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爱情：瘸子的小跟班》燎烬逍遥

3、第三章

　　“嘘。”我把沾着泥巴的布鞋藏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螺丝、两只螃蟹、三串龙虾。

　　“五哥！你太厉害了！”小幺和老六高兴得直蹦，一人往我脸上亲了一口。

　　“别吵吵了！小心被人听见。”我往厨房里看了看，“快，去把烟囱堵上，别让人发现我们家生火了。”

　　“恩！”小幺刚把吃的煮上，就有人来敲门了。

　　“谁啊？”我娘捂着腰，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死死按住门栓。

　　“是我，”门外响起一个疲惫的声音，“老五，帮帮忙。”

　　“方哥？你怎么来了？”我犹豫了很久，没敢开门。

　　“帮帮我...帮帮我......”方哥在门外哭了。

　　哪怕给我八个脑袋，我也想不到方哥会哭，而门一开，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老五......”方哥怀里抱着瘦得只剩层皮的小伢子，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进来。”我往左右瞄了几眼，把他们接进家。

　　我这才知道，他们被村民关进了地窖，没吃没喝快半个月了。

　　“你们是咋出来的呢？”我问方哥。

　　他正抱着伢子喂他吃蟹肉，右手上磕磕巴巴的少了几坨肉，露出森森白骨，吓人得不行。

　　“我自己咬的，”方哥语气很淡，“手太大了，不能从铁铐里扯出来。”

　　不疼啊？
　　我想了想，觉得这是句废话，也就没问。
　　可小伢子得多心疼啊，以前天天给人念叨“要爱自己、要珍惜自己”，结果一转眼，人就成这样了。

　　当天晚上，方哥又要了两只螃蟹就走了。
　　他当时说“再给两只”的时候，又憋又结巴，可能这辈子的厚脸皮都用在这句话上了。

　　我毫不犹豫就给了，也没跟他说，我每次都要翻三座山，不眠不歇三四天才能带点吃的回来。

　　之后又过了很多年。

　　日子渐渐好过了。

　　小幺出嫁的那天，还哭着闹着要见伢子哥。

　　我拍着她的背，叹着气说：“我去哪给你找啊。”
　　那时候又没有电话，一别，就直接断了。

　　所幸的是，小幺还是嫁了个爱她的人。

　　那天参加完她的婚礼，我就去汽车站坐车回老家，刚坐下，隔老远就瞥见车窗外走过两人。
　　一小矮子扶着一瘸子，瘸子提着编织袋，一步一顿的从远到近再到远。

　　他们经过车窗时，我似乎还听见小矮子在说：“你别折腾了，不缺钱的！你要爱自己知道吗，珍惜自己才会有人来珍惜你。”

　　“闭嘴，”瘸子凶了对方一句，又补了一句，“这不有你稀罕着呢吗，我还在乎个屁啊。”

　　我当时鼻子一酸，直接哭了。
　　哭都算了，一个没忍住，直接翻窗跳出去，吓得小伢子直往方哥身上跳！

　　“老五！”
　　“伢子！”
　　“说话就说话！别抱！”

　　因为这件事，小幺埋怨了我三年，她说是我故意瞒着，伢子哥回来了的事，就想把她嫁出去。

　　我也解释不清，就随他去了。

　　再又过了五年。
　　我参加了伢子他们的小婚礼。
　　那时候，刘老爷子都还健在。

　　“人生在世，有个伴就行，我为难他们做什么？当初逃饥荒那么苦累的时候，他一个瘸子背我们两个人，哪个孙媳妇做得到？小伢子娶了他也不亏。”

　　刘老爷子那段话，配上方哥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还有伢子憋笑憋红了的脸，真够我调侃他们一辈子了。

　　岁月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他们不时也会吵吵架，小伢子一气就哭，方哥一看就怂，愣是没分开过一天。

　　等到我们都到了头发花白的那个年纪，有次爬山看日出，我问伢子：“你怎么看上方哥的？他从小就欺负你啊。”

　　“你懂什么？”伢子裂嘴一笑，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从小就矮，招人欺负，他是地主的儿子，有他欺负我，别人就不敢再动我了。你瞧着他下手重，其实每次打我头都没用力，轻轻一摸就过去了。”

　　是啊。
　　就那轻轻一恍的温柔，这么多年也就依偎着过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