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似毒》赴遥

57、搜查（补第一更）

　　如果她不说这句话，兰溪根本不会对她有任何怀疑，可她这话一出口，兰溪反而止住了往门边去的脚步。

　　周家祖宅的内宅里共有院落五十余处，房间总计约两百间，兰溪此刻身处的这一间算不上多漂亮宽敞，却是内宅中最与众不同的屋子——它的屋门是独一份的奇特，里面有门闩，外面有暗锁，据说是当年某位周家先祖专门给自己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小妾造出来享受闺房之乐用的，倘若外面上了锁，里面的人就算抽出门闩也推不开房门，而且那暗锁极为隐蔽，从外面几乎完全看不出来，只有用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

　　周夫人是知道这房间的秘密的，把兰溪丢进来后还特意在外面落了锁，如果这个自称叫秋盈的丫鬟真是周夫人差来的，怎会不知道这个暗锁的玄机？周夫人又为何不把钥匙一并给了她，反而要她巴巴地敲门让兰溪自己出来？

　　只这一个犹豫的瞬间，原本混乱的头脑忽然思路清晰起来，兰溪想起早晨周骋还对她说周夫人一直待在内宅从未出去，而清早前来传话说周夫人要她去宅院门口的正是这位秋盈姑娘。她来得莫名其妙，婆婆却随之惨死，兰溪忆起婆婆生前最后的模样，一个单靠背影就能将只见过一面的沉香认出来的老人，当时的神情何其陌生。

　　再深居简出的人对于家中众多面孔也总会有一个粗浅的印象——除非这人她真的完全没见过，或者这人本来就从未出现在家里。

　　“除了我去找你，谁来传话也别信！”周骋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兰溪定定地看着那扇仍被叩响的门，忽然收回自己向前的脚步，俯身抱起小狗就往窗边跑。她的手刚刚摸到窗棂，忽听门外轻声细语的女子变了语气，娇声笑道：“小兰小姐，您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自己想办法进去啦——我的办法可能动静会大一点，您别介意。”

　　兰溪左耳进右耳出，用力推开窗户，撩起裙子就往窗台上爬，这时门外忽然又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只听他粗声粗气地道：“怎么这么麻烦，直接捅开门闩进去不就成了？”

　　“唰”地一声锐响，那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兰溪惊恐地回头望去，果然见那门缝里倏忽探出一截薄如蝉翼的刀锋，待触到厚重的门闩后猛然扬起刀尖斜劈而下，只一个起落就将那根木条切成断口整齐的两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好在此时门外的暗锁还纹丝不动，那两位不速之客满头雾水地推了片刻，这才发现其中的玄机。

　　“嘿，”那个叫秋盈的女子奇道：“原来周家还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十七，你是开锁行家，交给你了。”

　　十七应是那陌生男子的名字，兰溪听他很得意地笑了一声，像个被夸奖的小孩般炫耀道：“那还不简单？你等着看吧。”

　　随后门外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金属锁簧被拨动的脆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极为清晰，兰溪紧紧咬住嘴唇拼命抑制住想要放声尖叫的恐惧，反手把垂在脸侧的碎发拢到脑后，在催命咒一样的簧片碎响中极力镇定下来，慢慢收回自己已经探到外面一半的右腿，从窗台上又跳了下去。

　　她跑不了的，外面有两个人，一旦破门而入后发现她不在立刻就会沿着窗口往外追，她会被他们夹击堵在中间，或者更糟糕，会在刚爬出窗外时就惊动那两人，完全成为瓮中之鳖，任人鱼肉。

　　屋子里还有一个笨重的木头柜子，躲在那里绝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是……

　　门锁又“啪”地响了一声，兰溪当机立断，先照着柜子狠狠踢了一脚，待外面的两人猛然安静后又悄悄挪过一个凳子翻倒放在窗下，造成偷溜出窗外时故意毁坏现场的假象，随后搂着小狗直接掀起床帘的流苏滚进床下——这床是仿古制的木床，下头距离地面的空间十分有限，但是勉强塞进一个骨架玲珑又纤瘦柔软的少女似乎也不是不行，更何况还有垂帘上的流苏层层叠叠地挡着，一时间倒也看不出异样。

　　柔软的幔帐在她身后轻轻垂落下来，兰溪抱着小狗趴在床底最里面，一边用冰凉的手紧紧捂住嘴，一边颤巍巍地将看上去不大自然的流苏拨回原先的样子，才摸到第三个时忽听木门嘎吱开了，紧接着便有脚步声不慌不忙地踏进来，一快一慢，一重一轻，正是两人。

　　秋盈的声音响起来，听上去似乎十分欢快：“小兰小姐，干嘛跟我们玩捉迷藏呢？那柜子高高大大像具棺材一样，多不吉利……”她故意时远时近地围着那柜子打转，像一只恶劣地逗弄老鼠的猫：“小兰小姐，您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亲自去抓你了哟！”

　　那个叫十七的男人似是受够了她的喋喋不休，忽然打断道：“你干嘛和她说这么多？直接动手吧。”

　　“那怎么行！怜香惜玉几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秋盈嬉笑道：“反正过会也是要出血的，小兰小姐胆子小，你别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

　　男人这次没答话，而是直接抽出刀，兰溪屏息躲在床下，无声地数着男人的脚步，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刀与那柜子的距离，末了心道：你赶快砍下去。

　　下一瞬男人果然直接挥刀劈向柜门，残遭横祸的木板发出巨响，被硬生生卸下来倒在地上，兰溪借着这动静的掩护迅速换了个姿势，弓起腰侧脸贴在地上，这下正好能看清这两人的举动……还有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刀。

　　他们似是被一片空的柜子内部搞懵了，片刻后秋盈才率先反应过来，走到那个虚掩上的窗口往外望了望，忍不住道：“看不出这小孩还挺聪明。”她揶揄地看了男人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讥笑：“喂，这下你可是栽在小孩子的手里了，她肯定早就跑到外面，我们赶快去追！”

　　兰溪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也给他们加油鼓劲，希望他们赶紧追出去。

　　男人却站在柜子边左顾右盼，犹豫道：“不对……可我觉得她还在这间屋子里！”他的底气不是很足，因为以一个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屋子里能够躲藏的地方的确只有一个柜子——还有床下。

　　他忽然道：“小丫头会不会躲在床板底下？”

　　“就这样一条缝？进去也会被挤成馅饼。”秋盈嗤笑道：“我倒是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得赶快追出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看床脚。”

　　“可是如果刚刚她跳窗户逃出去，我们两个人不可能谁都没察觉，”男人说，他又往床边走了两步：“我还是觉得……”

　　兰溪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脚越来越近，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你就是疑神疑鬼，”秋盈说：“就像刚刚去杀那个老太婆一样，明明一刀就完事的活计，你偏要把她的心脏捅个稀巴烂……”

　　“我那是为了让她的冤魂不要追着我不放！”男人怒道：“我可不想不得好死！”

　　“呵，”秋盈冷笑一声：“干我们这一行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裂响，好像有人不小心踩到地上破碎的瓦片，男人和秋盈一同回头，只见屋外毫无异状，两人又对视一眼，男人不大拿得准地猜测道：“猫？”

　　秋盈摇头，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人。”她反手把短刀藏入袖里，对男人挑了下眉：“她肯定在附近！”

　　男人跟着往屋外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那床脚一眼，还是觉得这个床脚十分可疑：“你先去追，我再检查一下这间屋子。”

　　秋盈简直被他的婆婆妈妈打败，每到这时她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这时门外又有砖瓦被踩碎的声音咔擦咔擦地响起来，几乎能让人想到一个慌乱无措的女孩拼命奔跑的模样，秋盈气急败坏地瞪了男人一眼，推开他转身出去了。

　　男人兴致缺缺地摇头，又围着木质的床榻走了一圈，忽然弯腰掀起床帘——他懒得趴在地上看，而兰溪又恰好藏身在他视线落不到的地方，这一下竟被她险险躲了过去，好在男人此时也没有什么追究到底的心思，索性将床帘扔下，摸着下巴将信将疑地往门口走去。

　　兰溪抹去眼角的泪水，死死盯着那男人的脚步——这时她开始后悔当日为什么没有接受陆锦生给她的暗器，如果那个可以发射毒针的扣子还在手里，这一刻她就能够给惨死的婆婆报仇。

　　“如果我冲出去……”她的神情极为矛盾，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在她心中清晰浮现：“如果……”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兰溪微微抬起头，眼角发红，手指颤抖，她拼命抑制自己不自量力的傻瓜心思，却又心怀不甘，杀人凶手就这样在眼前大摇大摆地离开，她……

　　可爱忽然“汪”地叫了一声。

　　男人猛地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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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可爱会不会被拎走煮狗肉汤（默默祈祷.jpg）
作者君知道错了！作者君正在电脑前敲键盘！不要打作者君（QAQ）
当然……作者君还是不要脸地更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