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家》白船eternal

9、跳楼

　　学校三教的楼顶视野及其开拓，算得上是至高点，从楼顶往下看全校的风光尽收眼底。但三教楼顶的门不知道什么原因常年被锁着，莫不是怕学生跳楼。凉夏此刻正站在三教的楼顶，问为什么她在这里？开了锁在晚餐时间溜进来的，这个时间很少有人来查，显然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这里好像凉夏的秘密基地。

　　凉夏喜欢在这里看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此时会洒满校园，一切都笼上一层橘红色的纱。一小时的晚餐时间，同学们都出校门觅食去了，那少数的住读生也涌进食堂。被橘红鎏纱笼罩的校园此刻宁静而温暖。凉夏一般会带个面包带瓶牛奶，再带根戏铁丝来开锁。这技能是在读职高的表哥教的。

　　凉夏每次来都会得到内心的平静，一个人静静的在这楼顶坐着看着夕阳余晖里的校园，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只是静静地独自呆着。这样呆着，似乎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它从指间从发丝从鼻息间穿行流逝，一切都变得静默而可知。

　　凉夏很享受这份独有的安静时光。可今天这份静默里却闯入了绝望的过客。在凉夏喝完手中的牛奶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来，直径跑到没有围栏的阳台前，阳台很低，一个跨步就能踏上去。

　　是一位瘦弱的女孩，松垮的校服上被画得乱七八糟，隐约能看清“贱人”、“婊子”之类的话语，宽大的校裤被剪得破烂，透过那些破洞能看见浅红和深褐色交错的青疤。交错的青疤更衬得双腿白皙、纤弱。这双腿此刻颤抖着，仔细看，不仅是腿，女孩全身都在颤抖。应是怕极了的表现，此刻似乎却要做最需要勇气的事情。

　　女孩背对着凉夏，那背影似乎被无数看不清的黑影拉扯着，溢出浓重的悲伤与绝望。从这样的背影里，凉夏不用想就知道眼前的女孩正在经历什么以及即将做什么。

　　而凉夏没有去打扰她，从女孩闯进来到阳台前，凉夏没挪动分毫。晚自习的预备铃想起，提醒着凉夏该回教室了。凉夏也没有起身，凉夏看着眼前的背影，她匆匆地闯进独属于凉夏的静默空间里，似乎带着决然与孤勇。凉夏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安慰些什么。如果是一般任何稍微有点同情与善良心的人，应早已上前开导劝说。可惜，凉夏不是他人，那些绝望悲伤虽然能被凉夏感知却不能深受。凉夏只能回应那股无助，静静地陪着她。

　　空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静，耳朵似乎能听见天空的喧嚣。不知道过了许久，女孩最终没有踏上阳台，而是蹲下来抱着自己，把头埋进双腿里。开始是咬紧牙关，压抑地抽泣，下嘴唇都被咬破，铁锈的血腥味令她干呕。后面随着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哭声也越来越大，最终放开，哭得撕心裂肺，那哭声似乎在呐喊‘救救我’。仿佛连老天都被她的绝望侵蚀，骤然变黑。

　　“为什么？为什么不拦着我。”女孩抬起头望向凉夏，女孩很漂亮，明明不着一丝妆粉，却有浓妆艳抹的艳丽，哭得红肿的双眼更显泪痣的娇艳。她问凉夏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迁怒。或者，她是想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跳下去。”

　　凉夏没有回答她。拦她？拦下了她就得对她负责，凉夏从不觉得自己能是别人生命的拯救者，承受不起，亦无此能力。不拦她？凉夏也无法轻视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还好女孩也没执着于凉夏的回答。如她跌跌撞撞闯进来一般，也颤颤巍巍地走出去，消失在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