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情深》慕轻颜

5、第五章

　　既然决定了去江南，那么比起之前漫无目的的游山玩水，莫长游倒觉得有意思多了。他不止一次问秦渐，“江南叶家”是什么样子的？秦渐也不止一次告诉他，你到了哪里就会知道了。

　　并非是秦渐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初出江湖时，他曾经去过一次叶家，感觉与莫家相差甚大，却也的确配得上武林第一旺族之称。叶家位处江南，依山傍水，秦渐上次的去时正逢夏季，香荷十里，好不醉人。他估计莫长游到了那里一定会觉得特别新奇，一定会多玩几天，没准这一玩就会把抓贼这事给忘了。

　　既然好奇江南叶家，莫长游也就顺便好奇一下其他几个家族，比如雪山那边有个白家。他说，干脆，去了叶家，找到了那个盗贼一朵花，我们就去次雪山白府吧，正好路过雪原也把你的弟弟们给看了。

　　秦渐实在不知道莫长游为何对他弟弟有这么大的兴致，也只好先答应着，想到了那时候再看着办吧。

　　知道莫长游很好奇这武林，所以秦渐也就开始不花钱给他包场了，不过找的店却都是安静一些的，再跟店家要了雅座，这样莫长游虽能听说一些江湖事，听说的也都是“叶家的小姐美不美”阿，“无花派□□和□□又打了一架”阿，这种莫长游觉得无关痛痒的事。

　　其间也听说过一次花非花，是说他在西边劫了个大户人家，把钱都分给当地的穷人了。

　　听到这事之后，莫长游当场就想拍板去西边。不过去了西边他也未必能找到花非花，相比起来叶家女儿出嫁也的确还有那么一点意思，加上秦渐劝说两句，他还是忍了下去。

　　这天路过小镇持安。在酒家，有几个有模有样的江湖人坐在他们不远处高谈阔论，一开始也说的是莫长游听多了的那些事。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莫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莫家大少爷步入江湖了，反正就说开了。莫长游听见他们在说自己，来了精神，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关于莫长游，话题首先是——“你说那莫家少爷出江湖了，怎么这么安静啊？”

　　莫长游心想，他也不是故意这么安静的，关键如今武林就这么安宁，连个流寇都没有。

　　上次他的确是听说有山贼的，结果拉着秦渐去找山贼的山寨，到了那里还没动手，山贼头头已经先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大爷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做坏事了。看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是前一拨已经有人修理过他们，也不知道是谁下手那么狠，居然能把山贼们一个个打得都眼神不好了，竟然分不清莫长游和修理他们的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那几个人聊着聊着，话题又成了——“你说莫家少爷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那边有人说，莫家少爷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一顿能吃三斤肉十个馒头！莫长游马上就放下了自己的饭碗，思考自己难道吃得很多么？即便吃得有点多，离三斤肉十个馒头，那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吧？

　　又有人说，莫家少爷长得难看啊，不然怎么出了江湖也不广而告之，跟当年莫大侠一样啊？莫长游的确是对自己的长相不甚在意，所以说他长得难看他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好奇当年自己爹到底做了什么了。

　　接着还有人说，我怎么听人说莫家少爷男生女相，国色天香呢？

　　那人说完，莫长游就跳脚了。他是不介意别人说他长得不好看，可是不代表他不介意别人说得长得像娘们。之前他光自己皮肤白得有点像女人，就已经郁闷了好多年，现在居然有人说他男生女相？！当时他就想冲过去把那边人的饭桌给掀了。

　　秦渐马上拉住了他。

　　“长游，不知者无罪嘛！”秦渐低声说。

　　“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去！”

　　“你是要当大侠的，大侠不能做这种事。”秦渐接着说。

　　这句话倒是比较有说服力，莫长游安静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秦渐看着片刻他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气消了，结果马上他又站了起来，“不行，大侠更不能长得像女人了！”

　　秦渐这次有些放松，没来得及拉住他，就让莫长游冲了过去。雅座之间是被屏风隔着的，莫长游按着记忆中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到了那里却发现刚才说话的几个人已经结帐走了。

　　莫长游更加憋屈了。

　　在后面追上的秦渐稍微松了口气，马上拉着莫长游回座位，边走边说，“放心吧，等你有了名气，他们就不会这样说了。”

　　莫长游却还是老大的不高兴。他觉得当时小秦要是不拉着他就好了，如果让那几个人到处说，大家都以为他莫小少爷长得这么稀奇古怪，那可怎么办？

　　当然他不会对小秦发脾气。路过一处屏风，他发泄一样的踹了那屏风一脚。当时那木质屏风晃了晃，接着就往后面倒了下去。

　　秦渐这次反应倒快，马上伸手去扶，生怕后面还有吃饭的人，压伤人可就不好办了。莫长游也知道，如果屏风倒下去，自己也就算闯祸了。于是施展身法绕到屏风后面，打算在后面托住。

　　这一绕不要紧，绕过去之后，他呆了。

　　面前的人正在喝酒。

　　那人穿了身白色的衣裳，用白玉的簪子束发，如墨一般的青丝衬出那白净的皮肤，或许就跟秦渐描述的雪一样的白。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一场大雪，就如同他这辈子也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喝酒那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莫长游觉得周遭陡然不真实起来，仿佛是在做梦。梦中他悠悠荡荡的就上了天，看见了天上的仙人，估计也就不过这般。

　　然而，周围还是很真实的，特别是那个正在倒下的木头屏风。那木制的，有些重量的屏风，就那样缓缓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呆得都没有伸手去扶一扶。

　　“哎哟！”莫长游捂着头蹲了下去。

　　“噗嗤。”喝酒那人笑得非常愉快。

　　秦渐略有慌张的从屏风那边跑了过来，正好看见莫长游一边揉着头一边站起来，眼睛却不离开桌边坐着的人。

　　“这位小姐……”莫长游话没有说完，头上又挨了一下。

　　饮酒人不知怎的就到了他的身边，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还正好敲在刚才被砸的地方，“莫少爷不许别人说你像女人，怎么就能乱认别人是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