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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短短一句话,温家翛然静谧。

      温岭手里的刀柄松掉回了刀鞘,温起崖满头雾水嘭地清明,坐在角落里抱着温垂没出声的云璃被茶烫了一下嘴。

      良久,温岭看着眉心微跳的裴行桢,和温起崖对视一眼,拉着阿渠出了门。

      **

      “之前说不嫁,现在行桢同意退婚了,你又当着他的面说要嫁给他……阿渠,你这让爹的脸往哪搁?”

      被反应过来的温岭当场拖出厅堂,阿渠没吭声,温岭的质问便劈头盖脸落了下来。

      不过他有这样的反应,阿渠一点也不意外。

      五天前,她还在闹死闹活地要退婚,十几张嘴劝她都劝不动,还把自己整得险些与世长辞,忽然当着裴行桢的面剖白似地说自己要嫁,换她是温岭,她也要质问一通。

      看着温岭眉心皱巴巴地纹路,阿渠选了个最快让温岭消气的法子:“我错了。”

      阿渠长这么大哪天认过错?

      温岭愣了愣,一结巴:“倒……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你一会儿风一会儿雷……你方才也听见裴行桢所言,婚姻大事稍有不慎,便是怨偶。”

      “我知道。”阿渠当然了解他们的顾虑。

      她想了想,认真解释道:“退婚之前,我便在万福楼见过了裴行桢,他那小厮说话,确是让我以为是他真实所想。二哥,你都知道的,我身为温家女儿,绝不会做对方看不上自己,还上赶着自甘下贱的事。”

      温氏三代皆为将,她是个女儿,上头两个哥哥,没有机会继承军业,却不代表她会像其他到了年岁就等着嫁人的女儿家一样,为了一场体面的婚事,忽略未婚夫的不敬。

      温家之女,你若无心我便休,小庙绝不装大佛。

      温岭自然也不是不明白她的脾性。叹了一声,他问道:“既然如此,怎么一醒,又想嫁了?”

      阿渠长睫微垂:“问清楚了便想守诺……毕竟这桩婚,是阿娘所定。”

      她一岁多时,她娘就病死了。对于娘亲的印象,阿渠已然十分寡淡,但她的每件嘱咐,阿渠都遵守至今。

      当年知晓婚约,她本就是想遵照履行,可意外横生,这桩婚事没了,她与温家也向着颓败死亡一路落去。

      这一世重生,她对裴行桢,自不能说是爱得不行,但心有好感,前世又数承其恩……
      她便也想选一选,与上辈子不同的路。

      况且,裴行桢似乎没有她前世所见那样简单,三年官场生涯里,他韬光养晦准备造反的时候,仿佛掌握了许多朝中秘辛。
      他知道太后时簧对温家在嘉宁关的布置,还曾提醒过她几次战场风险令她得以规避。

      若是和他成婚……
      她或许能在最大限度里,保住温家。

      至于造反顺带得到的后位之类的,她没什么想法。

      不说对如今帝位上那人的惭愧,她前世还做了太多错事。
      故而比之钱财地位,这辈子能与父兄亲友团圆,她就已经觉得足够。

      不过……嫁给裴行桢,她确实也要防着父兄知道裴行桢意图谋反。

      温家忠于梁朝皇室,从玄祖父起就是梁朝的家臣。到了少帝元玉帘这处,温家又承了大恩。
      要是让父兄知道裴行桢想造反……

      阿渠脑袋疼。

      正想着,门房从外走了进来。
      见着温渠和温岭,门房拱了拱手:“太后娘娘来旨,召裴侍郎入宫。”

      时簧召裴行桢?

      阿渠微微疑问,门房已经进了厅里。

      不多时,裴行桢与温起崖走了出来。

      阿渠迎上去。
      四目相碰,裴行桢道:“宫中有命,着裴某与尚书前往出云城。”

      阿渠一怔:“出云城?几日?”

      “出云快,几日了事。”裴行桢没隐瞒,“但之后要转船,去安州。”

      出云城离京都近,安州就不是那么回事。
      她前世曾前往平乱,快马加鞭,跑死三匹马也要三四日,更别说从出云城坐船去了。

      而且,安州……

      她隐约记得,前世内乱开始大肆骚动前,安州有过一场说大不小的动乱。
      她记不得年份,但貌似不是这时候的事。

      回忆了一下前世的事情,出于谨慎,阿渠还是问了一句:“去安州,是为了兵部之事?”

      话未落,温起崖皱了皱眉。
      宫中朝事,阿渠不关心,温家也从不让她关心,这下阿渠自己问了,还是兵部的私密事,多少不恰当。

      但裴行桢竟没瞒:“为安州兵械出册之事。”

      兵部管辖武官选用、兵籍、兵械、发布军令等军中事务,但如非重要,大多数兵部相关事务实际上都在州府间处理。
      如今,兵械数量上报被兵部核对出异样,那便是有兵械数量,和户部给出的预算,有了极大差异。

      阿渠听着,却不惊讶。

      时簧掌握朝政,信用外戚,重利轻民。州府之间有样学样的贪墨,也不是罕见事。

      轻轻颔首,阿渠道:“那我便等先生回来,再议婚约之事。”

      裴行桢顿了顿。
      少顷,他垂目,微微颔首。

      宫中急派,阿渠也不再多言,送他出了门。

      **

      轻车前驶,裴行桢屈指抬帘。

      身后的将军府冰冷坐落,门前走马贩夫来往,可已不见阿渠。

      他落下帘子,身旁的言善低声凑来:“公子在看小娘?方才我在门外听着,心都紧了——您说小娘是怎么知道那事儿,不是说她来万福楼之事没有第五人知晓?怎走漏的风声?”

      “她自己猜到了。”裴行桢沉声,手指拂过衣袍的时候,在腰间的安神香包上,勾起了一根长发。

      乌黑柔长,一瞧就是方才阿渠靠来时粘上的。

      裴行桢不由想起刚才阿渠的模样。

      明艳的女郎,气势咄咄逼人却毫不惹人生厌,仿若温家墙头布满的紫藤,张牙舞爪的告知你她开得如何殊色人间,独此一份。

      “不过公子,刚刚小娘的样子可跟上吊前差了不少。”
      分神的时候,言善又说了话,“原先的小娘怎么说,就是将门贵女,贵不堪言带着娇。现如今的小娘比之贵女,却更显‘将门’二字,前才听她说话的时候,我都慑住了。您要是娶了她,约莫是得娶个将门虎女……母老虎……”

      眼看言善的揶揄脱口而出,裴行桢抬起眼皮。

      凉凉一眼,言善讪笑:“我这不是担心您么,毕竟若是个将门虎女入了裴家,于大计无益,于您后宅更是……”

      “更是什么?”裴行桢问。

      言善噤了声。

      裴行桢收了目光,将那根青丝扫落,一锤定音。

      “已决之事,勿再争执。”

      **

      另一厢。
      温起崖把阿渠叫进了书房。

      父女相对,阿渠直接跪地,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

      听得重重一声叩头,温起崖一嘴训斥架在了喉关。

      谁不知道阿渠是个什么脾气。平日里,说是被他骂,实际根本就是她和他叫板,他还得认。
      这么实实在在的磕头认错,可怜天荒,还是第一回。

      温起崖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要说你什么?”

      阿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为裴行桢之事。”

      “是。”温起崖拖长了尾音,“前厅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为父以为,裴行桢做派周正,故尔从来不觉得退婚之事有他不虞,此间失察,也有我之过。可既你察觉他有意退婚,为何不将错就错,还要嫁他?”

      他是喜欢裴行桢。但他身为父亲,绝不可把自己的喜好架在儿女幸福之上。

      阿渠看着他,前世那些纷杂如同一团缠心乱麻,她不知何从说起,也不知该不该说起。

      低了低头,阿渠吸了口气:“爹爹,我是个惹祸精。小时候做了许多难以挽回之事,往后……不,是如今,我都不想再犯错事了。”

      “裴行桢……他是个良人。我想,若我能嫁他,为妻为妇,一定会有平静的日子。”

      平静。
      没错,她这辈子,不想再做什么将军了。

      她想有亲友共伴,想有团圆的日日年年。
      她想做那个被父兄保护着,偶尔捱两顿骂,还能顶撞回去的阿渠。

      “你这意思,是终于收了心?”温起崖有些欣慰,又摆首,“可是阿渠,他既有所为,必定不是空穴来意……”

      “我明白裴行桢所为令您不快,但是爹爹……”阿渠轻轻辩解,“裴行桢是喜欢我的,只是……”

      顿了顿,她还是将前世的话咽了下去。

      “是我声名狼藉,才令他有所犹豫。”

      裴行桢退婚,是因为她出身与大计相左,但她怎么可能告诉温起崖,说裴行桢造反?
      温起崖一定会宰了裴行桢。

      听到阿渠自己揽了错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疯话,温起崖喟叹:“罢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让阿渠起身,温起崖道:“你如今大病初愈,还是得多多小心。便是收了心也不要跪地,爹跟前哪有这些规矩。”

      粗鲁凶悍又有些温柔的语气,沉甸甸带着热。
      阿渠鼻尖酸了下,笑道:“那大哥二哥不也常常罚跪么,上次二哥在祠堂跪了三宿呢……”

      “你跟他那俩皮糙肉厚的有得比?”温起崖瞪她一眼,“而且阿岭罚跪那回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呼和部落斥候,那样有用的俘虏他一上头说杀便杀,你能犯这种错事?”

      阿渠挑眉。

      她前世没出去打过几次边疆,但平定叛乱次数众多。
      在那些人眼中,她倒跟温岭不遑多让。

      但心里想的,阿渠自然不会说出来。
      她这辈子做了别的选择,那前世种种,自然也就跟她一刀两断了。

      微微笑着回了声“当然不会”,她还想说些什么,余光中,忽然落入熟悉的蓝色番莲徽印。

      蓝色番莲作徽,全天下惟一人。

      那人,是她的挚友。
      当朝少帝,元玉帘。

      疑惑看向温起崖,温起崖下意识去收,临末还是放弃道:“……陛下病了。”

      “前几日,太后酒后召他,却将他罚站宫外一夜。这几日狂风骤雨,临夜更是如天豁破,他熬了一宿,没撑住,如今重病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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