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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结发意 ...

  •   黛玉倚在床边,迷迷糊糊间,只听得雪雁唤道:“姑娘,快醒醒,要拜堂了。”
      闻听此言,她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道:“我竟睡了这么久?”
      蓝灵帮她把头发整理好,又把凤冠戴上,红盖头披上,这才道:“这两日事情多,姑娘难得好眠。适才有小丫头过来通知了,等会子姑爷就来带姑娘去拜堂呢。”
      刚整理好,一行人便簇拥着楚含章走了进来。喜娘把挽着同心结的彩缎塞到黛玉手里,道:“新郎官带上新娘子,要去拜花堂喽。”
      楚含章便拉着红绸,向门外走去,黛玉在丫头的搀扶下紧紧相随。
      行礼的地方设在楚家的思齐堂,楚放夫妇高坐上首,一脸欢喜。见了楚含章二人进来,诸事业已齐备,立在一旁的傧相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新人开始拜堂喽。”
      “拜,一拜天地。”楚含章与黛玉面朝门外恭恭敬敬的地跪拜下去。
      “拜,再拜高堂。”二人转身,对着楚放夫妇认认真真地拜下去。
      “拜,夫妻对拜。”二人面对面,朝着彼此郑重拜下去。不想两人挨得近了些,竟来了个头碰头。楚含章忙道:“林姑娘,可是撞疼了你?”
      围观之中有那调皮多话者笑道:“静之,你可小心些。今日,人家一个姑娘家可经不得你这般粗鲁冒失。”
      “可不是?静之可要谨记了啦。”
      楚含章却落落大方地笑道:“多谢兄台提醒,楚某改日一定登门致谢。”调笑者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礼成,送入洞房。”傧相趁机高声喊道。

      楚含章手执彩缎引着黛玉,一步步进了月照居的婚房中。喜娘安排二人男左女右地坐了,一个面容慈和的老太太端着一个装满栗子花生等果实的匣子,手中抓了一把就朝床上撒去,口中还念着:“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
      这些果子虽不重,但这般一把一把地撒下来,到底有些不舒服。楚含章便微微侧身,替黛玉挡去了大半。一旁的夫人媳妇子看了,心底都有些微微的羡慕。
      撒帐过后,喜娘把一杆绑着红绸的秤递给楚含章,笑道:“请新郎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从此生活称心,事事如意。”
      楚含章接过秤,缓缓走到黛玉面前。黛玉安静地坐在那里,楚含章见了,心下骤然紧张起来。他握着秤杆的手暗暗用力,然后小心地挑起那块大红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来。
      随着黛玉的口鼻眉眼慢慢地显于众人面前,围观的夫人媳妇们皆赞道:“新娘子好标致,新郎官好福气!”
      细细弯弯的眉,盈盈水润的眼,娇娇红红的唇,白白净净的脸,在精致耀眼的凤冠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仙姿绝色,不可方物!
      如此佳人,含羞带怯地坐在床上,烟波轻轻扫过,随即复又荡开。楚含章只觉得心中好似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麻麻的。
      突然,他只觉得鼻间一热,忙抬手摸了一下,竟是血迹!他慌乱地看了看黛玉,恰好黛玉也正偷偷看他。
      楚含章脸色爆红,忙用力地擦拭着。只是他却看不清楚,如此一顿胡擦乱拭,竟弄了半张脸的血迹。
      黛玉忍着笑,朝他招招手。楚含章心中微疑,仍旧是弯下腰凑过去。
      黛玉却突然间反手放下盖头,两人的头脸便完全被这红盖头罩住。也不知她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微湿的帕子,轻轻地把楚含章面上的血迹擦干净。
      外面众人的惊呼似乎瞬间消失,这里自成一方天地。一股似兰似麝的香味窜入楚含章的鼻间,他心神恍惚,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夜直冲大脑而去,鼻血也再次流了下来。
      黛玉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一把,悄声道:“你再这样,我可没法子了。”
      楚含章被她瞪了一眼,这才清醒过来。他稍稍把头抬起了些,片刻后终于止住了鼻血。黛玉推了他一把,道:“快出去。”
      不妨楚含章却把鼻尖在她的脸上轻轻蹭了蹭,才笑着出了盖头外面。

      喜娘今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这二人弄得一脸懵逼了,她询问地看着楚含章。
      楚含章故作镇定道:“我娘子有些害羞,现在已经好了。”说罢,拿起喜秤,重新挑起了盖头。
      他方才背对着众人站立,并没有人察觉他的窘状,而恰好黛玉满面薄红,倒也合了楚含章适才所说的害羞之语。众人信以为真,念新妇面皮薄,连打趣起二人来都温和了许多。

      丫头奉了两只木质的酒杯上来,喜娘向杯中倒满了酒,笑道:“请新人饮下合卺酒,从此同心同德,同甘共苦。”
      那酒杯大概是核桃木所制,泛着微微的红褐色,上面分别以银线描了一对展翅的比翼鸟,古朴中透着一丝活泼。
      黛玉和楚含章二人分执一盏,各饮了半盏,又彼此交换了,饮下杯中剩余的酒水,复又双双将杯子掷于床下。
      那两只杯子落地时竟呈现出一仰一合之势,房内众人见了,皆笑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这时,丫头端来一碗小小的饺子,喜娘示意楚含章亲自喂黛玉吃下。楚含章忙执筷夹了一个喂到黛玉的嘴边。
      黛玉虽然不想张口,偏周围那么多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实在是怕她们再出言打趣,黛玉只好张嘴咬下。刚咬下去,她就察觉味道不对,忙不迭地吐了出去。
      喜娘见了,笑道:“新娘子,生不生呢?”
      “生的。”黛玉不明所以,顺口答道。
      喜娘笑道:“好好好,就是要生。”一旁的夫人们也都大笑道:“生才好呢。”
      黛玉这才明白过来,一张白玉似的脸越发地红了起来。立在她身边的楚含章也在众人的笑声里慢慢地红了脸,斜着眼偷看黛玉。

      等楚含章应酬完宾客再次回来,黛玉已经靠在床边上睡着了。他忙放轻了脚步,悄声问道:“怎么不让你们二奶奶好好睡下?这样岂不难受?”
      雪雁低声道:“姑娘…”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楚含章不满的目光,她忙机灵地改口道:“二奶奶坚持要等二爷回来,我们都劝不得,方才实在是熬不住才睡了。”
      楚含章上前一步,轻轻摘下黛玉头上的凤冠,正欲让她舒服地躺下。谁知他刚把凤冠取下,黛玉就睁开了眼睛。
      “可是吵着你了?”楚含章把凤冠递到雪雁手上,柔声道。
      许是刚刚醒来,黛玉迷瞪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她和楚含章的成婚之日,而这里是他们两个人的洞房。
      想明白了这些,又见屋外夜幕降临,屋内红烛高燃,她的脑中竟闪过贺兰给她的那本小册子上的羞羞画面。
      一个激灵之下,她蹭地站了起来,好似受惊的兔子般从楚含章身边蹦开,窜到了桌子旁边。
      楚含章不明所以,关切道:“安澜,你怎么了?”就要抬步上前。
      黛玉慌乱道:“站住,你别过来。”
      闻言,楚含章忙停下脚步,小心道:“安澜,可是睡迷糊了?别怕,这里是我们房间。”雪雁和蓝灵也上前扶着黛玉,安慰道:“二奶奶,我们都在这里呢。”
      黛玉也察觉自己反应过度了些,只是却不好说出来,便讷讷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正眼对上楚含章。楚含章思索了一阵,瞥见她微红的耳根子,猛然明白过过来,心中柔软一片,挥手让丫头们出去。
      雪雁等人虽担心,但也牢记这嬷嬷们教导的话,都轻轻行礼过后,便告退出去。
      楚含章又去把门上好,见黛玉仍旧站在那里。他伸手试了试桌上茶壶的温度,道:“这茶水倒还热着呢,安澜先喝杯水罢。”
      黛玉接过杯子,却不小心触到楚含章的指尖,忙缩回了手。
      楚含章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指了指对面的凳子,道:“安澜,咱们坐下说会话吧。今天咱们两个还没有好好说几句呢。”
      黛玉只得坐了,只是低着头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茶杯。
      楚含章见了也不在意,低声道:“安澜,自当年在小兰亭上一见了你写的诗词后,我便对那个能写出如此灵性十足诗文的广陵客起了攀比之心。我从未见过那个人能写出那般灵动天成的诗文来。自古文人相轻,我亦不例外。”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道:“自那日起,我在家中闭门数日不出,只为能写一首超越你的诗词来。只可惜,心不静不成,自然难得佳作。后来还被姑妈撞见,可惜姑妈当日却没告诉我你就是广陵客的事情。我也是直到年前才知道你就是广陵客。”
      他的声音温柔又有磁性,洋洋盈耳,让黛玉也慢慢地放松下来。“无缘无故的,院长做什么告诉你一个闺中女子的事情?”黛玉嗔道。
      “是不该告诉我闺中之事,”楚含章看着黛玉,哀怨万分道:“可是我们定亲后,她竟然还是没有透露过半分你就是广陵客的消息。安澜,你说,姑妈是不是特别过分?我可是她的亲侄子。”
      黛玉沉思了片刻,道:“唔,你这么一说,院长是有些过分了。”她展颜一笑,道:“不过,你自己发现不是更惊喜吗?”
      “不,一点都不惊喜,是惊吓!好吗?”楚含章强调:“安澜,我们以诗词书信相交许久,也称得上是心有灵犀。况且自今日起,更是亲密万分的夫妻,所以,你完全不必害怕慌张什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黛玉又要脸红心慌了。她吞吞吐吐道:“你…你…你不懂。”
      楚含章却朝黛玉探过身子,定定地看着黛玉,温柔道:“安澜。”他的眼神仿佛含有魔力,黛玉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的靠近。
      楚含章抬手摘下黛玉头上的发钗,顿时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黛玉惊愕地看着楚含章。灯光下散着头发的女子显出一种静谧柔和的甜美,楚含章内心涌起无限的爱恋与甜蜜,只觉岁月静好,现世足矣。
      被这目不转睛地眼神瞧着,黛玉只觉浑身发热,一颗心都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她伸手轻轻按了按胸口,嗔道:“你做什么呢?”
      楚含章回过神来,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却没有答话。他反身自炕桌上拿起一把崭新的剪刀,把自己的头发剪下一绺,又来到黛玉身边,同样剪下一绺。
      然后,他双眼晶亮地看着黛玉,道:“安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现在我们是结发夫妻了。”他的语气热烈又欢喜,有一种夙愿得偿的满足与发自肺腑的喜悦。
      黛玉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含笑道:“嗯,结发夫妻。”楚含章得了她的回应,立时就笑开了花。被他的笨手笨脚所打败,黛玉自楚含章手上把头发拿过来,灵巧地把二人的发丝编在一处。
      楚含章见了,忙拿出一个荷包将发丝放了进去,然后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
      黛玉留神细看,见是自己先前赠他的荷包,边缘却有些磨损了。她站起身,自去妆奁内取了一个崭新的荷包扔给楚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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