆的最里头，陈李一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口。这时进来一个男子，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店小二上前招呼，男子低语了几句，便被店小二恭敬的引上了二楼。
　　“我们走吧。”
　　“诶，还没吃完啊？”
　　“刚才那人是官家的，我这身份还是小心点好。”陈李一说着，便迈步向店门口走去。
　　“那你还跑这里来溜达，也不怕……”
　　“嘘嘘，嘘，”陈李一回头瞪了魏明璇一眼，“还不是你说来看武林大会吗。”
　　“嘿，真是官子头上全是口啊，到底是谁对武林大会更好奇的呀，嗯？！”
　　两人一边低语，一边快步走到饭馆门口，与一人擦肩而过时，那人脚步一顿，随即试探的叫了一声，“陈李一？”
　　陈李一心中“咯噔”一下，脚下却没停，反而是越走越快。
　　“呵，还真是陈元帅！”
　　追上来的魏明璇本来想告诉陈李一，后面有人叫她，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那人又带着笑的说出了第二句话，她顿感不妙。
　　这是哪？这可是在陈国，虽说陈国已经成了谢国的下属国，但别忘了，当年是谁单枪匹马的杀了陈国元帅，逼陈国纳降称臣的？现在陈李一在陈国地界，这被人认出来了，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呢？
　　魏明璇大脑如是想着，动作却是极快，猛一转身，一捧雾状粉末便撒了出去。
　　“呵，绝医谷传人，果真了得。”话是这样说，那人手中折扇一展，魏明璇撒出去的药粉都被挡了回来。
　　魏明璇捂着嘴一撤身，扑回来的药粉落在她的脸上和衣襟上，再看她的脸色，那是铁青一片。
　　“二位既然已经来了，就请到本宫的‘春芳殿’坐坐吧。”那人此时已然收了折扇，站在那，笑眯眯的看着陈李一。
　　陈李一举目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人竟是个男装的女子。
　　“‘春芳殿’？你是陈国长公主-------莫卿语？”
　　“陈元帅竟知本宫？！”莫卿语微讶的点了点头，“既如此，也省得本宫浪费口舌介绍了，本宫早慕陈元帅威名，今日有缘得见，想请您去本宫的春芳殿坐坐，可以吗，陈元帅？”
　　“我能说不可以吗？”陈李一无奈的浅叹，倒是引来了莫卿语的微笑。
　　“实不知陈元帅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来人，”莫卿语话音刚落，四周瞬间围上来许多便装侍卫，包括刚刚在饭馆里跟着店小二上二楼的那位，“主子……”
　　“不必找了，”莫卿语虽是对着属下说的话，眼睛却是看向陈李一的，“人在这呢。”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更何况聪明如陈李一，她转头看了看魏明璇，在对方眼里，她看到了一句话，“是你连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