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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慈父心 ...

  •   明日便是二月十二了,丫头们正忙着检查明日所用的一应钗冠衣饰。黛玉正把玩着一枚白玉的簪子,却见宋嬷嬷自宫中回来。忙问道:“嬷嬷回来了,娘娘可大好了?”
      “回姑娘的话,娘娘不过是偶感风寒,吃了几剂药,已经大好了。”宋嬷嬷笑道,又呈上一只扁长形的匣子递给黛玉,道:“这是娘娘给姑娘的及笄礼物。”
      “好了就好,毕竟娘娘先前的症候看起来吓人的很。”黛玉双手接过匣子,欢喜道。
      宋嬷嬷道:“我听青霜说,因着娘娘素日康健的很,甚少生病,这次病了才显得厉害几分。不过娘娘毕竟身体底子好,多调养几天也就与先前无异了。娘娘还说了,让姑娘好好的准备及笄礼。别再费神去抄那些经文了。明日她本想来观礼的,可陛下这几日看得严,倒不好出来,只好给姑娘一只簪子做礼物了。”
      “我每日里也要看书,抄经文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娘娘大病初愈,很该仔细休养,哪里能为了我的及笄来回劳动呢?”黛玉笑了笑,认真道。又打开匣子,道:“我看看是只什么样的簪子,可与明天的衣服相配?”
      及打开匣子,黛玉淡淡地惊呼一声,道:“好漂亮的簪子!”宋嬷嬷与几个丫头都来看,只见匣子里躺着一只精致地梅花簪子,仿若梅花枝干的簪身,零散地攒着几朵盛开的梅花,花瓣纤薄,黄玉雕琢的花蕊镶嵌其中,让人忍不住想凑近嗅一嗅红梅花的寒香。
      雪雁笑道:“姑娘,正好我们明日有一套深色的礼服,配着这只簪子,自是再好看不过了。”
      宋嬷嬷也道:“姑娘,娘娘本打算送姑娘一只钗冠呢,只是想到林大人怕早就预备了,不好和林大人抢,这才只送了这只簪子。如今见了这簪子,我想娘娘也是让姑娘戴着及笄的意思呢。红梅喜庆吉祥,也是个极好的兆头呢。”
      “那便把我们先前备的簪子取下,换上这只簪子。”黛玉点点头,道:“不过雪雁你们明日可一定要小心些。”
      雪雁等人点了点头,皆道:“姑娘放心。”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不过是明日的笄礼流程事宜,及各人的职责。这时小丫头来报:“姑娘,老爷过来了,已经到院子门口了。”
      黛玉听了,亲自接到院子里,笑道:“这些日子为及笄之事,爹爹也忙坏了,明日还要大忙一天,爹爹怎么不早些安置了?”
      林如海见黛玉衣衫单薄,忙道:“那些自有下人操心,我哪里累着了?这会子外面寒气重呢,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也不披件厚衣服?”又对着一旁的丫头,叱道:‘你们服侍姑娘的呢,竟也不仔细着?倘若冻坏了姑娘,你们谁担待得起?”
      黛玉扶着林如海的胳膊,娇声道:“是我自己不穿的,爹爹别怪她们了。我身子好着呢,竟不觉得冷。她们服侍我自然精心。”
      林如海严肃道:“纵然如此,也不该大意。尤其明日是及笄的正日子,若是你不舒服,到可怎么办?别家姑娘及笄礼回忆都是美丽又庄重,难道你想让及笄礼都是鼻涕与喷嚏吗?所谓知而慎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是这个意思了。”
      黛玉收敛了身色,正声道:“是,女儿记住了。”
      林如海叹口气,笑道:“明日就要及笄了,行事还是这般的天真,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黛玉笑道:“我及笄了,难道爹爹就不管我了?那我还是不及笄了。”
      林如海失笑,道:“胡闹,这及笄也是说不办就不办的?”
      说话间,父女二人已经进了屋中,黛玉亲自帮林如海脱掉身上的斗篷,道:“爹爹受了一路寒气,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林如海接过,品了一口,道:“还是玉儿贴心,喝口茶果然舒服多了。”眼神瞥见了一旁的簪子,林如海拿起看了看,道:“这只簪子倒不俗,我记得先前没见着这只簪子啊。”
      黛玉笑了笑道:“这是皇后娘娘让我明日戴的。”
      林如海听了,油然而敬道:“皇后娘娘爱惜之情,你可要认真对待。”
      黛玉点点头,道:“爹爹放心,我知道的。”又对林如海道:“爹爹可用过饭了,我这里还没有摆饭呢。”一面吩咐人把林如海的饭菜都送到流芳居。
      林如海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来之前,我已经吩咐厨下把饭菜都送到这里来。”
      黛玉听了方罢。林如海打量了一番黛玉的房间,见桌子上堆着几盒子精致的首饰,笑道:“爹爹还只当你是我跟前的小丫头呢,没想到一转眼我儿就长大成人了。仔细想来,我这个做爹爹的倒是当得不够尽责,自你娘去后,也没有认真照顾你多长时间,反让我儿受了委屈。”
      黛玉摇摇头,笑道:“这是什么话?这世上再没有比爹爹更好的爹爹了。”
      林如海却道:“你也不必安慰我,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儿上了几年的学,都要及笄了,我才发现连正式的名儿都没给你取一个。”
      黛玉道:“多少姑娘不都是这样,谁还正经取大名?又不用做官的。我现在的名字就挺好。”
      林如海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道:“你是你,别人是别人。黛玉不过是乳名,若你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这名字也尽够了。但如今你上了学,做了先生,又是大名鼎鼎的广陵客,哪里还能这般混着?”
      黛玉吃了一惊,道:“爹爹竟也知道广陵客?”
      林如海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水,道:“怎么,还想瞒着我?你向你祖父请教的诗词文章,我都看过了。你祖父不忍你才华埋没,便选那些不俗的,缀在他的文集后面,只说是欣赏的后辈所做的。现在许多读书人都在讨论这个广陵客是谁呢。”
      黛玉不敢置信道:“祖父把我的诗文放在他的文集后面?”
      林如海含笑点头。
      “天哪,真是太让人吃惊了。”黛玉叹道:“我简直不敢相信。”
      林如海道:“这有什么?你的那些文章,我也看了,竟是把一干士子比下去了。”又指着桌上的纸,道:“这是我给你选的名和字,你先看看。”
      黛玉展开纸,上面写着:“林昶平 安澜”四个大字。
      黛玉道:“爹爹是选了昶平字吗?”
      林如海道:“你自小体弱,年前又是一场凶险万分的大病。我只盼着你往后日子长长久久地太平。”
      黛玉心中默默念了两遍,越发感激林如海的一片慈父心肠,福身笑道:“多谢爹爹赐名。”
      林如海拉了她起来,道:“昶平是我选的,这安澜二字却是你祖母所赠。你打小就比别的孩子灵性些,这些年又正经念书,更是把许多男子都比了下去。你祖父说了,假以时日你定是一代才女,只是你祖母说,古往今来,留名史书的才女却没有几个圆满的,她不阻你向学之心,却也希望你一生安澜。”
      黛玉听了,眼圈微红,道:“祖母一片慈心,明日我给祖母磕头。”
      林如海道:“只盼你珍惜你祖母的心意,将来不论在哪里,望我儿都能切记你祖母今日的良苦用心。”
      黛玉含泪点点头,道:“女儿谨记在心,永不敢忘。”
      林如海轻叹一生,道:“不过时几句话,怎么倒是眼泪都出来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歇着了,你也快去把脸洗洗,早些睡吧,仔细明日眼睛肿。”
      黛玉忙令丫头拿了斗篷来,又帮林如海披上斗篷,道:“我送送爹爹,回来就洗。”
      林如海拿起一只玻璃绣球灯,大步走了出去,道:“我自己回去,外面冷。”人已走出门外,复又转身殷殷叮嘱道:“记得明日一大早先去祠堂里给你母亲上柱香。你母亲也盼着这日呢。”
      黛玉鼻间霎时一酸,忍着突如其来的眼泪,低声道:“女儿知道了。”
      林如海抬手轻轻拍了拍黛玉的肩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黛玉想起贾敏,痴痴坐了许久,心情激荡之下,又去书案前写了一首《忆慈母》,方才上床安歇了。

      第二日,黛玉早早起床沐浴过后,便去贾敏灵前进了香,方才去给林如海请安,父女二人一起用了早饭。
      林如海道:“为父今日还要去衙里应个卯,同尚书大人告了假,才好回来。家里的事情我已经托付给你兰姑姑了,你只管在自己院中好好休息,等着及笄的吉时。”
      黛玉道:“爹爹尽管去忙吧,我在家等着兰姑姑来,和她交割清楚就回院子。”
      林如海赶时间上班,便匆匆走了。不多时,贺兰带着岳英英就来了。
      黛玉道:“今日让兰姑姑受累了。”
      贺兰笑笑道:“你这丫头,我是你姑姑,说什么客套话?你把管事的叫来见我,然后就和你姐姐一起去玩吧。”
      岳英英也道:“就是,妹妹说这话,显见是和我们生分了。”黛玉忙道:“是我不是,我这就让管事的过来见姑姑。”
      同贺兰交割清楚,黛玉便带着岳英英一起回了自己的流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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