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可以当归》谢灵树

2、两只龙蛋

　　恺撒回过头，这栋楼安静的连根针掉的声音都能听到，这个男孩在听力本就过人的恺撒的身后悄无声息出现，连脚步声都没有。
　　这…是人么…
　　恺撒做好了见鬼的心态，出乎意料的是，身后…根本没有人…
　　这就像拳击中你做好了跟对方两败俱伤的准备，可偏偏连人家的影子都没看到那种刹那间惊讶错愕意料之外的感觉。

　　“我在这。”
　　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接着在恺撒没有想到会有人在的大木板后走出了了一个男孩。
　　他穿着卡塞尔的白色衬衫和墨绿色校服裤，比恺撒略矮一点，身体修长，垂着眼帘睫羽纤密，漆黑而柔软额发几乎垂到了眼部，露出半张脸清秀的过份。
　　此刻他把木板翻过面来，几个朔大的毛笔字赫然纸上，黑色的墨汁还没有干透，显然他这是他刚刚完成的成果。

　　恺撒盯着字看了一会，“这是来自中国毛笔字，你写的还不错。”这句话说的颇为权威，听到的人会误以为他对毛笔字很有研究，而事实是这货跟本连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都搞不清。
　　“嗯，”那个男孩似乎无意跟恺撒就毛笔字的问题继续。
　　\"你是谁？”他问，有些刻板的话，但他彬彬有礼的态度倒也没让人觉得不舒服。

　　“恺撒．加图索，一年级新生，刚才有人让我到安珀馆来帮忙，”恺撒面不改色的编着。
　　难不成要说实话自己是迷路跑到这儿了么？这会让恺撒终身羞耻的。
　　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万一对方来一句“现在没事你可以走了”那他不是还要花时间去找那个该死的宿舍楼。

　　男孩沉默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后递到恺撒面前，“是这个名字么？”
　　这是诺玛在一小时前发来的通知－－－每个二年级生对应一个新生，负责向他们介绍学校的一些校规，建筑等注意事项，而他对应恰好是恺撒，“我去过你们宿舍了，他们说你还没到。”

　　“我有一些事耽误了，现在正要回宿舍，你可以一边走一边介绍。”恺撒淡定的说，心里却不平静。刚才还在担忧怎么办，可事情好像抖然间柳暗花明了，有句中国古话好像就有这个意思---天无绝人之路呀。

　　“好。二年级，楚子航，”男孩低头把手机放进口袋，抬步向外走去。
　　这正符合恺撒的心思，他有意的慢了一步，跟在楚子航后面，还假装左右看看，一派悠闲的样子。
　　不过只有在后来真正熟悉了楚子航之后，他才知道在这天他所做的一切伪装都是没必要的，因为楚子航根本就不会关注那些跟自己无关的事，就算他直接说“我迷路了，”楚子航大概也只会淡淡地回一句“哦。”

　　不过此刻他装的一本正经，听楚子航介绍卡塞尔学院，还态度认真的时不时问两句。
　　“卡塞尔以屠龙为目标存在了数百年，跟一般大学一样四年制，之后就可以进学院的执行部参与屠龙任务。也有血统优秀的学生能在二年级就参与一些任务。”
　　“那你呢？”
　　楚子航愣了一下，“恩，参加过几次。两天后的3E考试会确定出你的血统等级。这两天会有一些聚会，还有一些社团招新和预备课。”

　　恺撒走出宿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黑发少年笔直地靠着墙壁而立，两排纤长的睫毛整整齐齐，像是翩然的蝶翼般安静地驻立，白皙的肌肤像是恺撒常去的意大利米其林餐厅主厨精心制作的布丁。
　　不知道是不是真因为饿了，恺撒第一次的行动不受大脑控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想咬一口那泛着浅粉的薄唇。
　　二十厘米…
　　十厘米…
　　五厘米…
　　就在两人嘴唇距离不到一厘米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飞鸿瞬间划过，连阳光也暗淡下去了。

　　楚子航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漆黑的瞳仁像是有人扔进了一把正在燃烧的鬼火，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因为距离之近，那双眸子完全地向恺撒打开了，眼底似有流动着的金色熔浆，繁复而古老的神秘花纹缓缓旋转，像是来自君王的威严命令，让每一个直视这双瞳孔都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楚子航面无表情，他面对太多次类似的情况，每一个不小心看到他的眼睛的人的反应都差不多，不外是震惊害怕，那些本来红着脸向他告白的女孩子被吓的花容失色，有的甚至直接晕倒。
　　这是代表权与力的黄金瞳，没有人会傻到把它和时下流行的美瞳混淆。

　　他静静地看着恺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希望这个人会和别人不同，至少不要因为害怕躲避他。
　　恺撒愣了一会儿，然后调开视线把头缩回来，一瞬间他已经收好了刚才的震惊，恢复成一开始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看你睡得那么熟，本来想吓吓你的。”
　　楚子航怔仲片刻，慢慢垂下眸子，“你说换套衣服，我等了一个小时，不小心睡着了，很抱歉。”

　　“我是说换套衣服，”恺撒挑了挑他那修理的整整齐齐的眉毛，“不过还顺便洗了个澡，挑选了一块手表，再挑了条领带，又配了双皮鞋，最后整理了发型而已。”
　　楚子航略抬眸看了看恺撒，他原本就高大的身材被一身黑色的礼服修饰的更加完美，镶嵌着施华洛世齐钻石的袖扣闪烁，如同金子一般发丝梳得一丝不乱，像是从宫殿里走出来的高贵的王族，光彩夺目。

　　恺撒王子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这使得他带着明显的made in Italy的深邃轮廓看起来有点…欠扁。
　　显然，他对于楚子航认真的打量感到很满意，此刻他已能够想到一个小时后会有多少身穿性感蕾丝白裙小腿曲线优美的美少女们前赴后继来投奔他麾下。
　　只有一个团的白裙美少女才能完美衬托出恺撒大爷的气质啊！

　　恺撒曾经看过一些翻译的中国历史，那些古代的皇帝都有数目庞大的后宫佳丽，译者估计也是个很风骚的家伙，把皇帝描述成每天只要花天酒地还可以号令任何人，这种一般都是末代皇帝吧，历史上有几个皇帝能一辈子过这种完全糜烂的日子？最后结局还不是很惨。不过恺撒完全认同这种人生，英雄美人，江山锦绣，掌握天下，这才是真正的霸气吧！

　　恺撒把手放进口袋，转身向外走去，“我们走吧。”
　　楚子航看着那个大步走远的身影，轻声问道，“刚才…你不问吗？”
　　“这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恺撒微微停住脚步，“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想别人触及的东西，刚才，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喜欢别人关注你的眼睛。”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吐出两个字－－
　　“谢谢。”

　　今夜的诺顿馆灯火通明。
　　长桌上摆放着一列列来自玛高酒庄的陈年小拉菲和各种精致的小点心，几乎有五六人高本身面积又大的惊人的大厅轻松的容纳了所有人，头顶上数十个水晶灯光辉映烁，笼罩了大厅的每个角落。
　　到处都是身穿礼服的男孩女孩们衣袂飞扬，来自不同国度的混血种们无一例外的继承了龙类的热爱华丽风格的特点，每个人都精心做了造型，三五成群的互相聊天。

　　宴会即将开始－－
　　小提琴的高音划破喧哗声，在学生们安静下来后，舒缓的音乐才缓缓响起，一整个乐团的完美演绎，让新生们慢慢轻松起来。
　　二楼本就是纵观全场的最佳位置，这时，走出了几个人，分成两列。
　　左边站着一位棕发男子，身后是两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妞，都穿着绿色的制服。
　　右边以黑发少年为首，身后站着长发的古典美女和一位栗色短发的女子，也统一的穿着红色的制服。

　　众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到位于二楼的几人身上。

　　恺撒刚认识了这个名叫芬格尔．冯．弗林斯的师兄，这家伙虽然一头褐色卷毛看上猥琐无比，但知道的东西的确很多。
　　此刻看到出现在二楼的楚子航，恺撒不自觉的咪了下眼睛，虽然早想拥有那么双黄金瞳的人肯定不会默默无文，但当他站在高处，象俯视蝼蚁一般俯视着自己，身后还站着美女们，恺撒十分严重的…不平衡了。

　　不说让我来俯视他，至少也该和他在同一高度吧！

　　恺撒抿了口红酒，问旁边的芬格尔，“你知道楚子航么？”
　　这货嘴里塞满了涂着酱汁的海鱼肉，嘴角流下的暗红色液体更使他多了几分挫的气质。
　　“你说是上面的那位么？”
　　“嗯，”要不是这个位置偏僻少有人注意，恺撒肯定早就远离这个家伙了。

　　他就象是关了几十年刚从牢房里放出来饿鬼，一刻也舍不得放下这些烤忖子、羊肉卷、煎海鱼，一边嚼一边回答恺撒的话，酱汁混着口水四处乱飞，“他是狮心会的会长，血统强大的超A级，出过很多次任务，执行部教授施耐德是他的导师。而且听说他有拉风的黄金瞳，就象那些古龙类一样，不过很少人看过，他一都低着眸子避免与人直视的。
　　”
　　“狮－心－会，”恺撒轻声默念了句，“那这个正在演讲的男人是谁？”
　　芬格尔的目光不情愿离开了心爱的羊肉卷，瞟了一眼又转回来，继续吃得头也不抬，含含糊糊地回答，“迈克．韦丝理，学生会会长，楚子航的死对头，也是个挺强的A级，不过他比不过黄金瞳的，学生会的地位也远不如狮心会，而且他已经是四年级，明年就要毕业加入执行部了。”

　　“那学生会该换主席了。”
　　恺撒看着站在激情四射演讲的棕发男子，无声地笑了。

　　突然间，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因为那个站到众人视线前的男子，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举起了手。

　　楚子航！