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世业》挽殊

8、第七章 斗趣

　　娇娇是之前遇春阁的红牌，可自打青六来后就开始门庭冷落，地位也一落千丈。于是心中对老妖蛇不忿，无奈鸨母偏只护着摇钱树，主仆二人就只能将怨气撒在兰七这个小丫头身上，兰七吃了二人几次亏，自然也看不惯她们，好在自己在遇春阁呆了数日，别的收获没有，这里女人们你争我斗，冷嘲热讽的本事倒是颇有进益。
　　果然娇娇被兰七气得横眉竖目：“狗仗人势是你吧！要不是你们家姑娘，谁还把你放在眼里！”
　　“哼！就算是狗仗人势，那也得有势可仗，不像某些人，生意惨淡的可怜，闲的只能跟丫鬟斗斗嘴解解闷了！”兰七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你你你你你！”娇娇脸色急红，兰花指对着兰七直抖，无奈讨不得便宜，便恼羞成怒，一脚踹上一直在傻笑的小卓心口，小卓惨叫一声后退，一脚踩空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幸得兰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不然这样滚下去，不缺胳膊断腿才怪。
　　兰七见小卓捂着胸口，疼的额前直冒细汗，更是怒火中烧，偏妖君不许对凡人施法动粗，只能逞口舌之快：“自己没本事，只会欺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活该你无人问津！”
　　“你这目中无人的下等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娇娇狠狠一跺脚，双手冲着兰七的脸就来。
　　兰七见状将小卓挡在身后：“喂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啊我警告你不要逼我动手~~哎呀可恶居然揪我头发不能忍了我跟你拼了！”
　　于是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兰七跟娇娇难分难舍地扯打在了一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鸨母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来，叉着腰怒吼一声，“没看见惠公子和封公子都来了还打什么打！想砸我生意就立刻收拾包袱给我滚！”
　　“什么？惠公子和封公子来了？”两人停下手，异口同声道，然后嫌恶地互瞪了一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争先恐后就要往外挤。
　　“挡着我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让开！”
　　“哎公子姑娘哥哥姐姐们小心热水哟！”
　　两人一路叫嚷着，终于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到厢阁站定。
　　只见阁内好不热闹，莺莺燕燕把惠君亭和封子楚围得水泄不通，青六坐在封子楚身侧，跟着一群姐妹一起劝酒，封子楚从善如流，来者不拒，间或调笑两句，惹得娇笑声连连。
　　而另一旁的惠君亭则是正襟危坐，微微敛目，无论谁来搭话一概不理，姑娘们被拂了面子，免不了诸多抱怨，长得再好有什么用，一点情趣都没有，来了风月场所还装作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真真扫兴的很，谁要是倒贴这样的，那可真是天生欠虐。
　　偏偏这儿还就真有两个天生欠虐的。
　　“惠公子封公子怎么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好出门相迎啊！”娇娇用手帕遮住半边脸，羞怯地开口。
　　“你是……”封子楚怔怔咽了口酒，打量了眼前衣衫不整发型凌乱的人半天，“娇娇姑娘啊！”
　　“惠公子又不是来找娇娇姑娘你的，你来迎有什么用，别到时候碰了一鼻子灰，闲来被人当笑话嚼舌根子。”兰七一把挤开娇娇，一撩衣服坐到了惠君亭身边，双手托腮，冲惠君亭眨眨眼睛，“你说我说的对吧，惠公子？”
　　惠君亭打量了兰七的鸡窝头一番，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哼，那也比某些人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恬不知耻的，也不好好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娇娇白了兰七一眼，讽刺道。
　　兰七炸了，作势就要站起来，结果被惠君亭在桌子下狠狠拧了一把，只得硬生生吞下这把火，小脸气的通红。
　　“惠贤弟，姑娘们对着你争风吃醋的戏份，我可已经看了好多天了，”一旁的封子楚端着酒杯，老不正经打趣道，“你老是冷这张脸，多让姑娘们寒心啊，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你就不要拒绝姑娘们的好意了。”
　　娇娇见有人帮她撑腰，当即就借坡下驴，斟了杯酒：“小女子斗胆，敬惠公子一杯。”
　　说着抬首饮尽杯中酒，之后直接用那杯子再斟了一杯，递到惠君亭面前：“惠公子请。”
　　“喂！你……”兰七正要出面阻止，结果被封子楚一把拽住衣袖，回身看去，只见妖君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惠君亭神色终于动了动，只见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娇娇手中的酒。
　　娇娇见状，微微一笑，向兰七投去了个挑衅的目光。
　　不要喝不要喝！兰七死盯着惠君亭，心里咆哮着。
　　惠君亭拿着酒杯，眼看就要到跟前，却又放回了桌上。
　　“惠公子你这是……”娇娇的笑容僵在脸上。
　　“在下一向不饮酒，所以这杯酒，实在无福消受。”
　　惠君亭这一番推拒，引得座上的姑娘们一个个看起了娇娇的笑话，一时间窸窸窣窣，嘲笑声不绝于耳。
　　“惠公子……”娇娇一脸委屈，双目含泪，可惜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实在是无颜再呆下去，只得怨怪地看了惠君亭一眼，跺脚捂脸跑开了。
　　“哼！让你得意让你狂！”兰七看着娇娇仓皇而逃的身影，说不出的痛快，正要回身过去同惠君亭搭话，耳朵却被人揪了起来。
　　“啊呀好痛！”
　　“你这小丫头，居然跑到两位公子面前偷懒，”鸨母说着手上使了劲儿，“后厨都快忙翻天了，还不给我上菜去！”
　　兰七眼泪汪汪看着对面封、惠二人，只见封子楚借着喝酒遮掩唇边笑容，惠君亭更是继续老僧入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兰七只能又看向青六。
　　“妈妈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青六正色道，“还不快去！”
　　兰七委屈地扁扁嘴，赌气扭头就走。
　　“惠贤弟，在风月场就得有在风月场的样子，你总归是为了查案，传出去也没什么不是，何必如此拘泥呢？”封子楚眼看着兰七消失在眼前，转脸一口气喝下青六手中的残酒，半带醉意道。
　　“酒色财气皆是乱人心智之祸，于修为无益，”惠君亭神色不动，“青青姑娘也该多劝劝你家公子才是，莫要让他沉溺在人间这些风花雪月中去，坏了正事。”
　　“是了是了，”青六说着放下酒盅，佯作恼怒，粉拳拍在封子楚胸口，“封公子可别让我们这些祸患坏了正事才是。”
　　封子楚瞬间一副失了兴致的模样，面对青六的调笑也不反驳，只是瞥了惠君亭一眼，低头喃喃自语道：“如今这幅说教模样，确是比神仙更像神仙了，只是这话里的酸腐味儿如此浓，反倒无趣的很。”
　　青六眼见妖君神色失落，便也识相的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为封子楚斟满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