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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名扬天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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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禧元年,庐州。
城中最有名的茶楼留仙居楼上,人群纷纷向一处涌去。定睛一看,当中站着三个布衣少年,从身上的装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来自本地最有名的书院——天鸿书院的读书人。
“素闻公孙公子棋艺精湛,我今日就以梅花易数里的珍珑棋局来请教了。”
“我要请教你的对联。”
“请公子猜几个谜语。”
“既然三位公子这么赏脸,我公孙策恭敬不如从命。”当中那一个少年郎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朗声说着,一双星目微微闪动,目光从面前三人脸上扫过,一抬手,道:“一起来吧。”那笑容仿佛戴在脸上一样,透着一丝矜傲,面对三人的一致发难,纹丝不动。
围观民众闻言七嘴八舌赞叹,“噢!真是厉害。”“这么厉害!”“哎哟,太厉害了。”
那前来挑战的三人不期他竟有如此反应,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抱拳道:“好!”
一低头,案上棋盘已经摆好,对面一句“白子先走。”话音未落,已然落子。
公孙策执黑子,正观察棋局间,只听耳畔另一人声音已然响起:“听好了,我的上联是:假山真鹿走。”他一抬头,答道:“死水活鱼游。”一边手腕微动,一枚黑子稳稳定在棋盘上。
似乎是不想让他的脑子休息似的,第三人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响起:“什么鱼不能吃?”
“木鱼。”公孙策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脸上笑容更甚。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更是哄然大笑,一边赞这谜语有趣可爱,一边又佩服答题人机敏聪慧。
“再来!”对对联的哪位学子似乎有些不服气,脸色严肃了几分,开口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公孙策又执起一枚黑子,边落子边答曰:“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言罢,抬头直视那人人双目,一双眼睛亮的如琉璃一般。周围人听着这对子,不由发出一阵阵舒心的赞叹。
“什么鱼不能死?”
“生鱼。死了也叫生鱼。”公孙策边答边落下第三枚黑子。落子,破局,一气呵成。
“诶呀,三步!三步就破了这个珍珑棋局啊,好啊!真是好!”“厉害,厉害啊!”
前来挑战的三人不意竟败得如此迅速,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其中一人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在下还有一个谜语,请公子赐教。说着拿出一个卷轴,展开乃是一首诗,上曰:
六经蕴藉胸中久一剑十年磨在手
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漏口
一点累累大如斗掩却半床无所有
完名直待挂冠归当年面目君知否
那人念完这首诗,眼看着公孙策脸上露出思索神色,笑吟吟地收起这副字,说:“公子猜不出来也无所谓,我家里三代有一百六十二人,除了看过家谱的,其他人也猜不出来。所以公子猜不出来,也不奇怪。”心中暗暗松口气,好歹扳回一城。
哪知公孙策微微一笑,双手往后腰处一负,道:“这有何难呢?六字下面加一横再加一个十字,就是辛苦的辛字;杏字上加横下去口,就是一个未字;半个床字加大字再加一点,就是状元的状字;完字挂冠就是元宵节的元字。哦,原来你太祖爷就是辛未年的状元,真是失敬失敬。”
那人惊得双目圆睁,连收起卷轴的手都停了,拱手叹道:“公子果然才思敏捷才华横溢,在下佩服。”
众人眼见他以一敌三还胜地如此轻松随意,不禁鼓掌喝彩,交口称赞起来。公孙策站在人群中央,带着那仿佛从未变过的笑容,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心中颇有些志得意满。
公孙策,本地父母官庐州府尹独子,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打小聪颖好学,长大了更是博闻强识,乃是天鸿书院首屈一指的大才子。加之唇红齿白,容貌俊美,放眼整个庐州,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二,除了……
“快下去快下去,下面有人审猪!快来看呐,快来!”
“什么什么?审猪??”“我没听错吧?「猪」有什么好审的??”刚刚还在围着公孙策鼓掌叫好的围观人士听到这个消息,便如潮水般往楼下涌去,一时半会儿过不去的人,则纷纷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这“审猪”倒是个怎生模样。
公孙策当然也听到了有人审猪这个消息,刚刚还是人群焦点的自己,转眼间就没了喝彩的观众,这让他有一丝不满的同时也对审猪的人产生了一点点的兴趣。「只是有一点点好奇,一点点而已!」公孙策心里这么想着,便走向栏杆处,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况且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行事风格,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倚着栏杆,向下张望,只见下方也围了一圈的人,果然有一头大肥猪趴在场中,那猪旁边站着一个少年,穿着打扮跟自已一样,皮肤墨黑如炭,额头正中悬着一弯新月。少年手中拿着赶猪人的小鞭子,笑呵呵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说:“大家不要笑,看我来审猪!”众人听着他这话,反倒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大笑。
“果然是这个黑炭头!”公孙策小声忿忿道,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服和怒意,“走!”他对着自己的两个同窗招呼了一声,三人一起下了楼去。
待到他下了楼来,费了好大功夫挤进人群,到了最中央,只见那猪不知为何,趴在地上“哼哼”叫了起来,而包拯则蹲在一旁,侧着耳朵,不时点头,甚至还附和一两句,脸上表情也在不断变化,仿佛在跟这猪交谈一般,不知道搞的什么花样。公孙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不多时,包拯站起身来,向着围观的人群拱手道:“这配种猪说了,他是为生活所迫,才偷人钱财的。如果大家想知道钱财在何处,只要每人行行好,捐出一文钱来,好让他入狱之后呢,家人生活有所保障。怎么样?如果大家想知道赃款在何处的话,就捐出一文钱来吧?”
看热闹的百姓没想到这热闹竟不白看,还要花一文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包拯也不等人答话,转头高声道:“卖豆腐的小二哥,麻烦你,拿碗水来。”那小二哥也在这旁看热闹,听得包拯叫唤,麻溜的就端出一大碗水来。包拯接过水来,口中称谢,转身就把这碗水递到了旁人面前。
“叮铃铃……”这是铜钱落在碗底碰撞发出的声音,清凌凌一声。
包拯正准备劝说看热闹的诸位捐钱,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人捧场。他定睛一看,眼前这人脸色绷得紧紧的,满脸不耐烦的同时又显出一丝丝不太明显的疑惑来,可不就是自己的同窗——公孙策嘛。他对公孙拱了拱手,转向他人去了,口中吆喝着:“怎么样怎么样?试试看?”
众人原本心中有些疑虑,现下看到有人带头捐钱,寻思着花上一文钱看个热闹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纷纷慷慨解囊,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包拯最终走到那位赶猪的主人家面前,将那碗水往他面前一放,,看他有几分回避的样子,便道:“诶?这位老兄,你不想洗脱罪名吗?来呀。”那人看了看包拯,又瞅了瞅面前的碗,不情不愿地往里丢了一文钱。
包拯看了看手中的碗,又看了看这位老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高声道:“案犯配种猪说了,这个赃款呢……就在……这儿!”他一边说一边紧紧抓住了这位老兄的手,像是怕他逃走一般。
那赶猪人大惊失色,气急败坏地说:“你说什么鬼话呢!猪也会说话的吗?你当我是傻瓜啊!”周围人也被这出人意料的一幕惊到了,窃窃私语起来。
包拯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地说:“猪自然不会说话,可这钱却能说话。这位卖烧饼的老伯,每天用他沾满油的双手收钱找钱,所以,只有他的钱会冒出油来。可是刚才大家放进碗里的钱,只有你的钱漂起了油花。”说着他一捏那人手腕,那人手中的铜钱悉数落入水中,众人探头一望,果然冒出了不少的油花,不禁啧啧称奇。
那人无从抵赖,心虚地蹲在一边,被围观人群押去了衙门。
包拯把一碗铜钱放到卖烧饼的老伯面前,说:“老伯,这些钱还你。”
那老伯感激地说:“谢谢谢谢了,你比我们县太爷还聪明!将来啊,一定能做个好官。”周围的人附和着,也不住地夸奖包拯。
包拯拱了拱手,避开人群,往公孙策走来。“公孙策,刚才,谢谢你了。”
公孙策看热闹看的正开心,眼见那人往自己过来,脸上的探究神色一闪而过,匆忙换上一副看透一切的面孔,把双手往面前一抱,有些不屑地说:“你这点小聪明,也未必能登上大雅之堂吧。”
包拯不明所以,争辩道:“可是,我只是想帮个忙而已啊。没有别的想法。”
公孙策放下双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都是读书人,不是猴耍把戏,如果他日考取功名为官作宰位列朝臣,到时这些小事就会成为笑柄,那可有失身份了。”说罢眼皮一翻,鼻子一哼,转头就走。留下包拯愣在当场,有些茫然,怎么刚刚还在给自己撑场面的小公子又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财一般的样子?难道自己又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了?好像也没有啊……这公孙策,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公孙,这包拯挺聪明的嘛,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问民除害,真不简单。”与公孙策同行的一个学生看了刚刚的审猪,颇有些意犹未尽。
公孙策嗤笑一声,说道:“包拯聪不聪明这不明摆着的么?他入学最晚基础最差,但是在书院中的成绩反而后来居上,比你们两个强多了!虽然跟我还有些差距,不过这已经能说明他天资不错。”他说着说着,脸上笑容却淡了几分,“只是这人,破案便破案,找线索便找线索,大庭广众之下搞什么「审猪」,哗众取宠,真是有辱斯文,哼!”说罢他脸上又浮上几分忿忿,拂袖而去。
“怎么回事?一提包拯他就上火?”
“唉你快别说了,没看见人都生气了嘛,高丽来使的事情你还问不问了?办点正事行不行?”
“哦对对对,把正事忘了,赶快赶快。”
“哎哎哎公孙策,别走那么急嘛!听说过两日高丽使团要来咱们大宋,你爹要负责接待的,真的假的啊?”
公孙策停了脚步,“那还有假,我已经跟我爹说过了,他老人家准我跟在他身后看看热闹,咳咳,是观礼。我求了他好久他才答应的。”
“诶哟真厉害了,羡慕,听说那高丽使团带了一个什么郡主……”
高丽使团来访,就在两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