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西门吹小雪

2、第二章 外婆

　　还没满一岁，圈子被送到了外婆家。计划生育到处在抓超生家庭，胡梅芳怕节外生枝，偷偷让圈子跟了外婆。那时候家里穷，即使计划生育在严格，顶多批评教育，要钱没钱，要命一条的理念，大家都懂得。
　　可惜的事，我一岁那年家里偏偏养了一头命运不济的黄牛，它也是一岁，踉踉跄跄的跟着计划生育的人走了。圈子不知道，黄牛因为他，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不过，黄牛那天走的很干脆，它心情很好。左顾右盼的，看看太阳，看看人群。胡梅芳心里难受，叨叨了几句。
　　圈子的回忆只能从四岁开始了。四岁之前的事，没人跟他说，所以他一概不知。有一件事，他躲也躲不掉。外婆的一棵晃动多年的门牙就是他的杰作。直到现在圈子还记得外婆的那颗牙，直愣愣的翘着，直到外婆去世这颗牙也没有被拔掉。
　　四岁之前的圈子，他所经历的事，好像被平白无故抹去了一样，每次的故事都要从四岁以后开始。外婆很疼爱圈子，把他整天背在身上。无论下地干农活，还是做家务，都喜欢背着圈子。圈子习惯了外婆的温暖的背，每次外婆累的不行的时候想要放下来，圈子就会哭。
　　睡觉的时候圈子也要睡着了以后才能乖乖地被放在床上。他跟做梦似的，头一天还在外婆的背上，第二天就在床上了，他觉得很奇怪，很好玩。每天醒来后都是崭新的，新奇的。
　　在圈子的眼里，外婆是个知识渊博的女人。她肚子里的谜语每天不停地说，说一年也说不完。谜底都和家里的物件和动物有关。下面是圈子记住的仅有的谜语：一，一道铁，四道裂，猜不出来是老鳖。（方言读出来较押韵）二，红公鸡，绿尾巴，一头扎进地底下。三，抽抽对抽抽（抽屉），里面装猪油。四，眼睛像辣椒，腚眼子拉边梢。
　　仅凭圈子那个时候还没开化的智商，一个谜语都猜不出来。每次公布答案的他都很高兴和兴奋，虽然他听不懂是什么意思。除了谜语还有一些很多人都耳熟能详的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真美丽。小马扎（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娘扔进山沟里/媳妇搁在炕头上/关上门，堵上窗/呲溜呲溜喝面汤。
　　外婆的耳朵是聋的，圈子听妈妈说过，外婆的小的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很多，吃不饱饭，他的爸妈就把她放在一条人员络绎不绝的路上，结果时间太长没人发现，耳朵里进了蚂蚁，把耳膜咬破了。
　　外婆的命大，遇到了好心人。她成长到现在，有了家庭有了四个儿女，她很满足。圈子没有外公，确切的说，他还没有出生，外公就走了。剩下四个儿女还没有成家。外婆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两个舅舅和大姨。关于的大姨，圈子仅仅是在照片上见过，直到二十岁以后他也没亲眼见过活的大姨。
　　大姨一直活在照片里，她或许只配活在照片里。移居佳木斯后再也没有回来，外婆的家里，直到圈子五岁，也没见过大姨来过。她不要外婆了，不要这个家了，她嫌弃这个贫穷的家。按照习俗，外婆跟着大儿子生活，把自己的几亩水田也给了老大。二舅凭自己的孝心也没有对那几亩地有过怨言，家里的日子还算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