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通幽博士

36、桃花梦

　　两棵桃树，窃窃私语，正谈论还在睡梦中的少年。

　　“姐姐，这公子真是不胜酒力，才喝这么一点就醉成这样，比起那些公子，简直差了不知多少！”

　　“他乃一介书生，自是不胜酒力，也是情有可原。”

　　“一介书生哼，我看他就是披着狼皮的羊，假装成这样，故意博取我们的同情！也不知姐姐你在想什么，随随便便就放他进结界。难道姐姐忘了七百年前的事了吗？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谁造成的，姐姐该不会全都忘记了吧”另一棵小一点的桃树越说越大声，整个树身都跟着摆动起来，上面的桃花，随着摆动，一瓣一瓣落在睡在地上的少年身上。

　　“月灵，姐姐没有忘记，也不可能会忘记。是他故意欺骗我们，让我们弄丢了给王母娘娘祝寿的，千年才能一酿的浮陀罗桃酿，害的我们被王母娘娘重罚，除去仙籍，永世为妖，还要被困在这只有方圆几里的庆远小镇，与外界相隔绝。可是月灵，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要是被那些除妖师发现，我们一定会被捉回去拿来炼丹的！”

　　这话落下，名唤月灵的桃树安静下来，将舒展开的桃枝收回来，“难道说，姐姐是想……”

　　“正是这样。既然我们两个不能离开这里半步，不如借助这凡人之手，说不定真能行的通。”

　　“嘘，他醒了――”

　　少年舒服的翻了个身，然后坐起来，嘴里还打着嗝，却仍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他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被人灌了什么。

　　再看看四周，既没有刚刚还和自己谈声说笑的桃三娘，也没有初来时的桃子酒铺，眼前有的，只有一片若隐若现的桃林，而其中的两棵，尤为突出，一眼就能看出，这绝非凡品。

　　陶桦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嘴角残留的桃花酒味，使他贪恋的舔了舔。

　　这味道，真是人间不可多得。

　　感叹了一番，陶桦走向那两棵与众不同的桃树，用手轻轻抚摸，还张开双臂，把整棵桃树抱住，像是遇到了什么可贵的珍宝。

　　“嘻嘻！好痒好痒――”

　　少年的举动，显然让名唤月灵的桃树有些不舒服，不由得笑出声来，桃花枝也跟着伸出来，试图挠挠痒，却把少年吓的不轻，直接给晕了过去。

　　再睁眼，一切又恢复平静，他左右看看，想确定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把刚刚的动作重来一遍。先用手轻轻抚摸，接着伸开双臂，把桃树抱一次，可这次，却没有丁点动静。

　　少年开始怀疑自己今天的精神状态。首先是鬓发全白的奇怪老大娘，然后是虚无缥缈的桃子酒铺，再然后，就是风韵犹存的桃三娘，最后便是这一片古怪的桃林和这两棵桃树。

　　他想赶紧离开，可又回味起桃三娘酿的桃花酒，心里却是不舍。

　　世上的美酒他尝过不少，却没有哪一种，可以和今日所尝相媲美。那味道，如春天的甘露，芳香四溢；又如秋来的百果，香甜醇厚。每一滴，都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陶桦心里作了斗争，不想就这么带着遗憾回去，也不知，到哪年哪月才又可以品尝到如此美酒佳酿。更何况，在临安，就算请来酿酒手技最好的酒师，也绝酿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盯着桃树，他打起了算盘，脸上露出少许的疑惑，在一旁一直盯着他的两棵桃树，也看不出眼下的少年此刻在想什么。但很清楚，要是少年没有被诱惑，那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自己本身残留在少年身上的妖气，也就会被人察觉，灭顶之灾，怕是随之而来。

　　清凉的的风抚过枝头，树叶‘飒飒’作响，两棵桃树又在掐话，上面的的桃花，也弄掉了不少，陆陆续续落在地上，扰乱了少年的思绪。陶桦被再一次震撼，在他游历中，他阅过无数棵桃花，并成的独特美景，构成诗人口中所谓的桃花源林，可真正见过的，又有哪些，还不是引诱无知者苦苦追寻，落下终身的遗憾。但这次不同，仅仅两棵桃树，就可以让人深刻体会至此，这是多大的幸运。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们弄走。与其留在这快要枯竭的土地，不如到新的地方生长，或许,会更好。”

　　少年的话，是一种承诺，也是一张免死牌，免去了惨死的命运。他不知，若是他说出一声惋惜话，哪怕是一声轻轻的的叹息，就会小命难保。身后的两棵桃树妖，早已向他伸出了魔爪。

　　晌午过后，陶桦雇用了两辆大牛车，和一位懂得如何能将活树搬运的师傅，还有几名壮汉，悄悄来到早上的地方，寻着桃花酒香味找到两棵桃树的所在地。

　　别说陶桦对两棵桃树有什么想法，连雇来的几人，也都赞不绝口，还差点起了歹心，要不是陶桦编的谎话太过于真实，唬住了几人，怕是难过这一关。

　　说起来也奇怪，陶桦记得，这两棵桃树明明是很大一棵，上面的桃花繁盛的如地上野草，一有什么动静，就会飘个不停，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样？

　　他来不及多想，雇来的师傅就已开始指挥壮汉开工，旁边的土被刨开了大半，桃树粗壮的枝干暴露开来，仿佛一双女人的脚。而随着越挖越深，两棵桃树被几名壮汉放倒，雇来的师傅就把牛车上事先准备好的草包和草绳拿出来。先是让桃树根部蘸满泥浆，再用草包包住，最后用草绳紧紧捆绑住，剩下的，就只差如何运回去。

　　天本应是很热，外头的人即便只穿一件，仍是被热的朝天。但也不知为何，这里依旧一片清爽，几名壮汉开工很久，背后竟没流过一滴汗。

　　不过，又有谁会去在意这些。

　　夜色渐暗，天边最后一道晚霞落下，就算跟白天作了告别。

　　陶桦给商队写了一封提程信，提早几天回临安，具体是为什么，他一点也没讲。坐在牛车上，想着如何说服自己亲爹同意把桃树留下，脸上，有说不尽的高兴。

　　姚瑾一边听着，也是惊讶说不出话来，如此疯狂举动，自己是做不出来，他这位朋友，不得不由衷佩服。

　　两人却不知，这一番话，却被背后的两棵桃树听的清清楚楚，正对着自己，露出鬼魅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