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世业》挽殊

31、第三十章 训告

　　轻而易举在赌场找到了苏卓忆未来的夫婿，只见他衣衫不整，被一群人怂恿着正赌红了眼。直到身上值钱的家当全部输光，又拎着酒瓶晃晃悠悠闯进了妓院，张口便要寻相熟的姑娘，不称意便借着酒劲儿对女人们动手，可因着邱家在城中的地位，竟也没有人敢阻止，众人好说歹劝，总算是安抚住了他。
　　“邱少爷不是眼瞧着就要成亲了么，”姑娘甩甩手中的丝绢，一阵甜腻的脂粉香气弥漫在房中，“怎么还敢到我们这来，不怕将来夫人与吵闹么？”
　　“哼，”男人一副无赖样，搂过方才说话的姑娘，重重亲了一口，惹得对方娇笑连连，“他苏家不过就是看重我爹在城中的财力权势，想要攀附我家而已，他们自己都不把女儿当回事，我又何必在乎，莫说我日日在你们这处流连，就算日后我打了她杀了她，苏家也不敢奈我何。”
　　言毕便与屋里几女调笑成一团，言行举止放肆无状。
　　然而正兴起时，眼前所有人竟都静止不动了。
　　“怎么回事！”邱少爷想起前段时间城中流传的苏宅有妖怪作祟的传言，心中慌乱，冲着空气吼道：“谁在装神弄鬼？！”
　　鸦雀无声。
　　邱少爷更加害怕，后退几步就要冲出门去。
　　然而门却被死死锁住，像是把他关在了另外一个世界，无论他怎么叫喊求救，外面都依然毫无反应。
　　邱少爷准备去寻工具破开房门，却在转身的瞬间惊叫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正对着他的，是在房中显形的离涯。
　　“你你你你你是谁？！”邱少爷颤抖着发问，与方才的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离涯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掌，对着空气狠狠一挥。
　　“啪”的一声，伴随着一声痛呼，邱少爷脸上便多了道鲜红的掌印。
　　离涯又赏了他几巴掌，直到对方哭喊着连连磕头才肯停下。
　　“这位大爷神通广大，小的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您要多少金银财宝，小的都双手奉上啊，就请您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嗜赌成性，荒淫无度，仗势欺人，你这种人活在世上，不知要祸害多少人！”离涯越说越气，饶是原先再怎么控制自己不要插手，可想到苏卓忆嫁给他之后的生活，终究还是忍无可忍，作势又要动手。
　　邱少爷被离涯吓得泣涕横流：“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以后一定戒赌戒淫，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离涯见眼前人如此窝囊，心中的厌恶更是达到极致：“你说你再也不敢，有何凭证？”
　　对面人忙指天发誓道：“日后我若再犯，不得好死！”
　　离涯这才收回了手：“记住你今日的誓言，他日若食言，必有报应！”
　　邱少爷忙磕头应是，再起身，眼前人再无踪影。
　　房中一众人恢复常态，却见邱少爷跪在房里，一脸惊恐未消。

　　第二日清晨，檄羽被虫鸣声叫醒，推开门伸了个懒腰，居然看见离涯坐在门口发呆。
　　檄羽揉了揉眼睛，又朝天上看了看。
　　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离涯起的竟然比檄羽都早。
　　难道是吃错药，或者练功走火入魔了？
　　“山神？”檄羽试着叫唤了声。
　　离涯僵直了背，“嗖”地站起身来，转向檄羽，有些堂皇：“你起来啦，睡得好吗？一会儿想吃什么啊？我好去准备准备！”
　　檄羽抽了抽嘴角，仿佛在看一个病人。
　　“山神，你究竟是怎么了啊，”檄羽说着凑近离涯，想了想，恍然大悟，“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觉得亏心吧。”
　　离涯眼皮狠狠一跳，低头咳了一声，严肃道：“亏你跟着本山神这么久，竟听不懂本山神言下之意。”
　　檄羽一愣，继而恍然。
　　山神莫不是怪他睡得久，没有早些起床跟他老人家请安吧。
　　于是忙恭维道：“山神你起来啦，睡得好吗？一会儿想吃什么啊？我好去准备准备！”
　　离涯心中长舒了口气，面上故作高深点点头道：“还算有的救，不过不需要，本山神累了，要继续回屋躺着了。”
　　说完转身就走。
　　檄羽看着离涯离去，转瞬收回天真神色，若有所思。
　　相安无事过了段日子，直到这天，离涯一早便看见檄羽准备出门，随口问道：“你去哪里？”
　　檄羽一如往常：“家里的柴火快用完了，我去砍些回来。”
　　离涯心下算了算，余光瞥见几乎空置的柴房，点点头嘱咐：“快去快回。”
　　檄羽推开门，低低地应了声：“嗯。”
　　告别了离涯，离开了草屋，檄羽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他知道，自己一会儿要做的事，离涯绝对不会同意，所以这些天他只能伪装自己一无所知。
　　以前每次苏卓忆上山来拜时，离涯总会寻了理由把他支开，这样的当，他上过很多次。
　　所以当离涯破天荒让他去挖莲藕时，他便存了疑心。
　　正是这几分疑心，让他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他也晓得离涯曾背着他教训过苏卓忆所谓的未婚夫。
　　可是他更清楚，即便是离涯威严恐吓，那姓邱的不过安分几日后，便仗着家财万贯，请了一众道士保驾护航，依旧我行我素。
　　人，若是无耻到一定程度，那真是无药可医了。
　　檄羽不想把苏卓忆的未来寄托在姓邱的幡然醒悟上。
　　他这样出来，离涯应该不会怀疑吧？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出来？
　　然而时间容不得檄羽去细想，见已远离了离涯的草屋，他便立刻施法，瞬移至山下城中。
　　方一现身，便听见街上喧闹声熙熙攘攘不绝。
　　“你说苏家的小姐，样貌性情那般好，却要被他爹和弟弟卖给邱员外那个败家子，真是可惜可惜。”
　　“哎，要我说啊，嫁给那么个人，真还不如四年前病死了一了百了。”
　　“可不是说嘛，就邱家那样的，嫁进去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檄羽听着旁边人的议论，心情却万般沉重。
　　四年前，正是他为了报恩，救了苏卓忆，却不想会让她陷入今日苦难的境地中。
　　但是檄羽并不觉得自己救错了，因为只要活着，苏卓忆的一生才会有无数的可能。
　　只要能逃离现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